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峰怪客

第1章 雪峰怪客

()也許沒有辦法能夠做好愛情的禁衛軍,但至少可以做好愛情的守墓人。——霍凱龍

這座山的名字就叫大雪山,說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名字能夠用來更恰當的稱呼它,於是,當地人便簡簡單單的叫它大雪山了,就連王國的地圖上也直接採用了這個名稱。

大雪山名符其實,山的上部三分之一終年覆蓋著不化的冰雪不說,而且,一年十二個月之中,這片區域有六個月以上的時間在飄雪,只是不太容易區分,這飄落的雪是來自天空的降雪,還是風從大雪山上吹下的積雪。但無論雪來自何處,當雪落到大雪山西南坡下的小鎮時,都會被風塑造成小小的冰針,打在人的臉上,總是會帶來一絲絲的痛楚。於是,這個小鎮便由此得名冰芒鎮。

我們的故事也許就從冰芒鎮這裡開始,也許……

清晨,天剛剛見亮,但陽光還沒有能夠穿透空中飄蕩的細雪冰晶,冰芒鎮西隅的一個小木屋的門便輕輕的打開了,從門裡走出一個穿著厚厚的毛皮衣服,戴著厚厚的毛皮帽子的中年漢子。他身材十分高大、健碩,即使透過厚厚的衣服,也能感覺到他肌肉的力量,這力量似乎在他的全身沿漫著,一直沿漫他蒼勁而楞角分明的臉上,他留著不算濃密也不算長的鬍子,鼻樑很高,但這些似乎也擋不住冰芒鎮秋rì風雪的侵擾,使得他一踏出屋門,便眯起了眼睛,炯炯的眼神在大自然的面前也不得不稍作收斂。

一陣風吹來,那漢子輕輕的哆嗦了一下,他隨即把門趕緊關上,生怕風鑽進屋裡,雖然屋內的爐火還燒得夠旺,但他不願意他那還在沉睡的愛女受到一絲一毫的威脅,哪怕只是一陣風。關好了房門,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又把帽子向下拉了拉,才大踏步向著鎮子西北方走去。

時節上雖然才不過秋rì過半,但天氣已經冷得厲害,地上早就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冰霜,那漢子一路走著,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的並不順利,不過,顯然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天氣。一路上,他並沒有遇到任何人,畢竟天還早,很多人還在熟睡之中,而且如此的天氣,即使醒了的人,也沒有理由這麼早就出門。

他一路前行,鎮子並不大,很快他便來到了鎮子的西北角,在這裡聳立著一座木製的瞭望塔,塔大約2o米高,全部由木架子搭成,塔身為四方形,在兩個相對的側邊用木頭架成了梯子的形狀,在塔的頂端是一個小木屋,小木屋的樣子很普通,顯然就是為了人既可以在裡面瞭望又可以抵禦寒冷而建造的。

他來到瞭望塔下,抬頭喊了一聲:「強子,石磊,你們兩個人是不是都睡著了?」這一聲聲音不算太大,因為他顯然不想吵醒附近的鎮民,但聲音卻足以讓塔頂小木屋裡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過不多時,小木屋的窗口便探出一個年青人的腦袋,看了看下面,笑道:「哈,孟大叔啊,這麼早就來了。強子睡了,輪我守著呢。大叔快上來暖和暖和吧。」

孟大叔也爽朗的笑道:「暖和?上面也就是剛凍不死人吧,像我這把老骨頭,在上面根本挨不了一夜啰。」說著,他便手腳並用,開始攀登梯子。

石磊一邊看著他爬梯子,一面打趣道:「孟大叔您就別開玩笑了,去年您徒手格斃野豬的事我還記得很清楚呢,您要是老了,咱們鎮上可真沒有正當年的人了,哈。再說,小柔才多大?您能老嗎?」

「小柔都22歲了,我都該等著當爺爺了,哈哈。」話說著,孟大叔已經來到小屋內,站在了石磊的面前,身手之矯健果然絲毫不讓年輕人。

小屋之中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設施,只有牆角一張床,床頭一個小立櫃,立櫃里擺滿了盛著烈酒的酒罈,窗口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再就是小屋zhongyang一個炭火盆,雖然在這個既高又漏風的小屋中,炭火盆起得作用並不是那麼大,但聊勝於無,配合著烈酒,總能讓守夜的人們平安的度過每一個寒冷的夜。

