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失憶魔王和冰冷的數字

無盡之森，魔王堡。

清晨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愛德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默默出神。

一抹陽光照在愛德華的臉上，他漸漸回過神兒來。

愛德華停下回憶。

以上是他全部的記憶，除此以外一切都含糊不清，好像打翻的蛋黃醬一般又黏又膩。為什麼他是魔王？為什麼他會在這裡？他又為什麼會失憶？太多的問題需要去追問，以至於愛德華乾脆放棄了思考。

好麻煩……

愛德華討厭麻煩。

魔王，是魔族領袖的稱謂。所謂魔王。是魔族中最強大的存在。肩負著魔族的未來，是全魔族的希望。他保護著整個魔族，同時，也帶領魔族走向勝利。

「所以說。我真的是魔王嗎？」

愛德華抓了抓蓬亂的銀白色頭髮。咧開嘴角。彷彿在嘲笑鏡中那個落魄的自己。

昨天，他也許還是強大的魔王。但現在……

現在，他不但失去了記憶。還失去了九重魔王刻印，力量全無，唯獨還記得自己是魔王這件事兒。

很可悲，不是嗎？

好消息是，他隱約記得只要找到女神之淚就能恢復所有力量。等到那時候，沒準兒他的記憶就跟著一同恢復了也說不定。

「為了找回失去的記憶，魔王踏上冒險之旅，最後成功征服全世界？」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鏡子中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精緻的五官再加上遮住眼睛的銀白色劉海兒，說是帥氣也不為過，分明就是個俊秀的人類少年。

但是，他那雙死氣沉沉的熊貓眼減分不少，還有重重的眼帶和黑眼圈，整個人散發著頹廢、慵懶的氣息，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從來都沒睡過覺。

不，他並沒有熬夜。銀白色的頭髮和黑眼圈是魔王的特徵，這是他與人類最大的不同。

雖說這特徵有點古怪……

「嘖……冒險？麻煩死了。」

愛德華還在自言自語著，這時，背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屋門被粗暴的推開，一位穿著奇怪的少女走了進來。

「魔王大人，您為什麼沒來吃早飯？」少女皺著眉頭問。

愛德華呆在了原地。

他並不是驚訝於少女美麗的容貌，而是少女的著裝。他認得那件衣服。應該是女僕裝，雖然愛德華失憶了，但少女身上黑白相間的連衣裙他還認得。

愛德華猜測，自己以前一定很喜歡女僕裝，所以才能記住……

「這個……怎麼說呢，我有點不舒服。」

愛德華有些慌亂，他還沒想好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迎接這個陌生的世界，更沒想過要怎樣去應付突然衝進自己屋子的少女。

「不舒服？」少女歪著頭問，面色不善。

「唔……可能是沒睡好。」

「噢，是嘛？難道不是因為怕麻煩嗎？魔王大人，您不來吃早飯可不是第一次了。」

「不、不，我昨晚真的沒睡好……」

愛德華滿肚子的怨念。

何止沒睡好？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失憶了，這豈是一句「沒睡好」能形容的？簡直就是噩夢，是地獄！

「魔王大人，您到底有多懶惰、多頹廢，夜很清楚，所以請您不要說謊。」少女的話毫不留情。

夜，這是她的名字嗎……

「你看我的黑眼圈。我沒說謊哦。」

「噢，是嘛？您的黑眼圈如往常一樣頹廢，從來沒令夜失望過，就好像是垃圾。」

「呃……」

愛德華有點發懵。

這傢伙到底是誰？一般女僕會用這種口氣跟主人說話嗎？主人沒來吃早飯，女僕不是應該主動將早飯端到床頭，一口口喂主人吃下去才對嗎？

而且，她真的女僕嗎？只因為她穿著女僕裝就認定是女僕，未免有些草率。

愛德華姑且一問。

「你、你是我的女僕嘛？」

「魔王大人，您的腦子不會是壞掉了？夜當然是您的女僕。」

「啊、啊……我當然知道。可是，你身為女僕，怎麼能說我的腦子壞掉了呢，我可你的主人啊，主人！」

「魔王大人，有什麼問題嗎？」

「女僕應該是服侍主人的存在！」

「沒錯，夜會服侍您一輩子。」

「可你那冷冰冰的口氣算什麼？難道不應該溫柔一些嗎。」

「噢，是嘛？溫柔……魔王大人，那是什麼東西？」夜一臉無辜的看著愛德華。

「別跟我裝傻！你真的不懂什麼是溫柔嗎？」

「魔王大人，夜不懂您的意思。以前您經常說很喜歡夜的聲音，希望夜一直都這樣下去，不要改變。」

「咦？我有這麼說過嗎？」

「有的。」

「好……」

愛德華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說過這話，他不能確定夜的身份，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的身份，所以他根本沒辦法反駁。

他什麼都不知道，就算現在夜突然掏出匕首刺向他的心臟，然後輕聲說「對不起，其實我是勇者，我要殺了你」也沒什麼好吃驚的。

「對了夜，這裡……」

一串莫名其妙的記憶突然用盡了愛德華的腦袋。

這裡是魔王堡，身為魔王的他，正面臨一場巨大的危機。驅魔軍最厲害的角色，勇者大人，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奇怪，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東西？上次的我好像並不知道啊。」神神叨叨的嘀咕著，愛德華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記憶。

他的腦袋裡，似乎比上次多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第15389次輪迴……這是啥？如此龐大的數字是怎麼回事兒？以及，輪迴又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愛德華頭疼欲裂，根本無法冷靜的思考。

此外，他還發現了另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兒……

「上次？」

脫口而出的話語，讓愛德華后脊發涼。

為什麼，他會說「上次」？

如果存在上一次人生，存在另一個世界，那麼，他又該做些什麼？

「魔王大人？」夜好奇的問。

「沒什麼，勇者就要殺過來了？」

「咦，您怎麼知道？」

「你、你要和我一起對付她嗎？」

「不，勇者由您自己去應付。」

「憑什麼啊！」愛德華不甘心的吼道。

於是，輪迴繼續。

無限的輪迴，不變的劇本。長達一年的時光中，唯一改變了的，是一個個冷冰冰的數字。

如果愛德華沒有帶上他的記憶，只是讓**回到一年前，那麼他什麼也無法改變。

這是雪拉早就說過的事兒，只不過，貪心的他仍然選擇以卵擊石——年復一年，可憐的他只能在第三世界墜入無限的輪迴。

這次，是第15389次。

15389，15390，153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