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流行風尚

收容了這個逃犯之後,飛行器再次匯入交通洪流，飛向遠方。

江辰坐在後座，看着窗外一晃而過的夜景。眼前的場景有他以前看過的科幻片的感覺,但又不完全像。感覺未來的人們極大程度地利用了高空,6地在生活中像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存在。

「你冷嗎？」4a打開儲存箱翻出一件襯衫,「抱歉這裏沒有褲子，等我回家找給你穿。」

江辰頗為感激地穿上。看起來，這人是同情自己的，他想要幫忙。

「那個……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4a,這名字在你看來可能非常奇怪，但是放在這個年代是很正常的。我是個普通的研究員，工作沒幾年,專業方向是考古中遇到的生化問題之類。」

「呃，好的……」其實江辰並不關心他是誰。他望着窗外飛行器的燈光，問：「現在很晚了啊，路上還有這麼多人，大家都不睡覺的嗎？」

「哦，這個時代的人們有了新的休息方式，所以有精力在夜晚活動了。尤其是我，」他指指自己，「我有1/2異種血統，可以更好地適應夜晚的生活。」

江辰不太明白他說的「異種」什麼意思，也不想多問。

「請問這座城市叫什麼名字？」

「研究所的人竟然都沒跟你說過嗎？真是過分，果然把你當實驗動物對待了。這裏是13區的首府，叫做多尼戈爾。而13區又是整個聯盟的樞紐所在，這下你該明白了吧。」

「意思是說，總督府在這裏嗎？」

「那是當然！不過總督本人行蹤是迷。他實在太低調了，若不是迫不得已，絕不露面。」

「那你覺得，他政績如何？」

「那當然是非常好了，民眾幸福指數都很高。聯盟軍內部的不穩定因素都被他一手壓制下去。他還很年輕呢，真了不起！」

看來不管別的方面如何，奧凡德確實是個值得尊敬的政治家。

飛行器在空中默默飛行了十幾分鐘，突然一拐彎，飛向不遠處一座高層建築。

這是一座未來的公寓。它的外表很難形容，像是一座巨大無比的高層蜂巢。每間公寓像是蜂巢的每個小格子，正亮着燈或者沒亮燈。或許是因為人口密度大的緣故，給人十分擁擠的感覺。同樣，江辰依然看不到6地在哪裏。每一層都有供飛行器起落的平台，壓根不用落地。

「啊，我們到了。」飛行器放下兩側的起落架，緩緩落在平台上。有一群小孩子正在平台上玩，見狀紛紛圍了過來，沖着4a唱自己胡編的歌：「從前有個人叫4a，他的老爸不是人；他是個盧瑟，26歲還跟老媽住在一起……」

江辰大汗。當着他的面，4a顯然非常尷尬，臉一直紅到耳朵根。他衝下飛行器，沖那群熊孩子吼道：「都給我閉嘴！乖乖回家去！」

熊孩子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嘻嘻哈哈地笑着跑了。

兩個人進了屋。這公寓面積並不大，被各種半舊的傢具擠得滿滿當當。客廳中間一隻榻榻米狀的沙發上，4a的老媽正坐在上面看電視——未來的電視沒有實體，只是懸浮在空中的透明屏幕，投影儀安裝在房間一角上。

「你回來啦。」老媽沒回頭看他。

「嗯，媽，我帶回一個朋友來。」

「開什麼玩笑，你幾時帶回過客人來——」老媽漠不關心地回頭瞥了一眼，然後驚訝地站了起來，「天哪，是真的？對不起，真是失禮！」

江辰用床單圍住下半身，尷尬中。4a和他媽媽長得挺像的，有着同樣的橄欖色眼眸。可能血統太複雜的緣故，並不能用21世紀地球上幾大人種類比。他媽媽年輕時應該很漂亮，可惜隨着年華流逝，風采不再。