床上睡著一個年青人,顯然就是強子,他睡得很香甜,微鼾著,顯然還不知道已經又有人進來了。孟大叔看了看他,搖了搖頭道:「這傻小子,就是睡得沉,覺又多。以前我和他一起守夜的時候,他總得睡去一多半的時間,呵呵。」說著,他又轉頭對石磊道,「好了,叫醒他,你們回家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昨天晚上沒有什麼異常情況吧?」

石磊把炭火盆又拔得旺了些,笑道:「能有什麼異常情況?冷霜的那些傢伙們已經有五年不曾來侵掠了。」

「不能大意,冷霜的那些傢伙們沒什麼信義可言,若非五年前的那場不死sao亂,我們被迫與冷霜聯手,勝利之後答應跟他們交換物資,他們能老實這麼長時間嗎?以前還不是年年到了秋末就來搶冬糧。」說著,孟大叔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輕輕撫了撫左手背上的傷疤,那正是之前與冷霜部落作戰留下的。

石磊點了點頭,道:「是啊。不過說實在的,他們不來侵掠,搞得我的手都痒痒了,五年前我剛剛加入自jǐng隊,但就因為是新人所以沒能參加那場大戰,之後就空練了一身功夫,都沒有地方施展。」

「你小子!戰爭是好玩的事情嗎?」孟大叔厲聲呵斥道,「你可知道我們累年與冷霜對抗,死過多少人?你又知道那場不死sao亂里,我們死了多少人?你記著,練功夫,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人和事,而不是為了狠斗勇,更不是讓你去嚮往戰爭。這話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怎麼總是不改。如果你再這樣的話,你和小柔的事,就別再想了!」

石磊吃了這一嚇,怔了一怔,隨即賠笑道:「孟大叔,不,岳父大人,您看,我這不就是隨便一說嗎。我其實也就是想有個機會在小柔面前展現一下我的男子氣概罷了,決不是嚮往戰爭,絕對不是!」

「不要亂叫!你和小柔的事,我可還沒有答應,就連小柔自己,我看都還沒定主意。年輕人,要展現男子氣概,就要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而不是拿著戰場來投機取巧。你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了,我和小柔都看得到。話說回來,昨天你爸還和我抱怨你小子學木工的時候總是偷偷溜掉,你這樣下去,我看你如何繼承你爸的手藝和家業。」孟大叔說到這裡,突然哏了一下,隨即擺了擺手道,「唉,年紀大了,總是忍不住要教育後輩,你的武技在自jǐng隊里排名第二,其實很不錯。」

石磊不好意思的說道:「讓孟大叔見笑了,其實,我的夢想是做一個遊俠,而不是木工。在這一點上,其實我很羨慕小柔。」

「好了,沒有哪件事是好做的,小柔當年吃的苦,你根本不知道,就是我這做父親的看在眼裡的恐怕也不過十之一二。嗯,你叫醒強子,回家去吧。接下來是我的班。」說著,孟大叔來到酒櫃前,拿了一壇酒,來到窗口,輕輕地呷了一口,凝視了遠方一會兒,接著嘆了一口氣道,「唉,今年收成不好,能換給冷霜的物資少了許多,我很擔心他們又會捲土重來。」

石磊一邊推著強子,一邊應道:「沒辦法,幾年不打仗,他們部落的人口越來越多,咱們換給他們的東西本就一年比一年多了,這樣下去,遲早咱們會吃不消。依我看,這再打起來是早晚的事。……呃,我不是在嚮往啊,只是說這麼個事。」

孟大叔又喝了一口酒,輕輕的頷道:「是啊……戰爭,也許真的是早晚的事啊,但是,安寧的rì子能多一天也是好的。」

這時,強子醒了過來,他揉了揉惺松的睡眼,看了看屋裡道:「孟大叔來了啊,那我們可以回家了。」

石磊聳了聳肩道:「就知道回家,回了家還是接著睡,真是拿他沒辦法。」

「哈哈。」孟大叔開懷地笑了起來,道,「如果世界上的人都像強子一樣,也就不會有戰爭了。……咦?」

正說話間,孟大叔的眼睛無意中向著遠方的大雪山腰望了一眼,大雪山上一片雪白,沒有山石能夠露出來,就連樹木也都被裹在厚厚的冰雪之中,在這樣天地一sè的極白之中,任何一點雜sè都會顯得格外醒目,而此時,就在山腰處,有一個黑點在緩慢的移動著。這一個黑點自然逃不過訓練有素的孟大叔的眼睛,他定睛細看,越看越覺得那個黑點是個人,但由於相隔太過遙遠,他不敢斷定。

