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龍爭虎鬥為哪番

第四章 龍爭虎鬥為哪番

黑sè的夜,銀白sè的冷月,相互交錯,白髮黑衣的中年人身上,有種若隱若現的殺氣,令小巷滿是殺機。

先前向展緣出手的那人,深深吸氣,平復自己心中的煩躁和不安,沉聲質問道:「左天,你為何阻止我殺他?」

原來,剛才出手為展緣擋下暗器的人,正是之前的殺手左天!

左天風輕雲淡看了那人一眼,淡淡道:「因為,他是我要殺的人。」

那人嘴角略微抽搐,語氣中帶著嘲諷,冷聲道:「看來,我們都是被同一個僱主請來的!既然你的目標也是他,那方才為何又要救他?」

左天握緊手中的劍,冷冷睥睨那人一眼,漠然道:「他只能死在我手中。「

那人心中微怒,雖然知道左天的行事風格,但還是不由冷笑一聲,道:「你說什麼鬼話,我不明白。」

左天眼睛微眯,沉聲道:「誰敢動我要殺的人,我便殺誰。」

那人面sè一變,皺眉道:「就算是你的僱主搶先出手也不行么?」

左天道:「是,無論是誰。」

那人撫掌大笑,讚歎道:「冷鋒左天,果然名不虛傳。」

左天聞言,平靜回復道:「幽影地剎,追魂奪命,你也不錯。」

地剎淡淡一笑,嘲諷道:「多謝誇獎。只可惜,我一般不會輕易得罪僱主。」

冷鋒左天,幽影地剎。

若有熟知江湖中恩怨的人在此,定會目瞪口呆,同一個殺手組織中,向來與左七水火不容,yu置對方於死地的宇字型大小殺手——地剎,此刻竟與左天談笑風生,毫無見面便生死相向之意。

一旁的踏影眼睛轉動,低下頭顱,之前的躁動消失一空,它靜靜匍匐在展緣身前,用身軀擋住地剎的視線,好整以暇望著兩人,一幅看戲的樣子。

果然,融洽的氣氛在不久后便被打破,卻見左天面露不屑,話鋒一轉道:「只會隱藏在黑暗中,趁人不備時放冷箭,暗中下毒的地剎,確實值得誇獎。」

地剎一愣,死氣沉沉的臉上滿是殺意,他揚起手中的兵刃,怒聲道:「你說什麼?」

左天不看地剎的臉,卻低頭看著昏迷的展緣,道:「你的暗器追魂幽藍花,內含百年寒冰氣和斷魂散,對么?」

地剎冷冷道:「組織中早已人盡皆知,你何必再問。」

左天抬起頭冷視地剎,沉聲道:「百年寒冰氣且不提,斷魂散可封住人全身真氣,並逐漸在體內透出巨毒,融入五臟六腑。最終毒氣由里到外腐蝕一切,令人化為齏粉,是也不是?」

地剎皺眉,不知左天何意,霍然高聲喝到:「左天,拐彎抹角,你到底想說什麼?」

左天輕聲一笑,淡淡道:「你怕。」

「我怕?」地剎彷彿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高聲笑道:「我怕什麼,怕你手中的劍,還是怕別人來殺我?」

左天目光流露出一絲憐憫,輕聲道:「你怕被你暗殺的人有辦法抵擋住斷魂散的藥力。因而,你在斷魂散的藥力起作用之後,依舊極其小心謹慎,從不會近身將人擊殺。」

「你……」地剎心思百轉,也不爭辯,怒極反笑道:「好,就算如你所說,是我怕了又如何?不要忘了,我是殺手,只要能殺了目標,我手段迥異又如何?」

說著,他忽然話鋒一轉,看著左天,冷冷譏諷道:「難道要每個殺手都學你,跟所謂的正道中人一樣,光明正大與目標決鬥?可笑!你以為你是遠古之時的荊軻、專諸等人?哦,不對,他們用的也非光芒正大的手段。」他的眼神充滿嘲諷和憐憫,刻意低聲笑道,「這麼說來,我想想……對了,你應該是一匹被遺棄的可憐孤狼。」

上古之時,荊軻藏劍於圖中,待圖窮,對手心理鬆懈之時,才出手刺殺;而專諸則將匕首藏於魚腹中進獻,當場刺殺了目標。

這兩人都是千古留名的刺客,都用了一些計謀刺殺目標,雖然荊軻失手被殺,但依然名傳千古。此刻地剎故意引經據典,以言語刺激左天,不能不令人感嘆其心之險。

左天聞言身形一震,眼中閃過痛苦之sè,緊握手中的劍,沉默下來。但是不就,那絲痛苦就被抹殺,他深深吸氣,喃喃自語道:「孤狼么?被遺棄又如何!這**叢生的渾濁世界,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我根本就不屑融入其中,成為愚愚眾生中的一人!」他忽然上前一步,逼視地剎,「我只問你一句,你走是不走?」聲音中,竟已含著濃烈的殺意。

地剎察覺到用言語擊潰左天的意圖失敗,不由臉sè一變,咬牙冷笑道:「若我不走呢?」

左天眼神冰冷,漠然地吐出一個字:「殺!」

地剎仰天長笑,忽然高舉手中的兵刃直指左天,傲然道:「我們不知已廝殺過幾回,哪次不是平分秋sè?你怎麼殺得了我?」

左天低頭看著手中的劍,平淡道:「莫忘了我手中的『天鎩』。」

聽到「天鎩」二字,地剎臉sè終於大變,彷彿知道「天鎩」的可怖,不由忌憚地看著左天手中的那把劍,心中不住權衡著勝算得失。

若他非要在此刻一意孤行去殺展緣,只怕真的會激怒左天,到時局面肯定一發不可收拾,唯有生死大戰,至死方休,然而,這樣做顯然得不償失;若此刻住手,轉身便走,雖有失顏面,但ri后卻還有機可趁。

按照地剎對左天的了解,他必定會與展緣光明正大決鬥!只要,到時二人戰得兩敗俱傷,再坐享漁翁之利,出手將二人一併殺了,那便可不費吹灰之力,解去心頭之恨!

