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紫光世界

第三十一章 紫光世界

谷外,谷內。

山谷外看,皚皚白雪已將連綿的幾座山脈覆蓋,銀裝素裹,通體雪白,白得透徹,白得純潔,令人凝目視之,暫時忘卻心中煩惱,感懷天地。

然而,已踏入山谷內,卻儼然是另一片天地,迥然不同。

展緣剛剛踏足在入谷的那條道路上,便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笑了笑。

只見,山谷內溫暖如chun,無一片雪花飄落,百花齊齊綻放,爭奇鬥豔,一片奼紫嫣紅,盛開成爛漫花海,美不勝收。花叢中翩翩蝴蝶輕舞嬉戲,宛若天真孩童,純真無邪,一群群結伴同行的蜜蜂,更是振翅游曳於花蕊上,快快樂樂,忙着采蜜。

道路兩旁的樹木鬱鬱蔥蔥,高大挺拔,筆直佇立顯得朝氣勃勃,鏗鏘有力,樹木旁有清泉側出,潺潺流動,清澈的泉水中,魚兒來往嬉戲,追逐打鬧,好不快活。

樹林中,煙霧裊裊,婉轉瀰漫,猿啼鹿鳴聲不時傳出,若隱若現的靈禽異獸身影出沒,一派恬淡。更為令人詫異的是,離展緣不遠的地方,有一片楓樹林,其內落英繽紛,片片紅葉緩緩飄落,為大地鋪上紅艷如火的錦衣。

「谷內一片盎然生機,宛若仙境,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殺機,若是心志不堅,想必會被這些表象所迷惑,忘記了方才入口處那塊石碑上的告誡以及谷主深不可測的修為吧。」展緣望着四周的景緻,輕輕閉上眼睛,以神識掃過身旁周遭,略微沉吟后,喃喃道。

「咔嚓!」

天空中一聲脆響傳來,伴隨着響聲,一個物體陡然從空中直直墜落到展緣面前,他放眼望去,原來卻是一隻通體漆黑,不知何種金屬製成的雄鷹。

「這是?」展緣面sè一變,伸手撿起那隻金屬雄鷹,神識仔細探查一陣后,砰然捏碎,yin沉着臉道:「窺視之鷹!原來我行蹤泄漏跟它有關!想必應該是,自五華島離開后,便一直跟蹤着我!」

所謂窺視之鷹,是指上古之時的機關師運用獨門秘法煉製而成,無視任何阻礙,無聲無息間跟蹤任何人而不擔心神識探查,能不斷向擁有者傳送被跟蹤者位置的機關器。

這窺視之鷹自上古之後,便隨着機關師一起消失匿跡,能流傳至今的基本上都是無價之寶!展緣能一眼便認得出是窺視之鷹,還得益於他之前曾看過一些古籍的緣故。

「窺視之鷹,呵,我到底何德何能讓你如此大費周章?若不是這個山谷的陣法極為強橫,恐怕我永遠都不會得知一直在被跟蹤吧?」展緣喃喃自語道。

一葉落而知秋,山谷內既然並非冰天雪地,那就證明谷內曾被谷主,設下大陣守護,用於調節氣候變化的同時,隨時可變幻成殺陣,擊殺擅闖谷者,窺視之鷹的隕落便是因此。更何況,展緣深知越是顯得平淡無奇,蘊含的危機越是兇險,不能掉以輕心!

展緣嘆息一聲,不再多想,極其謹慎地運轉體內真氣,提防可能隨時到來的未知兇險,同時以神識向四周查探,要將金翅蟾蜍揪出來。

可惜,展緣的神識在入谷之後,便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阻隔,被壓制到只能查探距離自己五丈遠的地方,不能再進一步,而且,展緣並不知道,金翅蟾蜍極其狡猾,並未貿然入谷,反而是布下迷霧,讓他踏入有可能九死一生的山谷。

「神識應該是受到谷內陣法的影響,被限制在一定範圍之內,不能將四周情況探清,但按理說,不可能連金翅蟾蜍的半點氣息都追尋不到,難道它已經深入谷內更深處?」展緣尋找良久,都找不到金翅蟾蜍的身影,不由眉頭一皺,舉目望向谷內,白霧繚繞的更深處。

因為不知道四周有沒有陷阱,展緣也不敢亂闖,只是循着通往谷內更深處的石板路向前行進,然後將神識放出,追尋看有沒有金翅蟾蜍遁走後留下的氣息,但很顯然沒有找到。

「可是,谷內更深處,可能就是谷主居住的地方,金翅蟾蜍應該忌憚萬分,不敢自投羅網吧?」展緣停下腳步,眼中jing光一閃,在雜亂的思緒中彷彿抓住了什麼,眯著雙眼望向前方,心中道:「四處都未有它殘留的氣息,難道……金翅蟾蜍並未入谷?可若是它並未入谷,它方能藏身何處?」