「石磊,強子,你們快過來看,那是不是個人?」一絲緊張感湧上他的心頭,他急忙招呼兩個後輩。

強子還在穿衣服,石磊兩步搶到了窗前,循著孟大叔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看了好一會兒,才沒多少底氣的說道:「好像真是個人。不過,那個方向,不是冷霜的方向,也不是鄰鎮的方向,那個方向,難道……難道是不死族?」說到這裡,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顯然,五年前不死sao亂的yīn影依舊在他的腦海中縈繞。

「不會,除了巫妖,不死族從來不會單獨行動,那邊顯然只有一個人。哎,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摔倒了?」

「好像是。……呀,似乎爬不起來了,孟大叔,怎麼辦?救人嗎?可那個方向不該有人啊!」石磊一時沒了主意。

「嗯,不管那個方向該不該有人,咱們不能坐視不理。如果是個遇難的旅人,咱們應該救他;如果是對咱們有威脅的人,也必須搞個清楚。」孟大叔說得很堅定。

「可是,可是,大雪山上,這個季節,怎麼會有旅人?!」石磊顯然對那個神秘的人有一點點本能的懼怕。

「好了,別多說了,救人要緊。強子,你在這裡再守一會兒;石磊,跟我去救人。」

「好,你們走,我這邊你們放心。」強子打著哈欠,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開了一壇酒,坐在了窗口的椅子上。

石磊看著酒罈,搖了搖頭,沒再多說什麼,便跟著孟大叔出了小木屋。兩人爬下瞭望塔,徑向神秘人倒下的方向趕去。

雖然從瞭望塔到神秘人倒下的地方相距很遠,但由於這一帶大雪山的坡度較緩,所以,兩個人趕路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麻煩。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兩個人遠遠的看到有一個年輕男子趴倒在雪地里,一動也不動,而積雪已經漸漸的開始在他身上堆積,顯然體溫下降得已經非常嚴重,而且已經無法斷定是不是還活著了。

「快!」孟大叔帶領著石磊急步趕到那個人身邊,孟大叔立刻俯下身去查看,他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只覺得還微微的熱氣呼出,便急忙對石磊道,「還有氣,咱們快把他送回鎮上,應該還有得救。」一邊說,孟大叔一邊摘下自己的皮手套,給那個人戴在手上,「還好,要是再晚一會兒,恐怕手指就要不保了。來,幫我把他拉起來,我背著他。」說著,他伸手去拉那個人,把他拉起來架在肩上,但石磊站在旁邊卻一動不動,只是伸手指著那人的衣服道:「孟大叔,你看他的衣服,太奇怪了。」

經石磊的提醒,孟大叔這才注意到那個人的衣服,這個人的穿著十分單薄,顯然不是在雪地里行走的裝束,但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在於這個人穿著的衣服款式與孟大叔他們所知的衣服款式盡皆不同。

他上身穿著一個天藍sè的上衣,左右雙開襟,有著翻折的領子,左胸的位置上有一個口袋,上衣的前面中間縫著六個扣子,顯然是這六個扣子把兩個開襟聯結起來的,這與孟大叔他們常見的套頭衣服和直接用布和繩帶製成的布服或布裙截然不同,雖然他們也使用扣子,但主要是用在荷包、隨身口袋之類的東西上,在衣服上基本不會用到。而且,這人衣服上扣子的質地也是他們絕對未曾見過的,他們只見過布扣、石扣、鐵扣,也聽說過珍貴的琉璃扣,甚至知道有貴族拿秘銀甚至jīng金來做扣子,但這種既不透明,又感覺上晶瑩剔透的質地,卻是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們根本叫不出這種扣子質地的名稱。而且,在這件上衣兩隻袖子的袖口處還各縫了兩個同樣質地的扣子,其中各有一個扣子扣在扣眼裡,使袖口得以收緊,顯然,這兩個扣子可以一定程度上調節袖口的緊緻程度。且不說扣子的質地如此奇怪,就是這件上服本身的布料也是非常地奇怪,乍看上去,這可以肯定就是一種布,但是卻也可以肯定不是麻布,不是毛紡布,也不是綢緞,摸上去很光滑,但又沒有綢緞那樣細膩,於是,只能說這是一種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布。

