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荒冢祭父(3)

第六章 荒冢祭父(3)

慈青長老來到方玉身邊:「公子,不必為這些小事多慮,佛說:沒有窮山惡水,哪來的山川秀麗;不經歷煙雨霧障,怎知道柳暗花明?」

「大師,方玉明白了!」

「明白就好!公子若他日有事,凌雲寺雖小,仍能遮風避雨;老納雖然年邁,這柄禪杖仍然能力敵千鈞!」

「大師,方玉謹記在心!」

慈青再問:「公子,意欲何為?」

「告別大師后,方玉就到父母墳上守孝。」

「再好不過!老納這就走了!」

慈青說完,向眾人拱拱手,消失在黑暗之中。

有人牽來方玉的黃驃馬,李蒙等人騎著自己的馬來了。張鋒跳下馬對方玉說:「公子,從今日起,我等就護衛在你身邊!」

鍾南生吩咐手下收拾好三個錦衣衛的屍體,若官不究,就不要報,秘密安葬了事。他對眾人說:「公子的安危,由我照料,你們就不要擔心了。今日給公子接風,只有在座的人知道,消息還是走漏了……從現在起,公子的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玉淵閣不能住了,大家請回吧,我這就陪公子上路!」

鍾南生的話說得有理,大家一想也是,就按他的吩咐,向公子道了別後紛紛散去。待眾人走後,鍾南生對方玉說:「公子,我現在就送你到你父母墳上去!」

兩人離開玉淵閣,打馬向嘉州城外奔去。守城門的士兵看見是玉淵閣的掌柜,打開城門給予放行。鍾南生帶著方玉沿著青衣江而上,在官道上跑了約莫半個時辰,才轉入進山的小路。鍾南生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摸著黑上了山,騎馬走了好一會兒,才在一個山凸處停下。

「公子,到了!」鍾南生指著遠處一幢柴扉。兩人在柴扉前下馬,進入室內。鍾南生拿出打火石,擦出火星點燃紙稔,再吹出火點上油燈。這柴扉共有三間,中間是堂屋,左邊是卧室,右邊一間是廚房。卧室里鋪籠帳被一應齊全,廚房裡油米面菜也準備了不少,還有香臘紙錢,鋤頭等工具。

「鍾掌柜,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方玉看著眼前的一切,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如此厚待自己,這樣用心和周到,真是難得。

「公子,咱們倆都師從紫雲道長,雖然我在俗,但都是師兄弟。既然如此,就該親如兄弟,兄弟之間還用得著『謝謝』二字?公子要再言謝字,就顯得我倆生分了!此處雖然簡陋,但隱秘安全,除我之外,沒人知道。該準備的什物我都辦妥了,公子就放心住下,過幾日我會前來看你。」

鍾南生引方玉來到門外,指著不遠處的山坳:「你父母合葬的墳塋就在那裡。方將軍是欽犯,我又是秘密掩埋,為了掩人耳目,我只豎了碑,沒有題字……要不要我陪你前去?」

「不用了,掌柜的!」

「該叫我師兄!」鍾南生笑著糾正方玉。

「是,師兄!時候不早了,你請回吧,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也好。公子,想在這兒住多久?」

「七天吧。祭祀父母以後,我還有大事要辦……只有將來,再來為父母守孝三年!」

「那好,七天後我來接你!保重!」

鍾南生騎上馬,在馬上向方玉道別。

方玉目送著鍾南生離開,直到看不見他的人影才回到室內。

方玉收拾起香臘紙錢,點燃一支火把,帶上一壇酒和祭祀用的刀頭供果,出門來到父母的墓前。他找來許多枯樹枝,在墓前生起一堆火。借著火光,看清墳塋背靠山崖,兩邊是茂密的古樹,墓碑正對著山外的大江,地形選得很好,說得上是塊風水寶地。墓的基座用的是上好的青條石砌成,上面用的也是不透水的粘土,六尺長的墓碑用的是名貴的整塊花崗石板。

鍾南生真是盡心儘力了,方玉想有朝一日,定要報答他的一片真情。

墓頂上芳草凄凄,墓下雜草叢生,方玉用帶來的鋤頭鋤去墓上的荒草,培上新土,再擦凈無字的墓碑。他恭敬的在碑前點燃香臘、擺好一方白肉和供果,再把兩隻酒杯斟滿酒,放在碑前。

方玉恭敬的跪下,向著父母磕了三個頭。此時,他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悲痛,叫了一聲「爹、娘」之後,放聲大哭:「孩兒不孝,八年了,遲至今日才來給你們祭掃墳墓……爹,娘,孩兒在峨眉山中、紫雲宮裡這三千個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們!你們可知道孩兒一片苦心?當年,我臨上路前,冷叔叔叫孩兒再看你們一眼,我以為僅是短暫的分離,殊不知是生離死別!從此,我就孤獨的在深山與山水為伴,和樹木花草為鄰。冷叔叔在時,還與我說上幾句話,朝夕相處間還有一份親情;在紫雲宮中,紫雲道長雖然對我義薄雲天,但他嚴師之態多於慈父之情,除了授課之外,沒有一句多餘的話,我獨自一人,在洞中面壁五年!這麼些年來,冷叔叔不在時我偷偷的哭,到紫雲宮后,我的淚在心裡流……幾回回在夢中夢到爹、娘,爹在堂前教我背唐詩宋詞,娘帶我在園中遊玩,醒來時卻是一簾清夢!我真想爹再和我說上幾句話,想娘再抱抱我……」

方玉的一片真情,也許感動了天地,月亮隱進烏雲,天上下起了小雨。方玉爬向墓碑,背靠石碑而坐。他端起敬給爹娘的兩杯酒,灑在墳前,然後給自己倒上一杯酒:「爹,我知道你喜歡飲酒,你在生前孩兒不能陪你,今日孩兒陪爹喝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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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情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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