電光火石間,腦海中念頭連連變動,地剎呼出一口氣,狠狠瞪了左天一眼,像是又想到什麼,不甘道:「你解得了斷魂散之毒么?解不了,他也是死!」

左天好像從始至終,未曾擔心過這個問題,此刻聞言,只是淡淡道:「我有解藥。」

地剎愕然不已,失聲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有解藥!」

左天哼了一聲,道:「黃泉給的!他不是也給了你,有關於我的東西?」

地剎咬牙切齒,低聲yin狠道:「權衡之道,好,很好。」說罷,他全身真氣涌動,開始謹慎往後撤退,嘴裡不冷不熱,「希望你在我之前殺了他,否則,他定死在我手中。」

左天皺眉,厭惡喝道:「鼓噪,滾!」

地剎yin狠一笑,身形一閃,隱入黑暗中,漸漸消失在月sè下,似從未出現過,唯有小巷中令人心悸的yin冷笑聲,久久回蕩。

良久后。

確認地剎離去,不再折返,左天目光冷冷掃向踏影,略微詫異,似輕聲自言自語,又似在對人讚歎道:「你這匹馬,很不凡。」

沉默,沒有人回答,只有踏影低低響鼻聲。

左天輕喝一聲,忽然拔劍出鞘,身形如電,向展緣直刺而去!

天鎩出鞘,一劍驚月華。

寒光一閃,劍未至,璀璨劍芒瞬間便奪盡了冷月的華光,將幽暗的小巷籠罩在勢不可擋的冷冽劍意下。

那股劍意逼向一直昏迷不醒的展緣,令他xing命岌岌可危,下一刻便將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突然,在千鈞一髮之際,昏迷中的展緣身體陡然間晃動,右手往青石板上一拍,竟如同輕靈的游龍般向後急速滑動,避開了左天的奪命一劍。

其形若游龍,一閃而逝。

左天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沒有再向展緣追擊,而是頓住腳步,收劍回鞘,對著長身而立,站在他面前的展緣道:「我以為,你會一直裝死下去。」

展緣面sè蒼白,一股若隱若現的黑氣在眉心處聚集,他聞言搖頭苦笑一聲,道:「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左天皺了皺眉,從懷中掏出一隻玉瓶,擲給展緣,道:「你的馬冷靜得令人心悸。」

展緣伸手接住玉瓶,瞥了安安靜靜的踏影一眼,又看著手中的玉瓶,向左天問道:「這是什麼?」

左天淡淡吐出兩個字,道:「解藥。」

展緣目光一滯,愣了愣道:「解我體內的毒?」

左天道:「是。」

展緣心中詫異,雖感到體內的毒氣越來越壓制不住,但還是平靜問道:「為什麼給我解藥?」

左天語氣冷漠,沉聲道:「理由,我方才已跟地剎說過。」

展緣輕輕搖頭,道:「地剎走時我才蘇醒,沒聽到你們之前說的話。」

左天冷冷盯著展緣,有些不耐煩,道:「你的命是我的,你只能死在我劍下。」

展緣一愣,隨即嘆息一聲,忽然間明白了左天的意思。

你的命是我的,你只能死在我的劍下。我給你解藥,讓你解毒,只因我要堂堂正正殺了你,而決不讓他人染指,讓你死於他人之手。

玉瓶在展緣手中輕輕轉動,他沉默不言,仔細斟酌后搖搖頭,終究還是打開了瓶塞,在左天微微異樣的眼神中,將瓶中的解藥服下。

解藥入口即化,瞬間化為一股清淡甘甜的溫暖液體,順著喉嚨滑落,進入體內。

片刻后,藥力發作,展緣陡然雙目圓睜,猛地吐出一口濃稠的黑血,將石板濺shè得破裂開來。

左天見展緣吐出黑血,不由點點頭,抬起腳,轉身便走。

「多謝。」

展緣吐出黑血之後,面sè變得如同薄紙一般蒼白,不過他還是對著左天說了這兩個字。

左天腳步頓了頓,卻沒停下來,繼續往前走,彷彿沒聽到展緣的道謝,只給了他一個冷漠孤寂的背影和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兩ri后黃昏,天涯道,一戰定生死。」

展緣用袖子擦去嘴角殘留的鮮血,正要說話,左天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展緣渭然長嘆,自語道:「這莫名的一戰,終究還是無可避免。」他舉頭望月,眼神黯然,語氣中有種說不出的疲憊和厭倦,「終ri的廝殺和莫名的殺戮,不知道有多少茫茫枯骨在爭鬥中,埋葬在爛漫花海下,最終成為時間長河中微不足道的一粒石子,被人遺忘……踏影,我倦了,好想回家。」

展緣負手而立,深深凝視著遠方那千萬里之外的家鄉,臉上滿是思念。

踏影無聲起身,一顛一跛走到展緣身旁,亦抬起頭望著夜空中的明月,眼中流露出莫名的神sè。

冷月如霜,思之悵然。

一個人,若是疲憊、厭倦、受傷,哪怕是他是一個浪子,他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必定是家,因為家總是心中最溫馨地方。

「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踏影,我們走吧。」良久后展緣壓抑心中的惆悵,向踏影招呼一聲,便舉步向前行去。

踏影搖搖頭跟隨著展緣的腳步,徐徐離去。

小巷,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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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亂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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