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問題

第三天，生意門的四大開山門主就等來了他們所期待的「好消息」，由於刺殺朝廷王爺是大事情，唐王李世民在金殿上親自下達旨意，由御前總捕頭秦懷亮負責此案的偵破，限時六個月，務必把反賊捉拿歸案。辦案之時，各地州府縣衙一應官員，務須全力配合，此外，為了讓世人皆知朝廷此次辦案的決心，特命民間奇才古岳湖、白水泉二人暫調刑部當差，負責此次案件文書等工作，並需將此次辦案的過程全部告召天下，以正大唐之國威！

出了皇宮之後，秦懷亮看看身邊的古岳湖與白水泉，道：「我說二位，如今你們兩個也是在朝廷當差的了，咱們這條路可回不了頭，程四叔費盡了唇舌，總算讓聖上降了旨意，咱們要是破不了這個案子，別說我頭上的烏紗保不住，恐怕咱們幾個的小命兒也得讓我二叔他們才保的下來了。」

古岳湖道：「現在咱們先什麼都別說，人多耳雜。一會兒咱們先去趟稱府，跟程四爺把咱們的計策再描述一遍，讓他老人家出出主意，另外，咱們也得去趟秦二爺那裡，同樣是把咱們的要做的事情說清楚，讓秦二爺給把把關。至於咱們到底要如何進行每一個步驟，我覺等咱們自己人在一起的時候，再議論不遲。」

秦懷亮當然知道眼下的工作需要做很周詳的保密工作，聽古岳湖說的也有道理，三人便向程府徑直而去。三人腳步輕快，到了程府門前的時候，老程的轎子還沒到，又等了盞茶時分，程咬金程四爺才趕到了自己府上的花園之中。

一見到三人，老程先大聲對秦懷亮道：「小子，來啦！你別說，四叔猜也猜的出你們是幹嗎來的，你別擔心，皇上那有四叔我呢，今天他雖然頒了六個月期限的聖旨，到期你要是真破不了案，四叔再去找他多要點時間不就行了。」

秦懷亮道：「有四叔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過，我們今天來找四叔您，卻不是要聊這個事情，而是想把我們的計劃再和四叔您說說，看看您有沒有什麼要教我們的地方。」

老程笑道：「我哪有你們幾個小子心眼兒多，想謀划啊什麼的，你們得找徐老三，我不是說了嗎，等你們辦的差不多了，到挖坑兒下拌兒的時候，再來找我來！」

古岳湖道：「程四爺您要是沒什麼囑咐我們的，那我們可就準備開工了？」

老程道：「行！咱爺們兒加把勁，非得把那幫搗亂的兔崽子給抓住不可，我就兩個要求，第一是你們幾個小子得注意安全，可別像小亮這小子上次似的，還沒怎麼地，自己先中了毒，第二，那壞招有多陰你們就給我使多陰，我老程活了這麼大歲數了，還是第一次被人刺殺，得好好整整他們。」

聽老程說的都是渾話，秦懷亮也道：「四叔，您放心，整人這壞心眼兒，我可是跟您老的學的，那些發賊們，的不了好。先走了四叔。」

古白二人也起來告辭，直到三人快走出花園了，老程才明白過味兒來，高聲道：「好小子。繞著彎子罵你四叔是不是？」在老程與秦懷亮的大笑聲中，三人離開程府。

見秦瓊自然不能像見老程這麼隨便，書房之中，由古白二人主說，秦懷亮補充，三人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秦瓊，秦瓊聽完之後也沒什麼反對的意見，他是過來人，自然知道年輕人的天下應該又年輕人自己去闖蕩，臨別之前，秦瓊也囑咐了三人兩件事情，第一件和老程差不多，囑咐三人小心謹慎，第二件事情，秦瓊則告訴三人，既然皇上下了旨意，三人就應當調動各方力量，在半年之內破案，皇上那邊可以完成任務，對於敵視朝廷的亂臣賊子也是一個告誡。

