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受罰

31受罰

謝福兒的爽快日子還沒持續一天就結束了。

洗象節第二天,謝福兒被叫去了圖華宮正殿,一路還在琢磨,好事成雙,皇后這回終於捨得給自己差事做了。

蔣皇后寶釵朱環,一身麗色,綰了個松髻,過臀長發云云巍巍,落了兩縷在象牙美人榻的扶手上。

謝福兒看見旁邊坐著酈賢妃,應該是來中宮這邊請安,手邊的茶水一丁點熱氣都沒了,來了不短的時辰,酥胸一起一伏,好像剛結束了什麼對話,挺激動似的。

一后一妃見人進了內殿,雙雙噤聲。

憑良心話,謝福兒覺得這皇后堪稱後宮第一美人,要是年紀輕輕就為先帝守寡還挺糟蹋的,可惜明珠蒙塵,總懨懨不樂的一副被動樣子。

上回在清涼殿,瞧她明明挺想接近皇帝,一見到皇帝,兩顆眼珠子都在放光,偏偏就是說些不入正題的話,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沒酈賢妃那麼些討男人喜歡的手段,自然落了下風。

拜畢,謝福兒走近兩步,一抬頭,酈賢妃目光灼灼,盯在自己身上,就像看穿了妖精五髒的老道。

倒是蔣后沒有多餘表情,平鋪直敘:「昨天謝令侍一路伴駕,連二王冒犯天顏那種大事,都跟在身邊,本宮循例問問情形。」

原來是齊聚一堂,把自己拎出來過堂……謝福兒就知道這事不會這麼偃旗息鼓,但昨天一高興給忘了:「但憑皇后發問,奴婢知無不答。」

蔣皇后調子平和:「皇上本來在護城河邊洗象,為什麼沒來由地棄象上了御街,又跑去了二王府邸?」

離崗秘會家人一事,純屬皇帝私心操作,對於區區一個宮人來說,是天大的恩惠。

謝福兒雖來皇宮不久,也知道,就連在宮裡伺候了幾十年的老人,也不一定有造化在有生之年跟親人見一面,何況自己這種年資尚淺,談不上名份的!

堂堂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包庇一個普通宮人,以皇后和賢妃這類圍繞著一個男人轉的女人中的女人,必定能嗅出什麼味兒來。

揭了皇帝的底,他也估計也不喜歡。

謝福兒想來想去,說得含糊:「皇上叫奴婢陪著,奴婢就陪著了,別說陪著去微服刺探二王府,就算是刀山火海,皇上說要往下跳,奴婢也不能朝上飛。」

酈賢妃聽這女孩狡辯,氣不打一處來,哪憋得住:「還在裝模作樣!打馬虎眼的功夫你倒是能成這宮裡的第一人了!還想騙本宮和皇后?要不要本宮把人證拉出來,當面給你掀老底,才能叫你個鐵嘴妮說大實話?」

蔣皇後手一舉,示意賢妃停住,面朝謝福兒:「昨天皇上下樓后,不到少頃,蕭充媛也下了城樓,代替太后舀水洗象。蕭充媛親眼見你急匆匆離開聖上,去了側樓小殿室,換了一套男裝過城壕,上御街。不到半刻,皇上也簡服尾隨你出去了……再之後,又是你與皇上一起返回。謝令侍,這一來一去,要說不是你誘使聖上出宮,本宮真難相信。」

說到這裡,蔣皇后眼光往酈賢妃身上一掃:「……蕭充媛性子醇厚,忠心耿耿,怕聖上身邊有蠱惑小人,一夜輾轉難眠,要不是她與賢妃素日交好,跟賢妃說了,賢妃今日來稟給本宮,本宮還不知自己身邊放了這麼個大膽妄為,隨時使天子陷於險境的人!」

原來是被酈賢妃這邊的人給盯死了份,事到如今,謝福兒只好說:「奴婢家中胞弟就要遠足,洗象時得知家人在場,奴婢一再拜求,皇上心情好,准了奴婢出外相見片刻。可是皇后要是說皇上是被奴婢引誘出去的,那可是莫須有的天大罪名,奴婢擔不起啊!後來奴婢與聖上在外頭碰見,才與聖上一道去了二王府……」

「好笑了,偌大的御街,節慶當日,不溺死在人海都算好的,皇上要不是專為找你,有那麼巧能碰上?就當是碰上了,皇上出去時還帶著中常侍和幾名禁衛,怎麼就非要帶你一人去二王府!」酈賢妃說到急處,嘩啦一下站起來,纖纖素指遙指謝福兒:「真相只有一個!你含糊其辭,瞞騙皇后,無非就是為了遮掩你誘使皇上出外的事實!還說什麼知無不答呢!」

建始殿那件滅火事本來就懷疑了。

幸虧蕭充媛那個平日幾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這次精明了一回,眼尖,告訴了自己。

看來這宮人還真成了皇帝暗寵,就算不是,也是個不容小覷的萌芽。

皇后不得寵,皇帝有沒有新人對於她來說無所謂,可對於受寵的酈賢妃來說,來一個,得要拔一個。

酈賢妃心中醋缸一旦掀了蓋,再藏不住尖酸氣了。

謝福兒看著氣呼呼的酈柯南,嘴一抽。

皇后見這女孩兒並不知道大禍臨頭,輕道:「謝令侍,看來你還不知道,皇上昨日回宮后,半條手臂都腫了,御醫剛傳話,現在連筆都提不起來。」

謝福兒再笑不起來了,心一個咯噔!昨天看紅了一片,還以為睡一覺就沒事了,怎麼就腫了呢?這就真的是攤上大事了。

蔣皇后掂量了會兒,開了腔:「來人,把謝令侍給拿了。且不論到底你有沒有誘使天子出外,無論如何,你護駕不力,損了龍體,這就是你失責。本宮執掌後宮規矩,於理於法,不能坐視。先押去敬法殿,等本宮這邊再行裁定責罰。」

