第六十九章 應對

龍覲光和顏啟漢從雲南前往了廣州。兩人到達廣州后，龍覲光沒有去總督衙門敲鼓喊冤，為了不使消息泄露出去，而是找了一個熟人相托，這人叫做張魚書，以前在龍濟光的濟字營開辦過兢化學堂，後來去了廣州，一直跟隨張人駿身邊協助處理文案。1908年四月初，龍覲光將舒堅的所有罪證和三千兩銀票遞交給了張魚書，請他幫忙代轉給總督大人。

材料交上去后，顏啟漢決定留在了廣州等候消息，他相信只要張人駿有心推到舒堅，那麼呈上去的任何一條都可以讓舒堅丟官革職，特別是私建軍工廠這一條，更可以要了舒堅的命。龍覲光並沒有和他一起等候消息，他能做到這一步就不錯了，至於能不能扳倒舒堅也不是他所能決定的。所以他決定先返回雲南，他的土司地盤還有一大堆的事要處理。

不過龍覲光回去的時候順道前往了武宣看望陸榮廷，因為陸榮廷不但是他的老上司和結拜兄弟，還是兒女親家。對於龍覲光的突然來訪，陸榮廷覺得意外，於是就順帶詢問了一下。龍覲光之前在廣西一直跟隨陸榮廷，知道陸榮廷和舒堅沒什麼交往，所以也就沒做隱瞞，隨口將自己去廣州的事情就告訴了陸榮廷。

陸榮廷得知這個消息頓時大吃一驚，且不說顏啟漢所提供的材料真偽難辨，萬一張人駿聽信了他的話，這可就大事不妙了，不但舒堅要遭到牽連，就連整個廣西官場都要翻天。現在舒堅倒了對於自己來說沒有半點好處，而且自己手下數人已經在舒堅手下擔任要職，先前是陳炳焜和林俊挺還有曾少魁。前不久林紹斐和黃培桂也進入了他的巡防營擔任職務，要是萬一舒堅倒下，自己的這些心腹幹將就將再次遭殃。於是他稍作考慮之後就借口上廁所，回到書房草草的寫了一封信，然後吩咐心腹王祖同，立即將信送往柳州。

1908年四月十六日。舒堅接到這封信的時候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別的事他都不怕，就怕長風機械廠的事泄露出去。稍作思考後他立即找來了徐林輝和婁憲彪兩人，馬上進行應急布置。不管如何，眼下還沒聽到張人駿的動靜，但是積極應對是肯定的了。

舒堅先是將陸榮廷的來信交給兩人過目了一下，他對徐林輝說道「柳州城絕對還有顏啟漢的人，你馬上帶人封閉城門，然後全城搜捕」。徐林輝立即領命出去了。

接著舒堅又叮囑婁憲彪「給廣州的孫明智去個電報。要他迅速打探廣州總督衙門的一切動靜。讓燕中怡帶人去廣州，把那個顏啟漢給我找到帶回來。還有通知袁勇，讓他做好隨時集結隊伍的準備。」

五分鐘后，徐林輝親自帶隊，警衛營全體出動，將柳州城城門緊閉，然後宣布抓捕亂黨，展開了全城大搜捕。只要是操雲南口音的一個都不放過。先全部關押起來。隨即沒多久，龍濟光的小妾花氏在一家雜貨鋪被找到。經過徐林輝的親自詢問后，又迅速的將李德山的愛徒趙鑫抓捕。於此同時，婁憲彪給燕中怡和唐江南下達指示，偵查營和通訊營立即也全體出動，偵察營的一個連在營長燕中怡的帶領直奔廣東，通訊營的戰士們則紛紛攜帶書信。前往廣西各地。

李德山在得知愛徒被抓后，不明就裡來到警衛營尋找徐林輝詢問情況。當徐林輝帶著他看了花氏之後，李德山就什麼都明白了。於是他慚愧的詢問徐林輝自己可以做些什麼補救時，徐林輝告訴他，除非龍覲光呈交的信物不會讓張人駿看到。這事可能還有轉變的餘地。

李德山聽聞此言，立即告訴徐林輝，自己有個朋友在廣州的兩廣總督府當差，如果找到這個人的話，就算沒有轉機，也能知道些內幕消息。徐林輝聽了立即讓他前往廣州一趟，隨時掌握總督府的一切動靜。李德山立即轉身而去，回到武館后匆匆帶著幾名弟子和家當老底，直接出城去了柳江碼頭，然後從哪裡搭船前往廣州。陪同他一起去的還有數十名警衛營和偵察營的戰士。

