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公就是這麼耍的
穆雪雲看着電腦屏幕上的視頻，黑暗的背景里只能隱約看到亭子裏的兩個身影。手指噼里啪啦地打下幾行字，滑鼠箭頭移到發送的按鈕上，穆雪雲閉了閉眼，左鍵點擊了下去。
看着頁面上顯示的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穆雪雲呼出一口氣，靠在了背椅上。
這份郵件發送過去，會引起什麼樣的變故呢……穆雪雲想像不出來，她沒想過真的會有用到這個視頻的一天，怪只怪天意了。
兩天前，慕修隆給她發來了一份文件，是近幾年在歐洲購買假身份比較頻繁的一些人或者以公司集團的名義。其中一個便是邱氏，邱水瑤以個人名義購買的就不少，以集團名義購買的則更多。說實話有了這份材料，他們便已經可以肯定幕後絕對有慕景了。而邱水瑤，不知道是她自己也有吞併慕氏的念頭，還是完全是被慕景當槍使，顯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若是要想辦法從邱水瑤那裏弄來購買的假身份的信息的話，勢必會驚動他們，風險很大，若是要風險小一些，讓邱水瑤自己送出這份信息的話，那就只能用穆雪雲手上的視頻威脅了。
邱水瑤不論怎樣也是個聰明的女強人，只不過在感情方面卻是一根筋不懂得變通，她被慕景糊弄了這麼久，此次讓她明白了真相，要麼大發雷霆要麼回歸理智，聰明的人不讓自己再繼續傻下去。
邱水瑤的郵箱是穆雪雲從程皓宇那邊要來的，是她常用的一個商務往來的郵箱，每天接收和發出去的郵件都不少，必然也會每天瀏覽一遍收到的郵件。
發送郵件前穆雪雲讓黑客屏蔽了自己的ip，註冊了一個新郵箱后將這份帶着冠冕堂皇商業名稱的郵件發送了出去，而後便立刻註銷了這個郵箱。要查的話，絕對無跡可尋。
這份郵件產生的結果會是石破天驚還是石沉大海，很難說，穆雪雲不確定邱水瑤會不會一怒之下直接揭發了慕景和慕蓉的事，惹得眾人皆知，但是她直覺邱水瑤應該不會這麼做，其實就讓這個視頻從此消失在她手裏是最好的歸宿，穆雪雲心裏是不想戳穿了所有事的，因為這樣會讓慕家分崩離析，而且慕堯畢竟年事已高，如何承受這種醜聞。
只是萬事有因有果，早晚會有這麼一天，此次意外的發現資金漏洞的事只不過讓這場暴風雨提早了一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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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件發出后，穆雪雲便跟慕修隆通了個電話，讓他派人去盯着倫敦的大使館，穆雪雲在郵件里的留言是讓她把材料送到大使館去，接下來的幾天就看各方的風吹草動了。
穆雪雲倒是毫不擔心邱水瑤會把這個視頻直接摔在慕景面前，蠢人才會這麼做，況且她要是真這麼干，那麼穆雪雲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就像她在郵件里寫的把這個視頻公之於眾了。
所有事倏忽間便鬧到了這種地步，已經回不了頭了。
五天後，慕修隆安排在大使館的人將一份材料傳真給了他，至此，假身份信息便到手了大部分。
慕景不可能所有的假身份都是讓邱水瑤給他購買的，他自己那邊的估計才是重頭的。他很謹慎，近年來購買的假身份的人的名單上根本沒有慕景這號人，說明他根本沒有自己出面購買過，或者說，他自己購買時用的身份也是假身份。這麼一來，調查的時間要一直拉長到更遠了，難度也自然會加大。
本來已經準備好了打一場恆久的拉鋸戰，但是卻被邱水瑤的行動意外地破壞了，當然，是好的破壞。
時隔半月後邱水瑤又向大使館遞了一份材料，慕修隆在大使館的朋友便直接轉交給了他，誰知道檔案袋裏面竟然是慕景牽橋引線利用邱氏的關係大大小小聯絡的人、公司以及收購慕氏旗下產業的股份信息，更是附加上了這些年慕景所用過的假身份的信息以及暗地裏的一些小動作。