酈賢妃香腮雪頰綻出笑靨,瞧著謝福兒被兩名圖華宮的宮婦給架了出去,事情了結,心情舒暢,坐了小會兒,款款一拜,告了辭。

人一走,身邊宮娥上前彎腰,笑著俯語:「酈氏醋勁還真不小,說來打報告就來打報告了,就看她那哥哥和兒子能保她幾次……奴婢就不信皇上對她的耐性,真的是鋼打的。」

「後宮的女人哪個醋勁不大,那是聖寵,是前途。」蔣皇后呡口茶湯,羅帕挽指,壓一壓唇角,「倒也好,憑著她那股子醋勁,本宮能推多少事。叫蕭氏那邊有些準備,萬一杖了謝女,皇上事後有什麼脾氣,別說本宮沒提醒她。這蕭氏,還有大大的用處,本宮不想這一步就丟了一枚好棋。」

宮娥審思:「蕭充媛雖不是皇上的心頭寵,但平日循規蹈矩,在皇上心中是個不理外事,一心只愛伺候花草的老實人,又是太子生母家的人,總得給幾分薄面。況且,這回不過『實話實說』,告訴了酈賢妃一人。就算皇上怪責,也只會遷怒酈氏亂給皇后您報告。」

但願如此……洗象節剛一過,望著天氣就奔涼了,蔣后拂袖起了身,進內室去護理秀髮,再不理閑雜人事。

~

敬法殿,這是初入宮到現在,一直刻在心上、銘記不能挨邊的地方。

剛出圖華宮,還沒下階,謝福兒醒過來,脊背一直:「奴婢得先見皇上!」這話剛剛不敢說,怕越發激出了皇后和賢妃的怒氣,可現在又不得不說,因為責罰就要來了。

昨天還高興那人可能走出自己的生命了,這下真是樂極生悲了……

現在還不能叫他走出去啊……回來、先回來啊您!

一名年長宮婦見她不消停,惡聲惡氣罵了兩句。

另一名姚姓宮人跟謝福兒同住西殿,年紀小,心腸軟一些,把她拉到自己這邊,邊走邊小聲勸:「見皇上哪有那麼容易,就連皇后賢妃她們都得提前幾個時辰去叫人稟,別說咱們了,中間一層一層的,一時半刻也難得見到。」

謝福兒想想也是,皇帝就算願意幫忙,叫人過來自己也受了刑,腦子裡閃過一個人,拉住姚宮人:「姚姐姐,幫我找找盧太姬。」

盧太姬?這可是蔣皇后看見都得客氣說話,榮淑長公主都得討好的後宮奴從第一人。姚宮人有些驚訝,又猶豫了。

謝福兒跟姚氏相處了這些日子,知道她同是官員家中的女兒,父家兄弟跟謝爹爹同朝為官,素有交情,拉她袖子又懇了幾句。

姚氏只得應承回來路上去碰一碰,但撩了個活話兒,不一定能碰到。

~

抵了敬法殿,兩名宮人跟執法殿人交代幾句,離開了。

敬法大殿位處東南一隅,空曠森嚴,隔著一堵牆是陽武門,這道門的名字叫得浩然正氣,其實是專門運送在宮中身亡的人屍身出宮。

今天生意清冷,沒有受刑人,只有謝福兒一個,就連想先觀摩一下,心裡墊個底都沒機會。

謝福兒默默掐手指,就盼著姚氏能找到盧太姬。

偏偏盧太姬就算願意來,腿腳也沒有皇后的詔令來得飛快。

不到兩刻,圖華宮那邊傳了蔣后口諭,杖刑三十。

謝福兒臉一下子就白了,別說三十,若打得重,一棍子下去就得去了回。

刑房內,刑官左右佇立,舉了五爪龍紋金杖,中間置了一張條凳,上面殘留著些深色的揩不幹凈的可怖污垢。

謝福兒雙手一進殿就反綁成了個死結,背在腰后,被一名內侍推到了條凳邊,還沒回神,裙帶被人解開,裙子嘩啦一聲,掉了下去。

那名內侍還在繼續,連中褲都不放過。

謝福兒□只留一條褻褲,一片涼颼,一下子就大叫起來:「脫褲子幹什麼!」

進了敬法殿的人,管他平時多風光,進來就說明犯了大忌,失了寵,但宮裡變遷說不準,不一定沒翻身的一天,內侍向來都是既瞧不起,又得掂量著不能太過分,免得日後被報復,尤其這宮女是皇后那邊來的,還是個五品令侍,不好不回應,不陰不陽地說:「您說幹什麼?不脫褲子怎麼挨板子?您這是第一次光臨,不熟,多來幾次就習慣了哈。」

話音一落,將謝福兒活活摁在了條凳上,命人分開兩條白花花的藕柱錦繡腿,綁在凳子腿樁上,最後一條貼身褻褲刷的拉到腳踝,使了眼色,叫刑官揚棍,趁肉還熱乎著,趕緊行刑。

謝福兒眼前金杖一晃,揮舞過來,腳丫子亂蹬,大叫:「等一下!勞煩把奴婢敲暈!暈死為止!」

內侍臉色一變,罵道:「嘴欠!果然就是個該打的性子!」朝刑官吼道:「還不即刻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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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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