說來也巧，李德山的這個朋友也是張魚書，光緒三十年的時候，張魚書在龍岸開辦學堂，李德山就和他認識，張魚書還給他灌輸不少推翻封建王朝，建立共和的革命思想。由此可以看出這張魚書也不是個善類。事實也是如此，張魚書是江西瑞金人，在日本留學期間就曾加入同盟會，追隨孫中山革命，與革命黨人姚次之，鍾滌源，萬福華，姚雨平等深相結納，共同探索復興中華之路。1904年回國，入滇軍濟字營，在龍岸開設兢化學堂，在懷遠設夜校，後來被張人駿的心腹親信王有宏看中，於是1905年五月前往了廣州進了張人駿的府上協助王有宏處理文案工作。

龍覲光畢竟書生意氣，沒有他弟弟龍濟光那麼老辣幹練，把人想的太簡單了。他覺得張魚書怎麼也是龍濟光的老部下，這是事關老領導冤屈的大事，加上三千兩銀票的好處，這張魚書一定會鼎力幫忙的。可他不知道張魚書對於他們龍家沒有一點感情，當年作為堂堂的日本早稻田大學畢業的優等生，張魚書對於處理後勤輜重很有一套，本想回國后大展拳腳。但是被分配到濟字營后，龍濟光根本就正眼瞧他，把他當作百無一用的書生丟在一旁，讓他去開辦學堂做鄉村教師。要不是後來經過同學的chayexs.com.chayexs.com推薦來了廣州，估計他這一輩子就要窩在廣西西部的蠻荒山區了。

張魚書拿著龍覲光給他的那些罪證資料，回到住處后他先看了一遍。對於顏啟漢收集的證據，諸如舒堅勾結會黨綁架龍濟光的小妾，在老村隘伏擊射殺龍濟光，桂南剿匪和土匪合唱空城計，勾結王純良煽動黃恩錫兵變，之後又殺人滅口。還有和土匪蒙俊升勾結整倒陸榮廷等，寫的跟章回小說一般，讓張魚書看了都覺得好笑。如果按照上面所說都是真的，那這位舒堅如此能掐會算，處處佔得先機，那不是成神仙了。

雖然張魚書和舒堅也沒交情。但是對於這位在廣西迅速崛起的總兵大人，張魚書還是有所關注的，在他看來，舒堅的晉陞之路就是一條剿匪之路，他所有的功績都是靠著平息廣西的混亂積攢的，要說他會勾結會黨匪徒誰會相信。龍濟光的死倒是有些謎團，但是滇軍勢力崩潰完全是因為內亂造成，在外人看來這是不爭的事實，和舒堅扯不上半點關係。倒是最後一條讓舉證舒堅和商人高翔勾結。在柳州私辦軍工廠生產槍支彈藥，意圖謀反。讓張魚書覺得有些興趣。如果這是真的話，那這舒堅確實就有問題了。於是他經過幾天的仔細考慮之後，將這份最重要的舉證，還有那份勾結會黨的材料，一起偷偷的留下來，而將其他的東西都交給了文案的總辦王有宏。

王有宏看了這些材料之後也覺得裡面的東西過於誇張，有誣告的嫌疑。不過作為張人駿的心腹。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一直都想重整廣西的軍政勢力，不管這東西是真是假。也許可能會有用途，於是他將這些內容彙報給了張人駿。

張人駿都六十來歲了，久經宦海，人老鬼精。聽完之後他眯著眼睛向王有宏問道「錦波，你覺得龍家的這控告是否可信？」

王有宏連忙說道「回督台大人，屬下覺得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張人駿點了點頭，他之前就想將舒堅拿下，因為這人不但身居廣西軍方要職，而且年輕，不趁機打壓一下的話日後就更不好收拾。但正當他要動手之際。恰好鎮南關爆發起義，使得他不得不暫做延緩。現在龍覲光出面舉報，如果上面的內容屬實的話，那不但可以一舉將舒堅拿下，還可以連帶清除掉他的那些手下，甚至乎就是丁槐和張鳴岐都一樣難脫干係。這可是清洗廣西軍政的絕好機會。