「你……你好……」

「快坐快坐，我這就去給你煮飲料。」

「那個……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應該的。」

於是江辰暫時有了個安身之所。4a的爸爸從來沒有露面過，他和老媽相依為命。江辰暗中猜測，他爸爸是不是個外星人，跟他媽媽「嗶——」完就飛走了啊。

這家人雖然不富裕，但是這個聯盟福利很好，生活還過得去。4a是個超級宅男，除了上班不願踏出家門一步。他總纏着江辰說公元3ooo年的事，江辰大囧，一概推說自己在休眠槽里躺的時間太長，很多事都忘乾淨了。4a的老媽是個超級彩票迷，每周雷打不動地買彩票。這個時代的彩票要比過去豐富得多，獎品除了錢還有其他東西。

江辰的當務之急是抓緊時間適應6ooo年後的生活，免得一看就像個外星人。當然，此時他對如何接近聯盟最高領導人完全沒有頭緒，人生地不熟，離不了m18o的幫助，而後者好像還沒想出錦囊妙計。

這天，m18o突然跑出來：【江辰，我想到一個好辦法。】

「什麼啊？你摸清他的幽會未知了？」

【不是不是！拉斯塔爾每年4月會有一件盛事：各區域派遣選手參加全聯盟格鬥大賽，有頭有臉的人都會露面。這比賽可是一票難求，不過我聽說，這期彩票的獎品有特級門票哦……嘿嘿……】

「你的意思是……」

【沒錯！我要想辦法侵入彩票系統，讓4a的媽媽中獎！】

「可是她中獎，我怎麼去？難道要我把她的票搶來？」

【不必！所謂特級門票，不但可以接待家人、坐在貴賓席上觀賞，還可以參加賽后的酒會！絕對的上流社會酒會！卡西利亞有極大可能會出現！侵入彩票系統可是件無比危險的事，我這次豁出去了！你爭氣點，給我把他勾搭上！】

「這……好吧。」聽起來這計劃有點靠譜。

m18o說到做到，果然發揮神通。兩天後的開獎日，兩位衣冠楚楚的工作人員果然光臨了4a家寒酸的小公寓。

「你好，請問梁太太在嗎？」其中一個文質彬彬地問。

「我就是……」開門的是4a的媽媽，「請問有什麼事嗎？」

「很榮幸地通知您，您已被彩票系統選中，獲得這期特別獎——參加格鬥大賽的特級門票！」

「天哪！」梁太太用手捂住胸口，那樣子好像會當場心臟病發作暈倒，江辰趕緊跑過去，時刻準備扶住她。

「這……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她激動得熱淚盈眶。

「當然不是。您看，這就是門票。」工作人員遞過一隻漂亮的藍色信封。

工作人員走後，梁太太自此陷入了半癲狂狀態，一天到晚在屋裏大呼小叫。江辰知道是系統君搞的鬼，真是不知該作何感想，寸步不離地跟在她後面，生怕她因為太高興樂極生悲。

「4a，我中獎了！！我就說過，有一天我一定會中獎的！你還不信……」

「我知道了，媽。」——奇怪啊，自己老媽中了大獎，4a他竟然一點也不激動。

「天啊！我一定要去買一套漂亮禮服，穿着它去參加酒會……」她衝到鏡子前扭動已經不苗條的腰肢。

「呃，伯母，要不您先坐下來歇歇？喝口水……」江辰小心翼翼地提議。

「媽！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很煩誒。」

「切！你這個熊孩子，還是小江好，你看多會關心人。」梁太太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啊，小江，我一定要把你帶去看比賽。喂，4a，你去不去？」

「沒興趣。」4a的反應果然不像正常人類。

「哼，你這個熊孩子就宅死吧！活該找不到女朋友！」他老媽顯然已經習慣了，「小江啊，後天就比賽了，明天伯母帶你去買衣服做美容！」

「做美容？！」江辰大囧，「我就算了吧……」

「這怎麼行？你不知道，不打扮得光鮮亮麗一點，可是要被上流人士嘲笑的！」

「伯母，你真的確定帶上我？」

「當然！不然我一個老太婆有什麼意思？帶個年輕男孩去臉上多有光啊。」噗，原來是這個緣故……

第二天，熱情似火的梁太太果然用鐵鉗子般的手，硬扯著江辰去了大ma11。這簡直是噩夢般的經歷。首先，如果說江辰對21世紀什麼叫做潮勉強有認識的話，他對6ooo年後的流行風尚完全不能理解。在他看來，6ooo年後的時裝設計得簡直就是讓人作嘔的蛇精病。其次，陪女人逛街真的很痛苦啊……

