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除了文采能力,曹植最看重的便是人品與觀念,是以他麾下文士皆是溫文爾雅、舉止適度之人。可惜先前因五石散一事,以至結交的世家子弟對他有了不小的意見。曹操第三次頒佈《舉賢勿拘品行令》后,這些人大多轉投曹丕麾下,留下的反而是寒門弟子。

許是因五石散價格昂貴,寒門弟子大多買不起,因而能理性看待,並深深感激曹植舉薦之恩,倘若這一群人能走遠一些,必也能對曹植不離不棄。

曹植也不在意,所謂日久見人心,如今被背叛,總歸是比關鍵時刻在背後給他一擊要好太多。

三月鄴城桃花凋零的時候,大軍自江東歸來。依照慣例,曹植拎了兩壇美酒去探望王琦。

王敏成親生子后,王琦像是想通了終於不再沉溺於往事,整個人都如同枯樹逢春一般重新煥發活力。如今王敏的兒子王欣也已足兩歲了,見到曹植有模有樣地行了個禮,然後在起身時腳下一滑「啪嗒」一聲跌倒在地。

王欣也不哭,反而默默爬起來看了看自家祖父,得到王琦誇獎一笑並輕輕替他揉着摔疼的膝蓋后,也咧嘴笑起來。

曹植看了會,雖然覺得王欣十分乖巧,到底還是自家小皮猴更可愛一些。

陪王琦喝了許久,王敏終於操練歸來了。見是曹植,微笑了起來:「四公子,第一次上戰場是何感覺?」

曹植伸了個懶腰:「雖說是先鋒,但其實並未與敵軍有任何交鋒。不過隨軍五月下來,倒也收穫良多。」

「尤其是張遼將軍,看他行兵布將,能學到很多東西。」

王敏面色忍不住驕傲起來:「我的老師,自然十分厲害。」

曹植也忍不住笑起來:「行了,別亂得色了,好好學着罷——我們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三人一同飲酒片刻,王琦便借口不勝酒力帶着王欣進屋去了,留下兩人在院中。

王敏喝了一口酒:「你不在的這些日子,並沒人來找過我。」

曹植皺眉:「無關緊要的文士被二哥籠絡了幾人,最關鍵的你居然無人接觸……倒有些怪異。」

王敏抬眉:「也許是你先前裝的太明顯了。」

「哦?」

「我雖然不知道二公子怎樣看你,但四公子你並不是這樣的人。」

無論是對待武將厚此薄彼也好,抑或說只要王敏無礙其餘人無關緊要也罷,無論怎麼看,曹植都不像是這樣的人。

曹植眉頭皺的愈深:「但在他心中,我應當十分虛偽陰險狡詐才對。」

「為何?」

「不管為何,我在他心中就應該是這樣的人。投其所好,讓你日久見人心、看清我的『真面目』,既能斷我左右臂,有什麼理由不拉攏你呢?」

王敏道:「也許正是以為你足夠陰險狡詐,所以……他們不信,你我當真會如此簡單便產生分歧。」

曹植斂眸沉思。

王敏給兩人都倒了杯酒:「繼續?」

曹植抬眸:「繼續吧,反正裝不裝在我們,信不信在他們。」

王敏聳肩輕笑。

曹豫有了兩位老師后,曹植見到郭嘉的機會也沒有增加。畢竟曹豫尚小,上學最多就上午的一個時辰,而那會曹植卻在辦事。

不過有時運氣好歸家早了,還能見到尚未離去的郭嘉與楊修。留兩人一同吃個飯,聊聊天說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抑或暢聊時政,自是十分愉悅。

這些年郭嘉斂去了年輕時候的鋒芒畢露,行事大多隱秘並且沉穩起來。反觀楊修,也不知是恃才傲物抑或喜歡同曹植對着干,反而越發張揚激進起來。

便拿「一合酥」來說,倘若當時曹植沒能想到,此事由著楊修去做了,效果便是截然不同。

——人家父親拿來考校自家兒子的,你一個外人湊什麼熱鬧?不怕吃不着魚反引一身腥嗎?

這些事郭嘉明白,但此時的他不會當面對楊修提及,也不會再嘗試以曹植提醒他。畢竟楊修本對他有所不滿,且不論提議后他能不能聽得進去,恐怕他們三人相處時表面的和諧平靜,都得被撕破了。

是以三人相處時,他大多時候都是微笑着沉默聽楊修調侃曹植,或是沉思。待曹植詢問時,便悠哉悠哉回答說,「我在想,明日該給豫兒說什麼故事。」

於是話題就莫名其妙轉移到了編故事上。

在編故事這檔子事上,最具文採的應當是楊修。但曹豫還太小,以他的年紀想要看懂楊修寫的長篇大論實在太困難了;至於曹植,也算是熟讀歷史,對其中各種大事、戰事了如指掌,用簡單易懂的話改寫一下。郭嘉則從中挑選最有深意的故事,轉而口述與曹豫,只等他再大一點,再教他學習兵法。