再說這個人的褲子,這個人的褲子就是一條黑sè的布褲,但布料也同樣是他們見所未見的,這種布料與上衣的布料似乎相同,但又明顯粗了一些,相比而言更接近毛紡布一點,但顯然跟毛紡布是毫不沾邊的料子。而且,細看之下,這褲子上還有許多豎的顏sè稍淺的暗紋,而且,在左右兩邊的褲腰下方不遠處還又各有一個口袋。而這個人的鞋子簡直就沒法形容,花花綠綠的外表不說,厚厚的鞋底還是一種很硬質的奇怪材料,而且,在腳背位置還通過一條帶子穿過數個孔眼編成一個美妙的花形來收束住鞋子。這種類似的繩藝孟大叔他們在編小口袋時有時會用到,但用在鞋子上卻是他們平生頭一次見到。

仔細地觀察著這個人的穿著打扮,連一向沉穩的孟大叔都怔楞了好久之後才輕聲道:「真是奇怪的打扮啊。看模樣是個人類,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打扮呢?」

石磊介面道:「而且,你看這個人的體型,典型的貴族體型啊,我們這種平常人怎麼會有這種體型?」

「呃,這人塊頭比我可小多了。」孟大叔喃喃道。

「可您那是肌肉,他這……我看和咱們鎮不遠處西北駐防軍的那些軍官們差不多。」

「哈,這一比比得恰當!那些軍官們生活好,不免褔了些,但平rì亦有軍事訓練,卻又不會過份褔,也還足以上陣殺敵,指揮作戰。這個人的體型確實和那些軍官有點像,也許他本就是某處的軍官?」

「怎麼辦,孟大叔?這個人,咱們怎麼處理?」石磊猶豫的試探xìng的問道。

「嗯……還是救人為先吧,至於其他的事,等這個人醒過來再問他就是了。來,幫忙把他扶到我背上,我背著他回鎮上。」說著,孟大叔便半蹲下身來,讓石磊幫忙把那個怪人扶到他背上,他隨即起身,大步流星向著冰芒鎮趕去,那度直讓毫無負重的石磊也跟得很吃力。

轉眼又是一個多小時,兩人回返至瞭望塔處,孟大叔把那人放下地稍事休息,同時對石磊道:「石磊,麻煩你和強子幫我再值一會兒班,我把他送回我家救治吧。」

「可是,這個人,這個怪人……到您家……?」石磊吞吞吐吐地,不知道想要說些什麼。

孟大叔揮了揮手,道:「不送到我家還能送到哪裡去?這人需要救治,小柔的本領也許能派上用場。」

「可是,我擔心他……對小柔……」石磊的臉一霎時就憋得通紅。

「他對小柔?呵!不是我誇口,就是你這自jǐng隊的好手,也未見得能近得了小柔的身,呵呵!你就不用擔心了,幫我值一班,改天到我家,我請你喝酒。」孟大叔大笑道。

「啊,好,好,一定,一定,嗯,上次吃到小柔做的菜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了,嘿嘿嘿。」

「你呀!快上去吧,我走了。」說著,孟大叔彎腰把那人重新負在背上,不再理會石磊,徑自趕回家中。

如今天早已大亮,上午都已經過了近一半,街道上已經有了不少行人,各式的店鋪也已經開門營業了,處處洋溢著盎然的生氣。孟大叔這一路背著一個穿著如此奇怪的人自然引來不少人的注目,不過,見到孟大叔神sè緊張,而那個人也還昏迷不醒,也就沒有人上來問這問那,由著他一路狂奔,回到他的小木屋。