「小江，你看這件怎麼樣？」梁太太把一條拖地長裙放在身前比劃。

考驗江辰審美的時刻到來了。江辰看了一眼那破漁網般的質地：「呃……」

一旁的店員忙說：「哎呀，這可是今年的新款，今年就流行這種鏤空花紋呢。」

「嗯……這件呢？」梁太太又抓過一件像塑料泡沫堆疊成的禮服。

「您眼光真好！這可是著名設計師設計的……」

江辰簡直不知說啥好了，這時代的時裝怎麼都這麼浮誇呢？不是五顏六色讓人眼花繚亂就是奇形怪狀，好不容易有件正常的領子上還得綴朵和腦袋差不多大的大花。這難道就是時尚嗎？理解不能！

整整逛了一天，腿快斷了，梁太太成功地把自己從正常人變成一隻會走路的萬花筒。這次她把魔爪伸向了江辰。

「小江，我不太了解男裝，找個設計師幫你看看。」

納尼？！不要啊……

設計師一露面江辰就暈了：這尼瑪是設計師還是人妖啊？性別男，頭髮染得五顏六色不說，嘴唇還塗得鮮紅，身上的衣服好像縫滿了拖把上的布條。看到他，江辰頓覺自己的三觀都被刷新了好嗎？

「你好你好，你就是我的客戶啊。」他親熱地攬住江辰的肩膀。後者真想跳起來大喊：別碰我！

「你的本體素質很好啊。」設計師上下打量江辰，「嗯，讓我給你設計個髮型……還有衣服。」

他在工作室裏面對着好幾個衣架的衣服忙來忙去，相當賣力。江辰忍耐了3個小時，終於在設計師試圖把他的頭髮梳成爆炸型的時候爆發了。

「這什麼破造型啊！我不接受！！！」他氣呼呼地脫□上的衣服扔在衣架上。坐在一旁等待的梁太太聞聲趕來：「小江，出什麼事了？」

「伯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江辰知道她是出於好意，自己無情拒絕未免太不近人情。但儘管如此，他還是不能接受自己被人鼓搗成亂七八糟的樣子，「我實在不喜歡他給我設計的造型。」

「哎呀，不喜歡就算了嘛，用不着難受。」梁太太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出去，「要不這樣，你自己選衣服好了。」

「真的？」

「真的！」

對於衣着打扮，江辰與21世紀正常人類基本貼近：既然是上流社會的酒會，那就應該打扮得正式一點，當然要穿正裝了。

————

比賽日如期來臨，整個首府沉積在歡樂的氣氛中。

梁太太和江辰已經收拾停當。梁太太自然是那副萬花筒的模樣，江辰可就正常多了——或者說，太正常了。他穿着白襯衫、修身的禮服西裝，系著領結，胸前的口袋裏插著紅色的絲巾——一切都照印象中外國電影里的來。如果不是燕尾服這種東西已經消亡的話，他說不定會搞一套來穿。

他把頭髮收拾得很順滑很自然，滿意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相比起過去只會穿運動服，這算是質的飛躍了吧？

「喂，系統君，誇誇我吧！」

【嗯，用21世紀的標準來講，我給你點一萬個贊。至於公元8132年的標準，我不予置評。】

用21世紀的眼光來看他的模樣很優雅很帥氣，可是梁太太暗暗嘆氣：唉，這孩子，非得打扮得這麼過時，到時候一定會被嘲笑的。

出門前，梁太太仍不死心：「4a，你真不去嗎？」

「不去，我都說了啊。」

於是兩個人上了飛行器，駛向賽場所在。

系統君突然說：【呃，賽場安檢十分嚴格，所以我會暫時消失掉，你到時見機行事即可。記住，你話越少越好，說多了只怕露餡。】

「可、可我——」

【沒什麼可不可啦。啊，要檢票入場了，我走了，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