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第 180 章

到底是父子天性,就是剛見面的時候有些扭捏放不開,等父子三人坐在軟榻上說了一會兒的話,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三個人就好的像是一個人了，安哥兒扒在楊建白的胳膊上,樂姐兒坐在楊建白的懷裏，小手在前面點點點：「我喜歡吃這個，爹爹。」

楊建白笑着給樂姐兒夾菜，又看安哥兒：「安哥兒喜歡吃什麼？」

「那個！」安哥兒眼神亮晶晶,舒曼瑤又是高興又是心酸,兩個小白眼狼,自己辛辛苦苦將他們拉扯到這麼大，結果，他們的爹回來還沒一個時辰呢，兩個人就全都叛變了！

「曼瑤，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魚，對不對？」楊建白笑着給舒曼瑤夾菜，注視着舒曼瑤的眼神很是溫柔，又像是一把絲線，纏的人心頭髮緊。舒曼瑤面色一紅，也給楊建白夾菜：「你也多吃些，幾年不見，越發的瘦了。」

「倒還好，邊疆並不苦。」楊建白笑着說道，安哥兒連忙插嘴：「爹爹，邊疆是什麼樣子的？娘以前說，邊疆到處都是草原，沒有大樹，也沒有好看的花兒，也沒有小河小溪，他們的房子也都很不結實，大風一吹就能吹跑，是不是這樣啊？」

樂姐兒也來了幾分興緻：「爹爹，西疆人的衣服是不是和咱們不一樣啊？娘說，西疆人都穿不起衣服的，他們就這樣，將布料往自己身上一裹就行了，到了冬天，還會因為沒衣服穿就不能出門呢。」

楊建白忍不住笑，舒曼瑤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虎著臉看安哥兒和樂姐兒：「你們兩個，安生吃飯，你們自己不吃你們爹爹也要吃啊，看他剛從西疆回來，為了早點兒見到你們，已經好幾天沒休息好了，你們要體諒他的是不是？」

安哥兒仔細看楊建白的臉色，見他神色確實是有些疲憊，忙點點頭，伸手拉了拉妹妹：「嗯，我們聽話，那爹爹趕緊吃飯，吃了飯飯睡覺，今天晚上爹爹睡好了，明兒是不是就能陪我們說話了？」

舒曼瑤點頭：「是啊，不過你們要聽話才是，要不然，娘一生氣，就將你們送到外祖父家裏，這樣你們就見不到你們爹爹了。」

安哥兒和樂姐兒動作一致，立馬伸手捂著自己的嘴巴，楊建白這會兒是正處於慈父階段，剛見了兩個孩子，孩子的前五歲人生他也沒參與過，心裏不僅僅是十分的疼愛孩子，更有幾分愧疚和補償心思，就見不得孩子失望難過，忙說道：「無妨，我昨晚上還是休息了一會兒的，等會兒吃了晚膳，我陪他們玩一會兒。」

舒曼瑤白他一眼，自己好心幫他脫身，竟然還不領情！楊建白討饒一樣伸手捏了捏舒曼瑤的胳膊，舒曼瑤面色緩和了一些，夫妻倆這麼做了一番小動作，原本常年不見的生疏感，忽然就沒了，反而是多了一份溫情。

原先從見面起就有些不真實的感覺，這會兒也變成了踏踏實實。這個人，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的坐在自己身邊了，而非是自己在做夢。

「爹爹，打仗是什麼樣子的？」用完了晚膳，正式的盤問才開始，安哥兒和樂姐兒一人坐一條大腿，雙手都拽著楊建白的衣襟，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就那麼眼巴巴的看着楊建白，楊建白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再看看一邊含笑看着他們的舒曼瑤，一顆心就像是泡在了蜜糖里。

在西疆的時候，有多少次，他自己坐在軍帳里，一遍遍的想像這樣的畫面。有多少次，他受傷了，就一次次的拿出曼瑤的家信，憑空想像兩個孩子的長相。曼瑤和兩個孩子，就是支撐他活下來的希望。

「西疆啊，很大很大，一眼望不到頭，大部分地區都是草原，不過也是有小樹林的，也有一條河，不過那條河經常乾涸，那邊還是很缺水的。因為沒水，那邊的人都是半年才洗一次澡的。那邊的風沙還很大，在外面跑一圈，臉上頭上就全部是沙子……」

楊建白笑眯眯的說道，聽的兩個孩子一驚一乍的：「沒水洗澡？那不就臭了嗎？」他們有時候不愛洗澡，娘親就說，不洗澡就會變臭臭，就跟街上的乞丐一樣，都沒人喜歡接近他們。

「沒水洗澡的話，那有水喝嗎？」樂姐兒憂心忡忡：「那做飯不是也沒水了嗎？西疆的人會不會餓死啊？」

「當然不會，那邊不是沒水，而是水很少，他們要將洗澡的水節省下來做飯啊。」楊建白微微挑眉，笑着解釋：「不過，那邊的人確實是挺臭的，身上一股怪味兒，你們可不能學那些人，將來變的和他們一樣臭，那就沒人喜歡了。」