出了秦府之後，白水泉問秦懷亮：「長安城裡，可有真正的隱秘之處，除了咱們三人和老賈，別人都無法打擾的？」

秦懷亮想了半天，道：「這事，咱們只能去找小叔了，他們賈府有密室，不過不知道能不能借來用。」

古岳湖聽到此處，道：「老賈的，就是咱們的！」帶頭向大賈酒樓行去。

「如果不是我的怎麼辦？」賈雲寬的問話讓三人很是摸不著頭腦。

古岳湖道：「賈府的密室怎麼不是你的？老賈你不會是在關鍵的時候出賣自家人吧？」

賈雲寬道：「我家裡，如果你們叫賈府也沒有錯，但那個有密室的賈府，是我堂兄家裡，可不是我家啊！」

古岳湖楞了一下，才道：「千慮之失，千慮之失，我忘記了你老賈比我們雖然老，但在賈家還是小啊！」不等賈雲寬說什麼，古岳湖又道：「謝叔的清風觀里，你們覺得有沒有合適的地方？」

白水泉道：「清風觀裡面，環境到是不錯，但如果我們每次談事情都要跑那麼遠，一來不是很方便，二來有點過於招搖，本來可能對方不知道咱們要幹什麼，老遠一看，這哥幾個又出城了，想不跟蹤咱們都難，三一說，這不是給謝叔惹事兒嗎？」

古岳湖道：「也是！還有什麼地方呢？」他看看秦懷亮，道：「其實秦府絕對是個安全的地方，只是咱們有些事情，也不一定要讓秦二爺知道，所以，我不確定是否要在秦府商談我們的大事！」

秦懷亮道：「你怎麼不早說，我是一直沒想起自己家了。去我們家吧，沒問題！我二叔怎麼會來過問我們的事情呢！咱們出來進去可以走後門，剛好我二叔在花園裡有個書房，他也不怎麼經常去，我們借過來就好了，這個事情就交給我吧！明天起，咱們就可以跟那兒碰頭了！」

賈雲寬也道：「說句誇張點的話，秦府的高手可能比皇宮內院的高手還要厲害，咱們要是在秦府里商討事情，保密和安全倒是都不必擔心了！」

古岳湖道：「好，地點的事情算是定下了，老賈，你這邊寫手和抄手的事情籌備的如何了？」

賈雲寬道：「寫手自然是沒有問題，只要你們三人有事情做，回來說的清楚，自然有人可以記錄的下來，只不過，現在我想的是到底這個文章要怎麼做，是寫成故事的形式，還是按照官府發文的形式更好？」

秦懷亮道：「小叔你這種說法還真是挺有意思的，當然是寫成故事好了，不單是當官的人可以看，老百姓也可以看了！」

古岳湖道：「老賈你這個提議實在是很有意思，從我們發出去的『十日報』來看，也是越有故事情節的內容越受大家喜愛，你看，連程四爺都知道了北平山中有怪物的事情，可見其受歡迎的程度，不過，這麼做的話，會不會顯得兒戲了一些呢？」

白水泉道：「什麼兒戲不兒戲，依我看，兩個都要，一方面，可以以正統之筆法，將我們想要宣揚之事寫於『十日報』之中，另一方面，則以傳奇筆法，將抓賊辦案的一些情節描述成可在街頭巷尾講述的故事，這樣做，既尊重了朝廷的尊嚴，又保證了此次事件可以最大規模地宣散開去，讓老百姓都知道當今朝廷有如此辦案的能力，朝野上下當然皆都滿意了。」

賈雲寬道：「如此說來，那這個事情就這麼定了！兩種文章都寫，寫手我來安排，文章不拘長短，以表達清楚意思和精彩為原則，諸位意下如何？」

古岳湖道：「沒問題！寫手這邊沒問題了，抄手又如何呢？咱么這次可不比當初了，咱們的『十日報』份數不多，找來幾個抄手就可以把事情弄好，如今咱們要做的就是『十日報多多益善』，買報的人多了，只怕咱們的抄手們跟不上啊！」