想到這,展緣面sè霍然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滿是jing惕望向四周,深深吸氣后,平息心中雜亂的情緒,搖頭嘆息:「石碑!失策了,竟望了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石碑上流露出的殺意,讓任何人都不敢輕易觸及,它便不顧那股殺意對自身的損害,隱藏在石碑附近躲避,讓我錯以為它已入谷,引我入瓮!不愧是上古異種,哪怕只是幼年,其靈智都已如成年人,狡猾異常!」

展緣心中霍然明悟,相通了前因後果,一股無力之感湧上心頭,對於金翅蟾蜍變得更為忌憚。他之所以對金翅蟾蜍窮追不捨,不僅是因為傳說在修鍊至大成后,其毒液連仙人都要退避三舍,更是因為金翅蟾蜍在成長的過程中,並非如秦武所說,只在幼年時要不斷尋找寄體寄存,而是要接連不斷的尋找寄體!雖說,度過幼年期后,只是每隔兩年要尋找寄體,但其離開寄體后,寄體的下場更為凄慘,直接灰飛煙滅,魂飛魄散,沒有轉世投胎的機會!

每一個寄體,就代表一條生命!若任由金翅蟾蜍成長下去,那不知道要有多少無辜生命,葬送其手!

展緣既然遇上,那就不會冷眼旁觀,坐視不管,而是要竭盡所能,除去這禍害,並一舉揪出飼養它的主人!

想到金翅蟾蜍已狡猾逃脫,展緣不由心頭一跳,身形急忙一轉,快若驚雷,往來時路風馳電掣而去。

卻在這時。

突然,展緣剛剛轉身yu離去,急速回撤的身體才離開原地不過三丈,伴隨着一聲轟鳴,山谷內無數靈氣頃刻間猛然涌動,化為出漫天白霧,如滔天巨浪轟然向下覆蓋,將展緣籠罩而下。

「呼!」

展緣只覺眼前一花,還未能做出反應,措不及防之下,下一刻,便被那漫天白霧帶入另一個世界!

只見,這個世界無邊無際,宛若混沌世界,沒有ri月星辰,沒有花草樹木,沒有飛禽走獸,沒有風**雷,甚至連陸地都沒有!有的只是鋪天蓋地,無窮無盡的狂暴紫光,漫天飛舞,充斥其中,這竟是純粹由紫光構成的世界!

什麼都沒有,只有光,紫sè的光!

這個純粹的紫光世界,找不出一絲異sè,完完全全,漫天飛舞的都是紫光,遠處更有兩股紫光相互劇烈碰撞,產生劇爆,迸發出驚天轟鳴,盡皆湮滅。

「怎麼會這樣,這到底什麼地方?」

展緣還未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便被漫天白霧帶入這個未知的紫光世界,頓時呼吸一滯,感到一種莫名的強烈危機感,在心頭蔓延開來,他的心神瞬間出現恍惚,身體陣陣顫抖,面sè霍然一變,目瞪口呆,心驚肉跳!

任誰進入完全由紫光構成的世界,想必都不能安之若素吧?任誰在彈指剎那間,進入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都不能淡然處之,不感到驚懼吧?

未知的事物,是這世上最可怕的!

展緣是人,不是神,哪怕他是修行者,他也還是人!只要是人都有喜怒哀樂,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yu,面對未知的世界,展緣表現出了一個人,最本質的xing格!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世界除了紫光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東西?」因為沒有大地,此刻的展緣無絲毫依仗,身體完全漂浮在虛空中,無數的紫光與他檫身而過,漂往不知名的遠方,他腦中一片空白望着那呼嘯而過的紫光,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驚懼,口中不斷自言自語。

我怎麼會到這裏,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這些充斥整個世界的紫光又是什麼,我該如何脫身?

光世界中,無歲月。

展緣盤坐在虛空中,望着眼前的一切怔怔出神,連無數向他撲面而來,卻與他檫肩而過的紫光,都視而不見,只是靜靜盤坐着,目光獃滯,腦海中有成千上萬個念頭在不斷翻滾,像是要將腦海擠爆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萬年,也許是一剎那,紫光世界中忽然一聲震耳yu聾,桀驁不馴的嘶喊聲,如同開天闢地時的混沌破碎聲,帶來萬丈曙光!

目光獃滯的展緣,身體大震,宛若當頭棒喝,眼睛陡然變得炯炯有神,jing光爆閃,他霍然長身而起,深深吸了一口氣,仰天怒聲咆哮,一掃之前頹廢,咆哮聲中滿是激昂,聲斷蒼穹,與那將他震醒的嘶喊聲遙相呼應!