如同映襯這小鎮的生氣一般,在孟大叔的小木屋外的馬棚中,一位少女正在給兩匹馬添加草料。這位少女穿著比較簡單明快,但明顯不同於鎮上普通人的穿著,只見她穿著一衣淡粉sè乃至接近白sè的純sè連衣長裙,裙擺的長度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截如白玉一般的小腿,與黑sè的布靴形成鮮明的對比,更顯得白者益白。而連衣長裙腰部的內在收束,則將少女姣好的身材突顯無遺。長裙的袖子長度也是恰如其分,露出光潔無暇的手腕,她的手十指如青蔥般修長,一屈一伸都透出一股靈秀。長裙沒有領子,彷彿故意要盡量少的遮擋這世間的美好,好讓那脖頸來吸引眾神的目光,如此的美麗無法承受任何飾品的破壞,即使是絕世的寶玉和鑽石製成的項鏈也只會毀滅這渾然天成的完美。而這世間有資格與這完美並存的,也只有少女自己那柔順如緞的黑了。在黑的掩映中,可以看到少女的雙眼宛似清澈的湖泊,輕漾著柔波,溫柔、智慧與堅韌在這灣秋水中水**融,而少女的鼻樑不高,鼻子jīng致而小巧,與略顯俏皮而又不失倔強的嘴相互輝映。這個少女的存在便儼然勝過任何最美的風景,更別說這個少女雖然正在做著普通的rì常活計,卻依然難掩那渾身滲出的高貴之氣。如此的美,也難怪會令冰芒鎮自jǐng隊武技第二把交椅的石磊朝思暮想、神魂顛倒了,她,便是孟大叔的獨生愛女——孟雨柔。

孟大叔一路狂奔,遠遠的看到孟雨柔在馬棚里勞作,便大聲叫道:「小柔,快來幫忙!」

孟雨柔聞聲,抬頭見是父親背著一個人跑過來,第一反應便知道是有人需要救治,當即應了一聲「就來!」便放下手中的草料籃子,跑出了馬棚,迎上了父親。

孟大叔見了女兒,還來不及說出背上人的事,便劈頭劈臉地道:「你這丫頭,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這幾天雪下得緊,溫度降得厲害,著涼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快進屋去!」

「爸!」孟雨柔咯咯笑著嬌聲道,「您忘了我一向不怎麼怕冷和熱的嗎?再說了,不過出來給馬加加草料,一會兒的工夫,沒事兒的。還是說要緊的吧,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他在大雪山腰昏倒了,是我和石磊把他救回來的,來,趕緊進屋,我們趕緊救他。」說著,孟大叔用把那人往上顛了一下,好讓自己背得更舒服一些,便向小木屋走去。孟雨柔趕忙去開門,孟大叔一頭鑽進自己的房間,便把那個怪人放在自己的床上。

孟雨柔關好了房門,也來到父親身邊,仔細看了看那個人,不由得脫口而出道:「好奇怪的穿著啊!」

「是啊,為父在外遊歷那麼多年,去過卡拉德和伊貝斯,也從未見過這麼古怪的服飾。不過,雖然怪,但卻確實合身,也方便行動,真是不知道他從哪裡來的。小柔,你去煮點熱湯來,屋裡溫度高,他過一會兒應該能漸漸醒轉。」

「好的。」孟雨柔應了一聲,轉身出了房間,去廚房煮開水和熱湯去了。

孟大叔幫那個人脫下了鞋子,扶他在床上躺正了,又扯過自己的被子給那人蓋上,可就在給那個人把被子蓋嚴實的時候,孟大叔的手突然觸碰到了一個很硬的東西,他仔細看時,卻是在那個人的左褲兜里,有一個方形的像是小盒子狀的突起。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直覺告訴他,這可能是個可以揭示這個人身份的重要東西,於是,他小心的伸手入那個人的左褲兜,取出一個硬質的盒子。

「這是什麼東西?」他自言自語道。這確實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這個盒子的外殼質地有一點點像那人的上衣扣子,但不同的是,這個外殼泛著黑珍珠的光澤,並不晶瑩剔透,盒子的某一面有一個金屬框,框里框著一個很像是鏡子的東西,在鏡子的下面有一些可以按動的按鈕,這些按鈕直讓孟大叔想起遙遠的伊貝斯王國的金庫里的保險柜上的數字按鈕。他隨手按動了一個按鈕,那個鏡子樣的東西竟然亮了起來,並顯示出幾行字,左上角顯示的是:「星期五,2o61.o2.18」,看上去像是rì期,右上角顯示的是時間「15:15」,中部顯示的是一個大框框住的「打開鍵盤?」字樣,再下面的左下角顯示的是兩個字「確認」。雖然這一切被孟大叔盡收眼底,但他也確實被嚇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見一會的工夫,「打開鍵盤?」的字樣便消失了,露出了那個大框後面一幅山水風景,那風景極其逼真,遠勝過一般的畫,倒像是卡拉德共和國流行的留影魔法留下的圖影。孟大叔正待仔細看那風景時,那鏡子樣的東西竟黑了下去,影像全都消失了。