賈雲寬道：「這是最大的問題，『十日報』之所以能賣出好價錢，無非是因為可以讓買報之人可以在事情發生第一時間看到消息，如果抄手的速度跟不上，同是買報之人，看報時間有先有后，『十日報』可就不值錢了。這個問題，我還沒有想出最好的辦法，不過，總之是要多多地準備抄手了，這個到是絕對沒有問題，我們就沿用百姓鏢局的方法，兼職的抄手，多的很！只是，這速度，終究是要解決的問題。」

白水泉忽道：「先打斷一下，方才我們說到這次『十日報』的內容，是朝廷下旨要做的，我們拿來賣錢，是不是多少有些不合適？萬一日後出了什麼紕漏，大家豈不是都要陷進去！我看，剛才咱們也說了，反正要寫兩種模式的文章，不如那種故事模式的就放入『十日報』之中，而聖旨上面所說的，我看我們還是單做出一份東西出來，呈遞到各個府上比較合適！」

秦懷亮道：「老白說的很有道理，方才你們討論的時候，我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經老白這麼一講，我覺得確實是這麼回事，如果我們真的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入『十日報』，肯定會惹來麻煩，分開點，錢一樣賺，麻煩卻沒有了！」

古岳湖大力拍著白水泉與秦懷亮的肩膀，道：「你們知道不知道你們兩個哪一點最招人喜歡，就是剛才你們說的這些話！想做一件事情，有了計劃，最怕的就是那種還沒怎麼樣，就先挑毛病的人，作為一個團隊，其實大家要做的事情本就是建設而不是破壞，小白和小亮你們兩個表現不錯，看到了我們計劃之中的漏洞，而也想出了補漏洞的方法，這才是做事的樣子。借這個機會，我也給咱們生意門提個要求，以後咱們開會討論一個事情的做與不做，大家每個人都要做到不只是提意見，而要提建議。」

秦懷亮笑笑，白水泉卻道：「小亮招人喜歡的，確實是這一點，不過，我不是，我還有很多點！」

賈雲寬道：「好，便是很多點，可咱們的問題還是要解決啊，如何解決抄手速度的問題，還是我們『十日報』發展的關鍵。」

四人不在說話，都在思考著如何才能解決「十日報」抄手的問題，過了好一會兒，古岳湖對賈雲寬道：「我們只想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還沒有問老賈你現在是怎麼設計的，如果咱們今天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老賈你要怎麼做呢？」

賈雲寬道：「依照我的設計，現在最快的模式，是安排十個抄手坐在本部，這樣在同一時間有十份『十日報』產生出來，再由百姓鏢師們領走，每人限領一份，每份要抄十遍，這樣，每多一人，我們一日便會多了十份『十日報』！我粗略地計算過，以目前長安城內的狀況，我們每天可以抄寫『十日報』最多一千份，這之中已經把一些不合格的拋了開去。」

白水泉道：「長安城內只有這麼少能寫字的人么？一千份，那不過是百人的抄寫數目啊！」

賈雲寬道：「不是識字的人少，而是識字的人，大多家境富裕，如抄寫這般的工作不是那麼受歡迎的，而那些相對貧苦之人，縱然識字，有很多也只是能看看，寫的字就不能要了，而寫成的，也有一些錯字連篇，塗改過多的，都不是我們可以用的成品。我剛剛還沒說完，長安城內是如此，別的州府就要更差一些了。」

白水泉道：「像老賈你這麼說，即使是我們提高了抄手的工錢，所能增加的抄手的數量也是有個限度的！千算萬算，怎麼漏算了這一項，如果這樣的話，我們的『十日報』還怎麼『韓信點兵』呢？」