紫光世界中突兀的嘶喊聲和展緣的嘯聲,足足持續了半刻鐘才平息下來。

展緣臉上的不安和惶恐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風輕雲淡的笑容,他微微仰首,眼中滿是釋懷,看向遠方,輕聲道:「踏影,多虧你及時趕到,否則我也許就被這大陣給迷惑,奪去心智,最後在此陣中惶恐而終也說不定。」隨後,他略微沉吟,做出決定,朗聲道:「踏影,金翅蟾蜍不再谷內,你此刻就在谷外尋找它,切記不要輕易入谷,待我從大陣中脫離后,再與你會合。」

紫光世界中,又傳來一聲憤怒地嘶叫,顯然是踏影擔心展緣的安危,不願離去。展緣眉頭一皺,搖搖頭又輕聲安慰了踏影幾句,不要擔憂他的安危后,踏影才在不甘的嘶叫中離開。

原來,展緣所處的紫光世界,其實是谷中大陣多衍生出來的**陣,在此陣法中,只要道行、修為不及布下大陣的人,都會被陣法所蒙蔽心智,讓諸如惶恐、悲鬱等負面情緒取而代之,最後若是不能清醒,堪透大陣玄妙,被困者一顆道心將會崩碎,困死在**陣中,永世難以逃出生天。

方才展緣一開始因為突兀陷入陣法中,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陣法給蒙蔽心智,一顆道心蒙塵,才產生動搖,幾近迷失,幸好踏影尋着他留下的氣息找過來,以嘶叫聲傳入陣中,才令他卓然清醒,恍然大悟想通前因後果。

「幸好這只是一個**陣,若是在此陣法中再布下一重殺陣的話,以我方才的情形與佈陣者之間道行的差距,也許我早已隕落了吧?」展緣暗暗嘆息一聲,猛然想到某種可能,不由得稍感慶幸,心中一震后怕。

道行與修為不同,它是對天地自然,或者說是對虛無縹緲的天道的領悟,它影響着修行者最本質的道心,代表着一種境界。因此,正如展緣方才所言,若是佈陣者再狠辣一些,在方才的**陣中若是多了一重殺陣,那以雙方道行間的差距,他絕無倖免之理,早已隕落。

輕輕拭去額頭的汗珠,展緣目光閃爍,在原地冥思苦想破陣之法良久不得,不由露出了苦笑。

他雖聽說過這時間上有各種稀奇古怪的陣法,甚至自己也曾好幾次被困在陣法中,但是他從未學習過陣法的佈陣和破陣,說他對陣法之術一竅不通也不為過。可以說,他每次都是到最後稀里糊塗脫身而出,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是佈陣者佈陣時,是有意留人一條生路,還是他運氣太好,才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既然佈陣者並未設下殺陣,我又不知道破陣之法,那不妨試試看心中所想,能不能讓我脫陣吧。」展緣眉頭緊促,斟酌之後,實在想不出如何破陣,只能嘆息一聲,想着碰碰運氣了。

只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驀然緩緩合上雙眼,將神識收回不再外放,隨後心神合一,讓腦海一片空白,不思不想,在原地轉了三圈后,按照心中的感覺,朝着那個方向直直走去。

當人閉上眼睛,朝着一個方向走去的時候,他開始走的是直線,而到最後路線卻發生了偏差。

展緣朝着前方直直走,不知在虛空中走了多遠路程,他與本來要去的方向間的偏差越來越大,後來幾乎可以說是南轅北轍。

不知過了多久。

只聽「嘭」的一聲悶響,展緣腳步一頓,他的額頭竟忽然撞上了什麼東西,身體難以再前進半步,他搖頭一笑,猛然睜開眼睛,看向擋在他前面的東西。

這是一扇門,一扇古樸的木門。

木門四周數十里內沒有了漫天紫光,只有無邊無際的混沌,木門就橫亘在混沌中,木門後有什麼,通向何處,誰也不知道。

展緣向後倒退幾步,凝眸望着那扇木門,眼中滿是好奇和遲疑,他不知道推開木門后,是不是就能從大陣中脫身而出,他也不知道,推開木門后,會踏入陷阱,進入一個殺陣。

遲疑,良久。

展緣呼出一口氣,嘆息道:「罷了,反正也不知道如何破陣,既然有機會,那不如把握住,拼一拼,看看能不能逃出生天……只希望我運氣沒那麼壞吧。」

心中有了決斷,他不再遲疑,大步向前,伸手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了。

木門打開后,只見一道紫sè光華閃現,門后突然湧出無可抵擋的吸力,讓展緣無力反抗被吸入其中,隨後木門轟然合上,恢復平靜,彷彿方才它並未被人推開。

然而,在木門重新合上不久,四周的混沌氣息猛然涌動,激發出無數道光芒,向木門前匯聚,逐漸形chéngrén形。

「嗡!」

一聲嗡響,那扇木門前一個由混沌氣息組成的影子,忽然凝聚而成,從外表上看,他的身形輪廓是一個健碩的男人。

那影子如同頂天立地的巨人靜靜佇立,凝視着那扇木門和展緣早已消失的身影,良久后驀然輕輕嘆息一聲,幽幽說道:「心中有門,道心蒙塵,心魔叢生,執念難斷……此子,命運多舛,前路滿是坎坷磨難,他ri定將滿手鮮血,唯有他自己堪破紅塵,方能成道啊,唉……有心無力,愛莫能助,奈何,奈何。」

話剛落地,那影子忽然如同波紋扭曲,從下而上一寸寸破碎開,重新幻化為混沌之氣,融入混沌中,徹底消失無影無蹤,只留下嘆息聲,徘徊在木門前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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