材料的最後，是一張白紙，上面寫着簡單的幾句話：我可以猜到你們是誰，但是這對我並不重要。我只是把慕景從我這裏得到的，全都收回來而已。
邱水瑤終究是個懂得取捨的女人。
穆雪雲揉揉眼睛，關掉電腦，有了邱水瑤的協助與合作，她就放心了，繁忙了整整一月，幾乎都沒怎麼好好休息，摸索著爬上床，幾乎是立刻就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背後貼上一個溫熱的胸膛，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穆雪雲呢喃一聲，翻了個身窩進那寬闊的胸膛，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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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雲醒來的時候感覺非常非常舒爽，因為睡了個夠長的好覺。然後她就發現自己的一條腿橫在程皓宇身上，一條胳膊擱在他脖子上——非常霸氣的睡姿！
穆雪雲抬頭看了看程皓宇，發現他也醒了，正頭痛地看着自己。穆雪雲嘿嘿地笑了一聲，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爪和腳爪，淑女模樣地躺好。
程皓宇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疲憊道：「老婆，你的睡姿真應該改改，半夜我都以為你在演動作片……」
「……」穆雪雲老臉不紅地咳了一聲，拍了一下程皓宇，「快，給我做早餐去！」
程皓宇剛剛有點其他心思的意動立刻煙消雲散，苦下臉：「老婆，老公不是這麼用的。」
穆雪雲摸摸他的俊臉：「乖，老公就是這麼耍的，快去！」
最終在穆雪雲的死磨硬泡下程皓宇終於滾去廚房做早飯了，其實他也只會煎個蛋烤個麵包片而已……
穆雪雲洗漱好，神清氣爽地走到餐桌前坐下用餐。
程皓宇從廚房出來，拿着兩杯牛奶，放一杯到穆雪雲邊上，便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歐洲那邊進行的怎麼樣了？」程皓宇開口問道，他知道這個月她幾乎都在忙這件事。
穆雪雲想了一下輟詞：「應該順利吧，邱水瑤很配合。」穆雪雲至今都還沒見過這個叔母，因此也不習慣這個稱呼，便直接稱呼其名。
「大概還要多長時間完事？」程皓宇繼續追問。
穆雪雲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這個我怎麼知道，要是調查進展快的話，那自然就快樂，你那麼急幹嘛？」
程皓宇悠遠地嘆了一口氣：「看來我還是得主動插插手……這結婚得拖到何年何月啊……」
「……」敢情他一直在愁結婚，貌似還沒見過這麼恨娶的男人……
「我都不急你急什麼？！你就多讓我逍遙一會兒怎麼了？！」穆雪雲駁斥。
「只有結婚了才能在法律上宣告你的獨屬權歸我。」程皓宇理所當然道。
「……」怎麼以前就沒有發現這個男人如此霸道？不過好像霸道得挺合她心意……
——
辦公室的門被粗暴地推開，邱水瑤立刻把筆記本合上，抬起頭看着來人。
「有什麼事么？」邱水瑤不咸不淡地問道，看着面前這個對她來說已經完全陌生的男人。
慕景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讓其聽起來還算溫和：「這些股份轉讓書是怎麼回事？還有剛剛李鈺跟我說你撤換了好幾個旗下的董事？」
邱水瑤點點頭，眼鏡后看不清到底是什麼神色：「大哥有困難我這個弟妹自然要幫助一下，更何況公司的這些股份原本就是結婚時大哥送的，我只不過物歸原主了而已。」