古岳湖見大家都有些愁苦，道：「諸位，先不用煩惱，我們想想，如果老賈說的數字是準確的話，我們的十日報每期可有一千份，你們可曾算過，每份一兩銀子，一月之內我們能賺多少，每份十兩銀子，我們一月之內又能賺多少，若是二十兩，三十兩呢？發展到今天，『十日報』已經成為了有如此規模的生意，事前你們可曾有人想到過，其實我也沒想到！能賺這麼多錢，是個好事情，咱們何必在這裡發愁呢！老賈，剛才你說可以有一千份的數量，我想，如果咱們能有足夠的場地，用你牆紙書的方法，在一個大的廳堂前面掛上大幅的『十日報』，這樣在廳堂之中我們就可以安排更多的抄手來謄寫，如果安排有人監督的話，抄寫的質量必然有所上升，塗改也會少了許多，如果這麼做，是不是可以提高一些數量呢？」

隨著白水泉「不錯！不錯！」的話語聲，賈雲寬點點頭道：「確實可以，不過，就算能夠再增加一百份，也不能說是有什麼質的變化啊！」

古岳湖道：「怎麼沒有，在去年的今日，我們連一份『十日報』都沒有，而今天，我們已經可以有了一千份幫我們賺錢的『十日報』，而且，只不過短短的一段話見的時間，我們又多了一百份，怎麼能說是沒有變化呢？」

秦懷亮道：「如果像老古你這麼想的話，我還有個建議，京城之中有這麼多的學堂，如果我們能讓學堂的習字課變為『十日報謄寫課』的話，豈不是又可以為我們增加了許多的份數？」

古岳湖道：「小亮說的好，而且，如果能讓學堂的學生們來幫我們謄寫，質量還是有些保證的，此外，我們還可以只付給先生一份工錢就好了，讓他去安排學生的工作，而不需要我們一個一個地去找抄手了。！」

賈雲寬道：「你們還真是有辦法，連學堂的習字課也被你們想到？」

秦懷亮道：「唉，不知道你們是怎樣，我可是最討厭習字課了，不過，如果當年我上習字課時，練字的模板是『十日報』這麼有趣的文章，抄寫起來也會多些興趣吧。」

賈雲寬道：「是個不錯的想法，而且，借孩童之嘴來傳這些趣聞逸事最快不過，這個方法一舉兩得！實在可行！」

古岳湖微笑道：「做事情，自然是不能怕困難的，就怕做事情的時候不知道困難是什麼，遇到難題，就想辦法解決，每解決一個難題，我們離成功也就越接近了。雖然目前我們沒有想到最終的解決辦法，但我想應付目前的狀況或許已經夠了。多一天時間，我們便多了思考的機會，幾位意下然否？」

三人紛紛點頭，不過並沒有回答，其實包括古岳湖在內，誰都知道雖然看似有辦法解決「十日報」的「抄手危機」，但畢竟最終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屋中這四人，古岳湖與白水泉自幼便受過嚴格的訓練，賈雲寬也是從小就要在生意場中鬥智斗勇，秦懷亮更是要通過一些蛛絲馬跡去抽絲剝繭，處理案情，四人本都是善於思考之人，如今有個事情讓四人想不明白，不管表面怎麼樣，四人心中都如裝了個二十幾個吊桶一般，反反覆復，撲撲騰騰。四人都知道各自的心事，誰也不說話，就靜靜地坐在這大賈酒樓的雅座之中。

四人之中，本來秦懷亮最是活潑好動，但此刻思索起事情來，反而做的踏踏實實，到時古岳湖，站起身來，一會兒走到窗前，看看街中的景物，一會又走道牆邊，看看屋中懸挂的字畫，就在他看到那一幅「石門頌」的時候，突然雙手拍的巨響，跟著高聲叫道：「有了！」接著，竟然一個跟頭倒飛出去，從窗子跳到了街心，接著有一下子跳了回來！又像沒事兒人一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屋中凝望著自己的三人，嘴角掛著微笑，卻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