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啞炮

76啞炮

「德拉科!德拉科!」身邊突然響起小姑娘的聲音,德拉科猛的扭過頭看去,動作幅度之大甚至把房間里還在的兩個人都嚇到了。

「馬爾福……你沒事吧?」哈利猶豫的看着他說。

德拉科沒有說話,只是顫微微地直起身子,打量着他現在身在的這個房間。

這是一間小小的屋子,沒有斯萊特林慣常有的低調奢華,相反卻樸素而溫暖。牆壁和天花板都由粗糙的石頭砌成,小屋兩邊靠牆擺着好幾個實木書架,上面堆滿了羊皮卷和各種顏色封皮的手抄本。雕刻精美的壁爐台下噼噼啪啪地燃著一堆火,映出中間那一張敦厚的書桌和書桌后一把帶軟墊的舒服的靠背椅。

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乾淨,整潔,就像這間屋子的主人剛剛離開一般。

「梅林,這一切真神奇……就好像是在這間屋子被打開之前,所有在其中的時間都被封印了一般。」哈利滿懷敬畏的感嘆道,「馬爾福,你進來的時候看到壁爐了沒有?他是一直就這樣燃燒的嗎?」

可是他等了片刻,馬爾福也沒有回答。哈利遲疑的看過去,卻發現對方蒼白的臉上混雜着震驚、迷惑和濃厚的思索與猜測。

「剛才他不在這裏。」星沉子突然出聲,眼睛裏是一片瞭然,「他好像進入了別的地方……空間或者時間,這個我到不是很清楚。但是我進來的時候,看見他站在這裏,但是卻好像不在這裏一樣。」

德拉科沒有吭聲。

他低下頭,緩緩張開自己的右手——

原本空無一物的右手指縫裏,幾粒金黃色的沙子正在溫暖的火光中閃耀着柔和的光線。

「看,這個桌子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閃光——」哈利沒有再過問關於德拉科的這個問題,很快就聰明的轉移了話題指著那張書桌說,「那是什麼?」

德拉科很快抬起頭,快速的將那幾顆沙子小心的收進衣兜,轉而就立刻掛上了標誌性的假笑說:「夠了,波特。別碰它。你想讓自己被某種方式詛咒以至於再也看不到明天嗎?」

哈利瞪了他一眼,還是乖乖收回了手。

書桌上安靜的攤開了一本書。黑色的封面,鑲了燙金的邊,羊皮紙的書頁微微泛黃,上面是華麗的斜體字,一排排猶如漂浮在海面上的海藻。

書桌前案擺着半滿的墨水瓶和一根羽毛筆,還有一些奇怪的銀器。哈利剛剛說的那個在閃光的小東西就混在這些銀器中間反射著壁爐的光線,把那一點光源折射出無數銳利璀璨的光芒來。

就在德拉科小心翼翼的試圖繞過桌子來到它的背後看看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清澈響亮的啼叫,好似幾百根笛子和幾十面鼓同時在演奏,衝擊著每個人的血脈,令人不由自主的亢奮起來。

「嗯?」星沉子詫異的抬起頭——德拉科注意到她的臉上血色幾乎已經沒有了,正泛出一種不自然的青紫色——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是鳳凰嗎?」

「該死的老蜜蜂!」德拉科咬牙,「快,大家都出去!不要泄露有關這個密室的任何消息!」

可是,當哈利轉身向外跑去的時候,德拉科神使鬼差般的抓起了書桌上那本攤開的書,一把塞進了身後小姑娘的懷裏。

當德拉科從石壁中穿出去之後,哈利立刻對着頭頂的火盆嘶嘶的說:「【關上。】」

好像隱約有着「轟隆」一聲,可是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德拉科嘗試性的摸了摸剛才那面牆,他的手指觸摸到了堅硬粗糙的石壁。

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哈利,德拉科詫異於對方自覺地保密和配合。

「我欠你挺多的,夥計。」哈利聳聳肩,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上踢來踢去的小石子,「你幫了我的教父,還救了我的命。再說,你也不算壞人。畢竟我們是在一起對付伏地魔——」