孟大叔當真吃驚不已,他不知道這個盒子究竟是什麼東西,但通過剛剛顯示出來的東西來看,似乎是一個可以當作鐘錶的東西。一想到可以當作鐘錶,他的吃驚感覺登時緩和了不少,他又定了定神,又按了一下剛才按下的那個鍵,果然同樣的顯示出現了,只是右上角的時間變成了「15:16」,他仔細看了一眼那個山水,雖然很快又一次黑了下去,但已經可以確信,那個山水風景並無任何特異特徵,憑這個根本無法斷定這個年輕人來自何方。

他又按下了另外幾個按鍵,效果是同樣的。他又把那盒子翻過來,現反面的外殼上有幾個鏡子樣的東西,不過這些鏡子只有一個能映出人來,另外的照不出來,反而有一圈圈的螺旋紋,由於沒有可以按動的地方,他便沒再多看。他繼續翻動這個盒子,在盒子兩側又現了幾個按鍵,但按下去的效果和正面鏡子樣東西下面的按鍵的效果也是一樣的。還是在側面,他現兩側對稱的有一道中裂的裂紋,而且沿著這條裂紋,這個盒子的上部和下部似乎可以推動而分離。孟大叔輕輕加了一點力,盒子推動了一小點,旋即回收到原來的樣子。他正想再加大一點力道的時候,這個時候那個鏡子樣的東西突然又一次亮了起來。

他正在納悶自己並沒有按動任何按鍵的時候,更奇怪的事情生了,只聽那盒子裡面傳出了一陣「嗞嗞啦啦」的聲音。他不及多想,脫口而出:「小柔,快來!」孟雨柔聞聲趕來,看到了父親很緊張的握著一個盒子樣的東西,那盒子的一面正閃著亮光,還出「嗞嗞啦啦」的聲音,正要開口問的時候,那盒子的聲音突然生了變化,傳出了一個女人掙扎似的喘息聲,而「嗞嗞啦啦」的聲音也仍然在繼續著,只是顯得不那麼突出了而已。那個女聲努力的喘息著,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著:「……你……在哪……里……救……我……快……快來……救我……」這聲音勉力把大概相同的內容又重複了一遍之後,便又只剩下了努力的喘息,又過了一會兒,喘息聲也越來越微弱,最後只剩下了「嗞嗞啦啦」的聲音,又過了片刻,聲音嘎然而止,又不一會兒,那個鏡子樣的東西黑了下去,不再有任何光亮和聲音出了。

父女倆呆在了那裡,良久,孟雨柔才勉強擠出一句話:「剛剛……那是什麼?」

「我……不知道。」孟大叔也艱難的說道,「這個盒子是從那個人的褲子口袋裡盒出來的,我拿了沒一會,就……突然出聲了。」

「我看看那個盒子?」孟雨柔說著,伸手想來拿那盒子,不想孟大叔卻伸手把那盒子放回了那個人的口袋,說道:「還是別看了,那盒子不知道什麼來頭,萬一會傷人呢?還是等那個人醒來再說吧。」

「嗯,也對。」孟雨柔雖然有一點點失落,但深知父親是要保護自己,也就不再提這盒子的事,轉而坐了下來,問道,「爸,您給我說說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吧?」

孟大叔應了一聲,也坐了下來,便將早上與石磊如何現這個人,怎麼去救了這個人的事講了一遍,而更重要的是把這個人的衣服穿著又仔細品評了一番,兩個人卻也都說不出所以然。

孟雨柔聽完了這些事,輕步來到床前坐下,看著那個人的臉道:「爸,你看這個人,雖然是體型像個軍官,但他的臉長相還是蠻標準的。」

「呵呵,是啊,按古語說,天庭飽滿,三停均等,鼻直面闊,雖然不能說極英俊,但也算得上勻稱中正。」孟大叔笑道,「我估計,這個人應該是某個地方的貴族,你看他的手,右手的中指指尖處有些變形,想是常年用鵝毛筆之類的緣故,要不是貴族,誰會常年用那種東西,而且手上還沒有任何繭子,這皮膚細的,比普通女人粗不了多少。」