當然張人駿不會大張旗鼓的行事，他認為現在舒堅還不知曉龍覲光舉報的這事，自己可以秘密派人前往調查收集認證物證，先將李德山，花氏這兩個重要的證人找到了，然後他們出面指證的話，那麼就謀殺同僚的這一條罪證，舒堅就在劫難逃。所以當舒堅得到消息派人前往廣州打探的時候，張人駿也重新開始了他整頓廣西的動作。

1908年五月，在離開廣西兩年後，王芝祥這個胡漢三又回到了廣西，出任廣西按察使。而這是張人駿特意安排的，為的就是要他去查證舒堅的罪狀。王臬台回到廣西一上任，就接到了王有宏的密信。於是他屁股都沒在桂林坐熱，就借口巡查全省體察民情為由來到了柳州。於此同時，張人駿又下令在柳州增設柳州兵備道，任命張魚書為幫辦，前往柳州協助王芝祥。

不過張人駿不知道，舒堅早已知道龍覲光舉報的事。而且李德山也已經在廣州和張魚書會面過，並知道那份最重要的東西張人駿還不知曉，於是舒堅也就放心了，眼下要做的就是先要將顏啟漢這個傢伙找到滅口。不過顏啟漢這傢伙確實狡猾，燕中怡帶著警衛營和偵察營兩百多人在廣州找了他半個月都沒發現他的蹤跡。

顏啟漢本來是一直在廣州等候張魚書的消息，不過等了半個月都沒迴音，總督府也沒傳出一點動靜。本來他還想繼續在等上一段時間的，可就在這時，一名柳州的手下來到廣州找到了他，告訴他柳州出事了，其他弟兄和花氏都被巡防營的人給當作亂黨抓走了，自己恰好那天出城了一趟才得以倖免。而且他在柳州城外的碼頭髮現了許多巡防營的精銳扮著百姓模樣登船前往東面來了。

顏啟漢聽了頓時大驚失色，立即化了妝帶著這位手下從水路逃出了廣州城，然後徑直返回了柳州。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明白舒堅肯定是得到了風聲，所以立即動手剷除了自己在柳州的窩點，至於那些東進的巡防營精銳，這也肯定是去廣州尋找自己。只是他想不通的是，這舒堅是怎麼知道這消息的，龍覲光是不可能透露出去的，張魚書也不太像，難不成舒堅的勢力連總督府都滲透了？

回到柳州后，顏啟漢發現城門口的衛兵盤查的並不嚴，於是喬裝打扮了一番就進城了，他認為巡防營的人目光都在廣州，根本不會想到自己會回柳州。事實上確實也是如此，自打抓捕過後，柳州城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老百姓進出城都很自由，沒什麼人盤查詢問。顏啟漢回來柳州城內后，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落腳，然後關注著外面的一切動靜。他決定再等上一段時間，要是張人駿那邊沒有動靜的話，實在不行，他就尋找機會親自出手刺殺舒堅，這也是他可選擇的最後一條路。

五月中旬，張人駿調王芝祥回廣西和派遣張魚書來柳州的消息傳來，顏啟漢頓時又興奮了起來，他明白自己的東西張人駿看到了，這兩人到廣西就是張人駿動手的前奏。果不然沒多久，就又傳來王芝祥來柳州巡查的消息。

顏啟漢於是再次出動，他先去尋找了哪位給他透露馬鹿山軍工廠的學徒，因為這個秘密只有他一人知道。從哪位學徒的口中他得知軍工廠依舊每日開工生產，根本就沒有停下和轉移的意思，而且現在不但生產步槍和子彈，還從去年年底十月開始生產大炮和機槍了。顏啟漢聽了之後有些鬱悶，難道舒堅不知道自己軍工廠的秘密已經泄漏了嗎？於是他決定，王芝祥和張魚書隨便誰先到柳州，只要自己帶著他們前往這軍工廠，這事就成了。

舒堅確實不知道顏啟漢又回了柳州，王芝祥和張魚書的任命倒是很快就得知了。不過他現在並不怎麼擔心，因為張魚書他讓李德山搞定了，這次來柳州自己就沒打算讓他再回去，準備直接日後留在自己手下任用，因為這傢伙在歷史上就是個搞後勤的好手。軍工廠的秘密張人駿還不知道，另外柳州城的那些滇軍舊部和小妾花氏現在都在自己手中，就算王芝祥來了，他也查不出個什麼名堂，只要燕中怡在廣州能將顏啟漢這傢伙除掉，那麼一切都萬事大吉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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