就在這時,筆直的通道口處突然噴出了火焰!一隻深紅色的大鳥突然從火焰中直接冒了出來,接着就收攏了那兩扇巨大的翅膀,然後重重地棲息在哈利的肩頭。

已經見過三次鳳凰的德拉科現在還是很淡定的。他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隻鳳凰完全沒有小姑娘家的霸氣,而且除了長長的金色尾羽,它看起來有點像火雞。

但是一旦當所有的緊張和緊繃着的神經得到緩解,德拉科就開始對周圍的一切產生了強烈的疏離感——一切事物都好像在他的意識中淡去了,彷彿他在隔着一層水霧觀看着眼前的這一切而不是活在其中。並且他發現他的意識已經很難再系回自己身上了,因為所有東西看起來都彷彿有點重心偏移,微微散發着毛邊。

他好像聽到了哈利在喊叫,叫着小姑娘的名字。可是為什麼要叫小姑娘的名字呢?德拉科沒有想明白。緊接着他就敢發誓他看到了校長那幅月牙形的金邊眼鏡一閃而過。他現在很想詛咒這個老蜜蜂壞了他進行到一半的探秘,但是轉而又對這個現狀有些安心。

——在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呆了這麼久,他們只有三個兩年級的學生,外加伏地魔的一塊碎片和一條蛇怪。這絕對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下午茶組合。

可是問題是校長來了,而他居然會感到安心。德拉科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下一秒,痛楚攜同充斥全身的緊繃感一同消逝。德拉科無法抗拒的緩緩閉上了眼睛,沉沉的陷入了黑暗。

.

一切感覺遙遠而迷濛,如同透過一層薄薄的棉紗看世界。左邊肩膀的痛楚和渾身的疲憊都消失了,好像一切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連面對伏地魔的那一時刻都像是一場夢——不過德拉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馬爾福不會迴避過去,痛苦和榮耀總是伴隨着血淚與成長。

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自己滿身的傷痕還有殘留在體內的對痛楚的迷濛感。他已經在腦海中下意識的思索起應負父母的借口了:不知道搬出與伏地魔面對面的那一場惡戰,父親會不會把重心轉移到關注自己還活着這個問題上呢?

可是,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渾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酸軟無力,甚至連動一下都艱難萬分,好像比他訓練過的任何一個時刻還要累。

德拉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奇怪的無力感: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從他的身體中一點點的流逝掉了,他的身體內變得空蕩蕩的,彷彿以前是一個裝滿了水的器皿,而現在卻只剩下了他這個空有精美雕花的瓶子。

他的身體曾是容器,是通道。可是現在,那裏面空無一物,只有空曠的四壁彷彿在回蕩著風聲。

我的魔力已經消失了。

這個念頭一旦回到了他的腦海中,德拉科只感覺心臟一瞬間緊縮起來。他轉瞬就拋棄了一切有關血淚和榮譽的念頭,無比的希望之前的一切都是夢境。

但他卻又深知,這一切是不可能的。

他總有一天會面對伏地魔。他也絕不會允許星沉子在他面前再一次的、像他眼睜睜看着的那樣的死亡。他不知道這個小姑娘到底有幾次生命,但是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守護住她的全部。

沒有人能夠在死亡中一次次的活下來。她的生命次數在倒計時。想到了這一點,德拉科就分外的揪心。

就算用上他全身的魔力,再給他這樣一次選擇,他也在所不惜。

從絕望中鎮靜下來,他試圖習慣着身上的乏力感,同時感覺到外部環境像潮水一般湧入他的五官。

安靜的空氣,刺鼻的藥水味,嘴裏還殘留了一股難聞的怪味,還有溫暖的陽光終於照耀在身上的切實的存活感。在密室裏面呆久了,他現在已經開始懷念起有陽光的日子了。

是的,對於蘇醒,他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當他真的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沒有心理準備的,是斯內普教授。

那個像是終年生活在地窖中的老男人,坐在他床頭的椅子上身體朝前傾,就像在釀製一鍋極其複雜的魔葯,害怕漏過哪怕一眼,做錯一點點動作。就好像他一直都坐在那裏,期待着德拉科醒過來似的。

