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來得子

老爺，您說像您一樣的大善人老天怎麼就不給您送給孩子來呢，真是天不開眼啊，」齊岳扶著有點富態的老者，滿是不平的抱怨。老者在齊岳的攙扶下，一步一叩首，艱難的向上跪拜著前進。天王廟總共一百零八台階，此時老者才爬到七十多級，額頭也已經磕出血來了，真不敢想像當他爬到台階頂端時會是個什麼樣子。

天王廟的台階前已經聚集了許多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大部分的人都在議論著關於那個磕頭的老者的事情。「哎，齊老爺可真不容易啊，我上次看他爬到頂端時還沒進門就暈過去了，這才剛把身子養好，可他又來拜送子天王了。」「可不是嘛，齊老爺這一生好事做了無數，這臨安城的鄉親哪個沒受過齊老爺的恩惠，可誰知道老天卻偏偏不開眼，齊老爺都五十多歲了，到如今還沒有半個子嗣，哎。。。。」鄉親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眼看那老者就快要爬到頂端，大家都為他的真誠所感動，也真心的希望老者能夠有個傳後人。

齊岳攙扶著的五十多歲老者名叫齊蘭生，是這齊家當今的大家主，親兄弟三人，老二齊春生常年駐守在外，如今也是四十好幾直奔五十的人了，可是為了家族的事業也沒有娶妻生子，老三齊民生是齊家的武藝教頭，年輕時跑江湖結識了黑白兩道都大名鼎鼎的『紅玫瑰』花雨娘，志同道合一起闖蕩江湖，日久生情結為連理。江湖中傳出花雨娘嫁給了齊民生，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俠士肝腸寸斷，無不羨慕齊家老三的艷福。可是誰知道結婚的第二年，花雨娘生下痴獃的女兒之後沒多久就撒手人寰，齊民生傷心欲絕，終日借酒消愁，四十來歲的他就跟那六十多歲的老頭子沒有區別，一身的好武藝也差不多全部荒廢了。

偌大的一個齊家，現在都把希望放在家主齊蘭生身上，要說這齊蘭生的老婆也怪，結婚二十多年了，人都四十好幾了，可看起來就跟出嫁時的容貌一般，人家都說齊蘭生享盡了美人福，有個年年十八歲的老婆陪着。可是有苦自己知，齊蘭生的心裏別提有多麼的苦悶了，怎麼想要個孩子就這麼難呢？難道真的是上輩子做了虧心事，到這輩子來受折磨的嗎？齊家在大宋王朝有着好幾百年的歷史了，也是個有名的大善家族，平時處事也算低調，幾百年來幫助過無數需要幫助的人。這個控制着王朝三分之一酒樓生意的大家族，人丁也是一直都不怎麼興旺，好不容易才在這一代出了三兄弟，可是老天就好像故意跟他們過不去一樣，又是這樣的慘淡收場。

也不知道是聽誰說起天王廟的送子天王非常靈驗，只要拜過九九八十一次天王階，就是八十歲的老頭也會種下子嗣。這齊蘭生一聽，就張羅起這九九八十一拜來，三年來不論颳風下雨，只要身體沒毛病，準會來拜這天王廟，而這一次拜廟就是第八十一次，相信拜完這次，就可以放心的等著兒子出世了。

「七十八，加油，只有三階了，齊老爺加油。。。」許多的百姓也在為齊蘭生數起了台階，一邊吶喊一邊加油，此時的齊蘭生，額頭已經腫起老高，血肉模糊的看不清面貌，但是他依然艱難的往上爬行跪拜，旁邊的齊岳實在看不下去，也在偷偷的抹着眼淚，要不是自己不能破壞老爺的誠心，恐怕他早就陪着跪拜下去了。

「八十，只有一個台階了，齊老爺加油啊。」好多的鄉親自發的跑到天王廟的台階頂上，都希望自己能夠幫助一下就要爬完階梯的齊大善人。「加油，我一定行的，只有一個了，我能行的！」齊蘭生也在心裏為自己打氣。歲月不饒人，畢竟齊蘭生已經五十多了，體力上經不起長時間的消耗，能夠爬到這階枱子上來，沒有相當大的毅力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還要爬上最高的那階，不休息一下看來是不行的了，可是休息的話自己還能夠站起來嗎？跪在地上的齊蘭生抬起頭來，看着那就在眼前的台階，多麼的希望自己再多一點力氣，只要再有一點力氣，自己就可以爬上這最後一階了。歇息了好一會，齊蘭生終於慢慢的爬了起來，身體雖然有點顫抖，但還是站穩了。看，他抬起了左腳，身體向右傾斜，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讓右腳來支撐，近了，只有一點點距離了，再跨前一點整個左腳就可以放到第八十一級的台階上了。鄉親們的心思也跟着提到嗓子眼上，都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牙關里迸出點聲音來破壞齊蘭生的好事。左腳離台階只有幾公分的距離了，再努力一把吧，鄉親們都在心裏為齊蘭生加油，跨過這坎就能夠圓滿完成任務，抱孩子也可以成為現實。