——真是悠然到不得了的奶爸生活。

當然,生活不可能永遠如此悠閑。哪怕曹丕深覺危難是以聽從崔琰建議約束麾下親自閉門讀書,曹植也不可能長久輕鬆下去。

建安二十二年十月,帝王下令命曹操王冕用十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設五時副車。

不久,瘟疫肆虐。

比起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戰士兵們身上的斑疹,這一次的鼠疫尤為可怕。無論是擴散範圍,抑或感染、死亡人數,皆不可同日而語。

短短五日,僅不過五日光景,南起洛河,北至黃河中游,包括許昌、鄴城這兩個中心地帶,死亡人數已不下萬人。而這個數字,還在隨時間推移不斷增長。

鼠疫爆發的第一日,眾人尚未反應過來,曹植已當機立斷在華佗建議下下令封城,並下令清掃街道、親**燒鄴城髒亂之處。無數人以為大驚小怪,無一不說三道四。就連曹操都親自將曹植喚去詢問,得到華佗對鼠疫橫行的初步估計,方才被說服,同意了此舉。

不管百姓是同意也好反對也罷,城已封,裏面之人出不去,城外健康者可以進城。翌日,便在這種情況下,瘟疫感染者增多。

曹植又下令將感染者與未感染者全部隔離開來,儘力救治感染者。然一旦感染者醫治無效死亡,當即燒毀其屍體以及生前所用所有。

三日之後,鄴城死亡者達兩百人,百姓陷入不可名狀的恐慌之中。但聽聞方入城之人述說外面的慘狀,再對比此地士兵雖滿臉肅穆卻安靜有序,這才稍稍平靜了。而此時,大多曾寫文章嘲諷曹植的文人也盡數偃旗息鼓,轉而讚美曹植此舉高瞻遠矚。

曹植並未停下腳步。儘管鄴城控制得當,這一次的鼠疫到底還是以無法抵抗的姿態逆襲中原之地。曹操親自歸去許昌坐鎮,而將鄴城以北全部交由曹植。

曹植自然忙得焦頭爛額。也好在郭嘉這些年在他的看管下經由華佗調養健康不少,方才能專心辦事。除了控制鼠疫,治療藥物根本供不應求。最初他下令藥材商不得哄抬物價,必須以進價出售藥物,如有違抗者殺無赦;至於後來,乾脆威逼利誘勸眾商人無償捐獻藥材,為此許下各種空頭支票,總算是勉強夠用了。

解決了藥材,又要糾結糧食衣物問題,好在這些年戰事並不吃緊,朝廷尚有餘糧。而且曹植先前遣人在長江流域以南發現了尚未被推廣的芋艿,在華佗肯定後半作為食物、半作為藥物煮入分發給百姓的米粥之中,還有補虛止瀉之效。

……總而言之,這一個多月曹植忙的暈頭轉向,連家都沒回過幾次,更別提什麼寫故事了。

十二月冬,鼠疫終於褪去。

待眾人緩過勁來寫文章記錄這次算得上百年難遇的瘟疫,便發現當世七大文豪之王粲、徐幹、陳琳、應瑒、劉楨五人俱逝。而原先盛極一時的文壇,竟也有百卉俱殫之勢!

無數人轉而寫悼文紀念五人,順便感嘆人生之短暫,世事之難料。當時有人名劉季緒,專門將這些悼文評為成三五九等,諷刺時人文章,引得文人對之甚為厭惡。曹植聞之,便寫了一篇文章以贈友人,其中有一句話旁敲側擊批判此人,重點諷刺其文才趕不上別的作者,卻好毀謗別人的文章、批評其得失,以此博得眾人眼球,不過跳樑小丑罷了。

這篇文章若是別人寫的,劉季緒自然要跳起來反駁了。但署名為曹植,劉季緒當下就縮了。縱寫下文章來證明自己文采斐然,也敵不過曹植的一句諷刺。

一夜之間,曹植此文章引無數人傳閱欣賞,甚至還有人跟風寫文來批判這些好事者。至於後來遠在許昌的曹丕聽聞此事,有感而發撰《典論·論文》,更將批判文學推至另一個巔峰,使之蔚然成風。

等曹植終於忙完這一陣,打算回去好好照顧兒紙陪陪某人,又傳來一個噩耗。

建安二十二年十月,劉備發兵漢中,使大將張飛、吳蘭、雷銅等攻入武都。十一月,曹操命曹洪率軍迎擊。次年一月,曹操親率大軍親征漢中。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收到bb的q信先糾結了一下豬排和寧王算不算**,然後又拿上榜神馬的來誘惑我,果斷決定拋棄節操把豬排丟完結半價庫去了233333,有興趣收藏的親快去下載個txt吧~

順便我覺得曹丕的典論·論文寫得很好,為啥子曹操不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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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七步成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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