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蠻紋

黑山部。

竹樓。

枯木獨自一人盤坐，眼中流露出濃郁的思索之sè：「雪天這一次，明裡是要剷除所有強蠻，一統雪川境。但為何，我感覺到他似乎主要意圖，卻是我這把老骨頭呢？奇怪……

若論境界，我雖然在雪川境能夠排的上號，但應該也還不致於令他重視到這種程度。況且，若是因境界，其他幾位踏入凝煞的強蠻，應該引起其更大關注才對。可……為何我明顯感到，他對我的關注，遠遠大於其他任何一個蠻士？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眉頭緊鎖，枯木陷入了苦思。

「雪川部雪天……」

想到這個對手，枯木不由頭痛萬分。這個級數的對手，根本就不是他能夠蠻力抗衡的。

「雪天在與那頭雪鷹爭鬥時，施展的似乎是一門冰寒蠻功，霸道凌厲。我記得，雪川部崛起，也就是這百多年。雪川部因為出了一個雪天，方才被蠻神殿加封，成為一山之主，冠上了雪川部的名字。在這之前，雪川部好像是叫做……冰原部？

冰原部、冰寒蠻功、雪天……」

枯木眉頭擠成一團，挖掘思路。

驀然，在過去不知多久，枯木腦子「轟」的一下，靈光閃過，似乎是明白了什麼。

「冰極凍氣流？一萬年前，傳聞中的風明部鎮部蠻功之一？

這怎麼可能？居然離我黑山部如此之近，還有一個風明部分支？！

難道，他已然知道……」

枯木眼皮直跳，隱約覺得自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手掌一翻，其手中多了一枚銹跡斑斑的殘破青銅令。

「他，是奔這風明令而來！」

……

竹樓中，古天靜靜而坐。

腦海中，不住迴旋著一段話語：「蠻紋，乃是心紋，反應蠻士內心世界，與心神關聯。

想要刻畫蠻紋，就要先知道，你究竟想要什麼。追溯內心，拷問心靈，這是每個蠻士都必須經過的一條成長之路。

每一個部落，都對蠻紋的傳承，很是看重。每一位族長手中，都有所有部落成立以來，所有蠻士凝聚的蠻紋，以及方法。這，也是部落的一筆財富。我黑山部成立以來，共出現過二十七種蠻紋……」

在古天凝出第四十五條擁有破碎之血的蠻血血脈，便停止了繼續煉化生命jing華。而是將jing力放到了凝聚蠻紋之上，這段不住迴旋腦海的話語，正是他停止修鍊后，向枯木請教蠻紋之際，枯木所說。

「想要凝聚適合自己的蠻紋，還有一種捷徑。那就是，與所能獲得的所有蠻紋，去逐一心神感應。這樣下來，想要獲得與心靈完美契合的蠻紋，雖然幾乎沒有希望。但，卻有機會尋到與心神最為接近的蠻紋。若是如此，也是不錯。