說着邱水瑤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手指在上面敲著，卻微微有些顫抖。
「至於那些董事，現在人人自危，他們的身份一查就會露陷，我只是趁早收手先斬斷了聯繫罷了。」
慕景臉上立刻就泛起了惱怒之色，卻強壓下來笑道：「你又怎麼了？哪裏惹你不高興了？你明明知道我跟大哥……」
邱水瑤靜靜地看着他，不置一詞。這些年，就是被他這樣哄騙過來的吧？
慕景說着已經走到她身邊，輕輕抱住她，狀若親密道：「乖，聽話，現在收回那些股份還來得及，那些董事你換掉我也不說你什麼了，但是現在大哥遇到這種情況你知道這是我翻身的好時機，你不是一直相信我可以比大哥做的更好的么，大哥的公司只有我可以保住了。」
邱水瑤被他抱着心中驀地湧起一陣噁心，卻不動聲色地脫開他的懷抱，繼續道：「他畢竟是你親哥哥，你就這麼落井下石？況且這種時候你去幫你哥共度難關應該會得到媒體的關注和讚揚的吧，這可是樹立形象的好時機。」
慕景鎖緊了眉頭，面上再無往日書生般溫潤的氣質：「你到底是怎麼了？你分明知道不少的，現在怎麼說這種話？故意的嗎？」
邱水瑤站起身，手中拿着那份文件，看着他緩緩道：「只不過跟你扯了一些廢話而已，但是差點把正事給忘了。」說着遞出手中的文件。
慕景狐疑地接過文件：「這是什麼？」
邱水瑤沒有接話，看着他打開文件。
慕景在看清了文件里紙頁的標題時，臉色驀地沉下來，抬起頭看着邱水瑤：「你這是什麼意思？」
「上面寫的還不夠明白么？」邱水瑤聳聳肩，面上很是自然，袖管里的手卻不自覺地越握越緊，真正到了這種時候，原來還是會痛的。
「邱水瑤你哪裏不對勁了？！這樣開玩笑有意思嗎？我哪裏惹你不高興你可以直說，何必用這麼方法？」慕景低吼道，眸中光芒閃爍不定，他感覺有些東西脫出了控制。
邱水瑤自嘲地笑了一下：「看來我對你還有利用價值啊。」
又抬起頭繼續說：「慕景，我們放過彼此吧，我主動提出離婚也算是合你的心意罷，要不然還不知道以後你要用什麼辦法跟我離婚呢，簽字吧，沒有什麼好說的。」
慕景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到底為什麼突然這樣？」
邱水瑤走到落地窗邊，背對着慕景：「慕景，我半輩子都浪費在了你身上，感情的事我向來一根筋走到底，害了你也害了我，總之都是我活該，所以這一切都由我來回歸原點，我們自此也毫無關係。」
「你是不是想多了，我——」
「慕景，我想和離，你應該求之不得才對，我們的財產也沒什麼好分的，但是我話說在前頭，你在我身上所得的我都會取回來。」
身後沉默許久，最終傳來慕景平靜的聲音：「你是鐵了心要跟我一刀兩斷了？」
邱水瑤轉過身，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強勢，再不復往日在他面前的卑微：「這是我做出的最大讓步，有些事情我不明說你也應該能猜到一些，我們離婚我自然也就不會做對慕家不利的事，但是你們能走多久就不是我能保證的了，我比你更懂親情的珍貴，你好自為之。」
慕景全身一震，掩去眸中的震驚和錯愕，她果真是知道了他跟慕蓉的關係，只是到底知道多少就不知道了。事情有意外。
慕景拿起筆在文件上匆匆地簽上自己的名字，便轉身想外走去，走到門口時頓了一頓。
「再見。」說完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邱水瑤重新轉回身對着落地窗，眼淚順着眼角已經掩不掉細紋流了下來，腦中驀地想起三年前程毅對她的一句評價——「你太自以為是了。」
只是她花了半生的時間才學會了這個道理，韶華黯淡，歲月倒地，命運實在太過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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