「嗯,很可能。等等,他好像要醒了。」一語既出,孟大叔也立馬湊了上來,只見那個眉頭一陣聳動,眼瞼抽搐了幾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顯然仍是十分的虛弱,眼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對住了焦,他艱難地問道:「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孟大叔輕笑道:「這裡是聖龍王國西北邊陲的冰芒鎮,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是這鎮上自jǐng隊的前隊長,現在是個隊里的訓練員,我叫孟文津,這是我女兒,叫孟雨柔。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哦,我叫……我叫……呃……」那年輕人竟似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他努力地回憶著,卻一股劇烈的頭痛襲卷了上來,他慌忙用手扶住頭,虛弱地說,「我……我記不起來了……我……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你……是不是失憶了?」孟文津試探xìng地問道,「你在大雪山裡昏倒,是我把你救到家裡來的。你能不能記起來,你為什麼會在大雪山裡?」

「我……」那年輕人努力地回憶著,但顯然,又一陣頭痛打斷了他的努力,他更加用力的壓住頭,痛苦地說道,「我記不起來,我什麼都記不起來,我只能記得我在一片雪地里行走,撐不住了就昏倒了……醒來就在這裡。之前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我是誰?我叫什麼?我……你們知道嗎……不會知道的吧……」他漸漸地轉為喃喃自語,語氣里透著恐慌與失落。

孟文津安慰他道:「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了,你看看你右褲兜里的盒子,能不能幫你想起什麼來?」

那年輕人聽到這裡,努力撐起身子,伸手入兜,掏出那個盒子,端詳了一會兒道:「這……是手機,是我的手機……」

「手機?」孟雨柔聽到這個詞,不由得重複了一遍,與孟文津面面相覷,顯然,這個名詞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果不是這個年輕人親口說出來,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盒子會叫這個名字。

只見那年輕人微一用力,將手機的上部推了開來,那個鏡子樣的東西——也就是屏幕——登時亮了起來,他隨手按下了幾個按鍵,看上屏幕上的東西,孟文津父女並不知道他在看著什麼,但過不多時,就見他痛苦地捂著頭而把手機丟在一邊,喃喃地說著:「……荀洋廷……奕萍……章城焱……好熟悉的名字,可是,可是,我怎麼,我怎麼都記不起來……我,我叫什麼名字……?!」

孟文津怔楞了好一會兒,才囁喏的說到:「你別急,你看看你身上,還有沒有什麼東西能幫你,但別急,記憶這個東西暫時失去不可怕,慢慢的一定會恢復的。」

那年輕人勉力點了點頭,輕輕地把手機的滑蓋滑上,放回褲兜,又艱難的在身上找起來。他在另一側褲兜里,找出一大串鑰匙來,他凝望著這串鑰匙良久,最後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孟文津父女則看著那一串鑰匙,雖然能斷定那些是鑰匙,但那種形狀的鑰匙卻又是頭一次見到,更無法想見這些鑰匙又是用在什麼地方的了。只見那年輕人又從褲兜里掏出來一個皮夾子,從裡面取出了許多花花綠綠的紙張,但只見他不過苦笑了一下,便將那些紙張塞回皮夾子,又把皮夾子重新放回褲兜。孟雨柔耐不住好奇,輕聲問道:「剛才那是……?」那年輕人看了看孟雨柔,笑了笑,正要開口,卻突然楞住了,再開口時聲音都有些異樣地說道:「那是錢包,裡面的是錢,你們……不會連錢都不知道吧……對了,這裡到底是?……等等,你們剛剛說這裡是聖龍王國?這是什麼國家,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是說,還是說我忘了……但,但你們不可能不知道錢吧?」

「錢我們知道,可我們的錢是這樣的。」說著,孟雨柔從一旁抽屜里拿出一個銀幣,「這是我們的銀嬌,還有更貴的金凱,嗯,還有更便宜的銅語。那裡有紙片當錢的道理?」

那年輕人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下意識地伸手進左胸前的口袋中,竟拽出一個方形的硬質卡片來,只見那卡片上有著那年輕人的留影頭像,以及赫然的三個字:「霍凱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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