若是能夠尋到與心神一定程度契合的蠻紋，就算不照本宣科的凝聚。也可以依照這個方向，摸索內心真正渴望，凝聚出與心神更為契合的蠻紋，從而，也能獲取更為強大的力量……」

回憶著枯木所說的一字一句，古天腦海逐漸出現了二十七種不同的蠻紋。這些蠻紋之上的氣質，或者極為相近，或者截然不同。

這二十七種蠻紋，正是黑山部蠻士恆久流傳而下的所有蠻紋。

枯木在為其解惑蠻紋之時，便將這些蠻紋，包括其氣息，如何虛擬都傳授給了古天。不過，也只有黑山部已逝蠻士蠻紋。黑山部現存蠻士，所凝何種蠻紋，枯木並未相告。

蠻紋之秘，於蠻士而言，是絕對的機密。枯木縱知，縱將古天當作未來族長，黑山部棟樑來培養，也沒有權力告知古天這些。

感應著腦海中的二十七種蠻紋，古天注意力初始都放在了一種筆走龍蛇的鳥形蠻紋之上。這是兩個蠻族文字的疊加－－守護！

這個蠻紋，便是當初其父古岳所凝聚。

不過，卻不是其父首創，而是拾人牙慧，模擬的先輩蠻紋。

「守護……這就是父親的蠻之心意……守護，當初父親刻畫這道蠻紋，可是要守護黑山部，守護我們的家？不知這兩者，哪一個成份更多？」

古天意念聚攏，悄然向這道筆走龍蛇的蠻紋附去。

「嗡……」

蠻紋一顫，意念便被本能的排斥開來。

「不是！這不符合我的心意，至少與心意相差甚遠，否則，不會排斥如此強烈……」

古天眼中閃過一絲惋惜之sè，隨即，意志稍整，又向其他蠻紋附去。

「嗯？」

片刻后，古天眉頭一皺，有些意外的道：「竟然沒有一道蠻紋，能夠與我心意契合？」

得到這個結論，古天未免有些頭痛。如此，所有捷徑都已被斷送，也唯有自行感悟了。而這，註定無比艱辛。

「咦？這是……」

古天失望中，忽然一聲輕咦，心神瞬間沉浸，神魂浮現腦海。

九顆玉珠中，藏匿影子的那顆，分外閃亮。一股吸力，如往常般，延伸而至，但卻不著絲毫強迫，有的只是求懇、任其ziyou抉擇。

古天心中生出一絲怪異，他前些時ri，便數次入夢，想要尋一些有關蠻紋的傳承，卻一無所獲。現下，這玉珠卻主動生出反應，莫非是要有所傳授？

懷著這般怪異，還有些許期盼的心思，古天神魂一動，瞬息融入吸力之中。

下一刻，古天肉身沉睡，神魂寄託虛空，出現在了那一片熟悉的天地中。

「蠻祖創蠻，而開蠻修之先河。蠻功蠻術於其外，以修蠻身。蠻紋於其內，反饋心靈，拷問本心，追尋真我。

蠻功蠻術，修的是天地之力。再強的天地之力，也應由靈來主導。蠻紋一道，便是靈之至強道。蠻紋修的是心，修的是神，修的是魂，修的是那一份在意，修的是那一份真我！

天地遼闊，生產萬物生靈，更有許多真幻。無論真實虛假，天地眾生，只要符合我之心靈，皆可刻畫，為我之蠻紋。

蠻紋，便是真我。

若是重蠻功蠻術，而輕蠻紋，忽視真我，一味追求強大力量，有神魂迷失之危。

蠻紋有四。

其一，乃為蠻祖之紋。蠻祖之紋，乃是真中虛無，虛無之真。此紋，為我蠻族始紋。

蠻古七尊余者，亦皆有各自蠻紋，皆不遜sè始紋。此七紋，曰尊紋，乃是獨一無二開創之紋，在蠻之真意上，求得真我，擁無上造之力。此造，為創造，為造化。因有造化，而強氣運，而有諸天生靈。

其二，為傳承之紋。

修境生靈之族屬，多有血脈相承，血脈相合，且心意相符者，可觸發血脈，獲得血脈之至強祖先蠻紋。此類蠻紋，多半會有不可思議之神通。唯有蠻之至強者，後輩子嗣方可能有此機緣。

其三，為拙紋。此紋，多為花鳥山川，亦符本心，然無造化。求得此紋，需得符心靈之意認同，方可刻畫。紋成可倚之藉此中之力，是為蠻紋之力。

其四，為偽紋。投機取巧，妄得蠻紋之力，胡亂刻畫一些蠻符組構。此紋亦可凝聚、jing純血脈之力，雖亦只如此，並不具備真正蠻紋之力。」

「蠻紋，就是心意，是生之信仰。以心悟道，以念刻畫，這刻畫，乃是刻畫在神魂深處，方謂蠻紋真諦。

吾有蠻古七尊所創之尊紋，你可要繼承？」

這滄桑之音響起間，七道神妙的蠻紋浮現。

這七道尊紋，或筆走龍蛇，繁雜多變，或一筆勾勒，簡單明了。

每一道氣息，都有其真意，並不雷同。但古天在這神秘空間中，神魂寄託虛空，感知強化數萬倍恐怕都不知。因此，他能察覺到這七道尊紋中，有一股相同的jing神貫穿－－蠻之真意！

他更能感覺到，這七道尊紋中，每一道都蘊含了莫大神通之力，可通鬼神，擁大造化。一旦得到，便可獲得強大之力，戰天戰地，橫掃八方！而要得到，也只是他一句話而已。

這七道尊紋，他雖然看到，但卻無法記憶深刻，似乎離開此間，就會遺忘。

如若他要繼承，則只消回答，這七道尊紋便會烙印心靈。

尊紋，上可通天，下可通地，貫穿天地，代表蠻古七尊的莫大意志、宏願，蘊含神秘莫測的力量。這一切，皆可唾手可得。若放在任何一個蠻士面前，只怕都會癲狂，第一時間迫不及待的答應。但，這一次，古天沉默。

他若是對蠻紋懵懂無知，那麼，極有可能第一時間就答應下來。但既然他已然對蠻紋有了深刻的認識，自然不會輕易答應。

蠻紋，乃蠻士心靈意志所願，乃蠻士jing氣神所在。繼承尊紋，獲得神秘力量，或許，對自己的確有莫大好處。尤其，現下雪川境諸多變故，隨時可能會有災禍橫生。繼承尊紋，足以令他實力發生質的飛越，脫胎換骨，有足夠的把握保全自身。但，縱然如此，古天依舊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因為，尊紋代表了蠻古七尊的意志，繼承尊紋，的確可以讓他強大。但這種強大的同時，也意味著，他接受了蠻古七尊的意志，受其影響，心靈深處為之更改。

那麼，他還是他么？

「蠻紋，修的是真我。如若不然，則是迷失……」

古天心中默念滄桑之音所言，緩緩搖頭。

那滄桑之音，似乎知道了答案，片刻沉默后，追問道：「那麼，你的心意是什麼？你的真我，又是什麼？」

「我的心意？」

古天眉頭微皺，陷入沉思。

「我的心意是什麼？我的真我，又是何種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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