「爹爹，打仗是不是就是很多人在一起打架啊？」安哥兒是男孩子，問來問去，還是繞回來了，楊建白點頭：「是啊，不過，和你們小孩子平常打架可不一樣，打仗是要死人的，很多人，都拿着武器……」

他沒說完，察覺到胳膊被舒曼瑤掐了一把，就笑着轉頭說道：「沒事兒，安哥兒是男孩子，再說，他都五歲了，明年就該讀書了，這些事情，早些知道也沒什麼的。」

舒曼瑤正要開口，想到舒成業說過的話，再想到舒成業教育舒哲明的時候，就是老太太也從不插手，也就閉上嘴，聽他們父子兩個說了。

「打仗也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情，而是生死的事情。」楊建白倒是挺嚴肅，雖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教養孩子，但他五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是很懂事兒了，他的兒子，五六歲的時候，自然也應該知道這些。

樂姐兒對這些不太感興趣，但是見爹爹很嚴肅，哥哥也聽的很認真，她就很懂事兒的不去打斷。

等哄睡了兩個孩子，已經是很晚了。舒曼瑤讓人送了熱水過來，親自跟到凈房去幫楊建白洗澡，楊建白忍不住笑，伸手捏她臉頰：「怎麼，很是想我？」

舒曼瑤瞪他一眼：「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讓我看看，受傷了沒有。」

楊建白搖搖頭：「不過一些小傷，現在已經好多了，你不用擔心的。」

「不行，不親眼看看，我放心不下。」舒曼瑤搖搖頭，過來幫他脫衣服：「孩子們還小，我可不想年紀輕輕的就守寡，你身上哪兒有傷，怎麼受的傷，我心裏有數，以後才能在飲食休息上多注意些，早些幫你調養回來。明兒還要上朝嗎？回頭我拿你的名帖請個太醫回來給你把把脈。」

楊建白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將人帶到懷裏，含住那喋喋不休的粉潤唇瓣，一吻過後，才笑着說道：「你是太過於擔心了，關心則亂。今兒我在宮裏，皇上已經讓太醫給我把過脈了，並無大礙，只是西疆苦寒，我身上略有些寒症。」

舒曼瑤說的也有道理，與其她自己瞎猜猜，還不如自己老老實實的交代。自己可還想多配他們母子幾年呢，最好了是走在曼瑤後面。所以，身子得注意調養才是。

「前年冬天的時候，我因為追擊吐蕃三王子，掉進了冰洞，膝蓋有些受傷，受不得寒。另外腰腹這裏有過傷，不過那是大前年的事情了，這會兒已經長好了，並沒有什麼妨礙，我還想讓你幫我多生幾個孩子呢，自是不會不注意這些的。」

楊建白一邊說，一邊脫了衣服，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脫的只剩下內衣了，那點兒不好意思就飛走了，笑着讓舒曼瑤看自己身上的傷口：「這個肩膀上的，是去年受的傷，養了一年，已經好了，小腿上也受過傷，也好了，你看我現在走路都沒什麼妨礙了，連個傷疤都沒有了。」

舒曼瑤眼圈微紅，這些個傷，以往楊建白的家信上是從來沒提過的。

「別難過啊，你看，我就知道你會難過。」楊建白忙給人擦眼淚：「所以我以前才不說的，我現在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我沒事兒，我活着回來了，我以後會長長久久的陪着你和孩子們的，再也不離開你們了，真的，我發誓。別傷心了好不好？」

「以後真的不離開了？」舒曼瑤抬頭看他，楊建白點頭：「嗯，北疆已經平定了，盟約也簽了，至少十年，北疆不會再有戰亂。西疆也平定了，這次岳父過去和談，至少能維持和平二十年。再過十年，我就老了，皇上也不會放心派我上戰場了。」

「就是皇上放心，我也絕對不會去了，我膝蓋受傷了，以後怕是沒辦法出京太長時間了。」楊建白露出個略帶狡猾的笑容：「真的，你放心，我說話算數的。」

舒曼瑤這才點頭，將人推到浴桶里，親自拿了布巾給他擦背：「你一走就是這麼長時間，我每天都是提心弔膽的，總想問問西疆的戰事，可這些事情哪裏是好打聽的？我就只能去戚家，或者是回舒家，總算是戚伯父和爹爹還願意給我說一些戰事，我這才能有些微的放心。」

說着說着，話題就拐到孩子身上了：「你都不知道他們兩個多調皮，因着你不在家，大家又都更疼愛他們，將人寵的不像樣……」

楊建白笑眯眯的聽舒曼瑤說，偶爾問上兩句。洗了澡，回了房間，將人攬在懷裏，好不容易溫香軟玉在壞，想做些什麼，卻因着太過於疲憊，竟是連手都抬不起來了，只好不甘不願的將人親了個氣喘吁吁，這才閉上眼睛。

舒曼瑤眨眨眼，看了看兩個人鋪在枕上交織在一起的頭髮，無聲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楊建白的臉頰，也跟着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