試探了好久，齊蘭生還是踏出了左腳，有些飄浮的步伐也最終落在了第八十一級台階上，鄉親們的臉上也露出真誠的笑容，看着齊蘭生踏出的這一步，每人的心中都湧出一股由衷的讚歎與祝福。血水和著汗水打濕了齊蘭生的前襟，抬起頭來看到鄉親們的眼裏滿是祝福，不知道又從哪裏冒出一股頑強的力量，就著這股力氣，齊蘭生也跨上了九九八十一次的最後一級台階，用盡全力跪拜了下去，終究還是完成願望了。心滿意足的看了一眼周圍群眾，有點沉重的眼皮半開半閉間充滿感激的韻味，最後頭慢慢的滑向一邊，累暈了過去。

歡天喜地的群眾上前扶起齊蘭生，擁護著昏過去的齊蘭生浩浩蕩蕩的朝着齊家邁進，路上加進來的百姓越來越多，這些淳樸的鄉親，都帶着祝福朝齊府奔涌而來。這中間有商人，有普通老百姓，甚至還有衛守一方的士兵，知府衙門的當差捕快乃至七品大員，不過現在他們都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可以看到大善人齊蘭生終於完成畢生心愿，下一代的出生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這些民眾的心裏也根本就沒想過，萬一天王廟送子的事情是假的，那叫他齊蘭生如何收場呢，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難保齊蘭生就不會因此崩潰。鄉親們的心愿也是希望齊蘭生有個傳後人，哪怕是現在還沒出生，但是在這些鄉親們的眼睛裏，已經能夠看出一些未來的事情來，那就是齊家終於有后了。

也許是真的老天顯靈了，擁護著齊蘭生的民眾剛剛來到臨安城的城門前，離城門都還有着百十來步的距離，就看見一輛幔帳上描著斗大齊字的馬車疾駛而來，老遠就看到一個家丁模樣的壯漢從車上衝下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老。。老爺，夫。。夫人有。。有喜了，肚子。。。肚子都隆。。。隆起好大來了。大夫說。。。大夫說有可能。。。有可能是。。。是個雙胞胎。」鄉親們聽到這樣的一個大好消息，馬上對着齊蘭生掐人中，喂茶水，好不容易才讓他醒轉過來，可是當他知道了這一消息后，大笑着喊了一句「我齊蘭生終於有后了」，又幸福的暈了過去。

「夫人，用力，對，對，再用力，頭已經出來了，是個男孩兒，恭喜夫人，賀喜夫人，蘭生老爺有后了，還是個大胖小子呢！」接生婆高興的抱着小娃娃，檢查這檢查那的，簡直和心裏吃了蜜糖似的，就差沒大喊大叫的了。旁邊的丫鬟見到這接生婆這樣高興，心裏也是喜滋滋的，可是過了好一會，也不見嬰兒的哭泣聲發出，才小心的問道：「好婆，怎的。。怎的小少爺他不哭啊，剛出生的嬰兒不都是會哭的嗎？」

「呃，是啊，怎麼小少爺就不哭呢，不會出什麼事情吧，呸呸，你看我這烏鴉嘴，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小少爺怎麼回有事情呢，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接生婆是個快嘴，平時都只幫大戶人家接生的，因為接生這個事情是個吉祥的好事，所以她也就乾脆的改個名字叫『好婆』。今天也是突然聽到齊家要生產的事情才被齊家心急火急十萬緊急的接過來的，這不才剛一到，而齊家的人也好像是在沒有什麼準備的情況下被這個消息搞得喜憂參半，這早上還好好的，怎麼才一到中午肚子裏面就有了娃娃呢，該不會是什麼妖孽吧，而欣喜的人心中則是在想，看來這天王廟送子的事情是真的，趕明兒叫那什麼九姑婆八姨媽的去拜祭拜祭，說不定也求個一子半女來。

「哎呦，好婆，我肚子裏怎麼好像還有一個似的，你再幫我看看好不，」本來筋疲力盡的夫人傳出了痛苦的聲音。好婆也是只顧著高興了，抱着嬰兒就把齊夫人給忘記了，「你瞧我這記性，我再看看，啊，是哦是哦，還有一個呢，我都看到腦袋了，哇，夫人真的好福氣啊，不生就不生，一生就倆，我還得再恭喜夫人了。」好婆把嬰兒遞給丫鬟，又忙着接生第二個了。不多時，一聲響亮的啼哭傳了開來，第二個也跟着被生了下來。「呃，不對啊，夫人，這娃娃怎麼還拉着一支手啊，難道他有三支手不成？」可是不嘛，這剛出生的嬰兒兩支胖乎乎小手裏，不正拉着第三支小手嗎。丫鬟走近一看，沒錯啊，是拉着一支小手，可這手明顯不是二少爺的啊，難道夫人的肚子裏還有一個？丫鬟想到這裏，也是張大了嘴巴，這夫人也太厲害了一點吧，居然一生就是三個，驚叫着喊道：「才不是耶，二少爺肯定是拉着三少爺的手啦，你看仔細了，這手都不一樣哦，好婆，你快點幫忙啊，別傻了一樣啊。」好婆已經說不出話來，這天王廟好像有點太神，趕明兒自己也要家家裏那老不死的去拜拜了，

這個時候，齊蘭生的隊伍也剛好進了齊府，三聲洪亮的啼哭響過，所有人包括齊蘭生都像木頭一樣傻站在原地，靜，靜的可以聽到心跳聲。一個夙願得償的聲音打破了這暫時的寂靜，「我齊蘭生終於有后了，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