雙方眼神交接時,德拉科眨了眨眼,彷彿剛剛才確認,坐在他床頭的那個眼神可怕的人就是他的院長一樣。

這可和他醒來前的預期相差甚遠。

看見他醒來,斯內普教授瞬間直起身子,表情陰沉的噴了一下鼻息,但是確是罕見的似乎不確定要說些什麼。

「院長?」德拉科掙扎著輕聲道,聲音刺耳粗糲。他覺得自己很疲憊,一點都不想應付現在看起來正處在爆發期的蛇院首領,「抱歉……我睡了多久?」

但斯內普院長卻並沒有冷笑一聲然後開始對他進行難以忍受的譏諷,或者用他那北極季風一般的眼神凌遲著德拉科脆弱的心臟。他只是就這樣凝視着德拉科,眼神專註,面頰微微抽動,漆黑無神的雙眼在冷酷的視線中隱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然後德拉科的心瞬間沉了下來。

「抱歉。」德拉科低聲說。

他知道了。老師都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很快也都會知道。然後那些同學、朋友、敵人或者無關緊要的人員很快也都會知道了。德拉科·馬爾福變成了一個沒有魔力的傢伙。他們怎麼稱呼這種人來着?對了,啞炮。

「我很抱歉,先生。我不知道這一切會發生。」德拉科艱難的將腦袋轉開,凝視着床對面那面蒼白的牆壁,「就像是在此之前要是有人對我說我會站在伏地魔面前朝着他怒吼,我會直接給那個人一個惡咒的。」

儘管自己身體是這樣的狀況,德拉科有一瞬間居然覺得好想笑。但是身體隨即提醒了他這一點。

德拉科的表情瞬間黯淡了下來,嘴角在努力撫平前一秒鐘的扭曲。他好想裝作若無其事,不過那還真挺失敗的。

「你感覺怎麼樣?」斯內普問他,語氣乾巴巴的。

一霎間,德拉科看上去完全傻了。

德拉科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有被自家院長嚇到表情呆傻的一天,雖然院長對於他的不吝聲色讓他總是徘徊在被嚇呆的邊緣——當然通常被嚇傻的學生也不少——但是這個角色終於輪到了自己,德拉科心中感覺萬分複雜。

「感覺……?」德拉科說不下去了,眨巴着眼睛滿臉驚詫,好似他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麼,「呃,感覺。」他再次開口,穩住自己的語調,「對不起,院長大人。我知道我非常的令人失望。我感覺非常的難過與愧疚。您可以盡情地罰我禁閉或者抄寫,我不會有任何抱怨。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做出像今天這樣冒失——」

但是他還會有以後嗎?就算他現在可以抄一百遍《學生守則》,身為一個啞炮的他還能在留在霍格沃茨嗎?

馬爾福家未來的繼承人變成了一個啞炮。反覆的重複著這句話,德拉科的內心感到一陣不寒而慄。

沒有魔力,他拿什麼來穩住自己的家族,承擔自己的責任,帶領自己的氏族走向輝煌,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呢?想想那些純血家族是怎麼處理家族中出現的啞炮吧:驅逐出家族,從族譜上燒掉他們的名字?

很快自己所擁有的這一切都將要消失了,德拉科只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寒冷。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斯內普語調平靜的指出。

「我感覺很不好,院長先生。」德拉科枯澀的說。

斯內普教授只是噴了一下鼻息,什麼也沒說。然後緊接着他的魔杖就立刻噴出了一種寶藍色的光霧,籠罩了德拉科。

他認真地再次檢查了德拉科的身體,之後一言不發的轉身,滾滾的黑色袍角化成一片墨色波浪消失在醫療翼的門口。

「西弗被你嚇壞了,我的孩子。」德拉科的頭頂上突然傳出來一個和藹蒼老的聲音,「他在這裏守了三天,一直在等你醒過來呢。」

德拉科真的很討厭鄧布利多。可是現在,當他聽見這種溫和寬容的聲音,他再也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心堅強的武裝起來了。

他很難過。

而現在,也沒有力量讓他再堅強起來了。

「星……她還好嗎?」他壓抑下自己流淚的衝動,語調哽咽的說。

「她很好,只是一直在昏迷。波比很擔憂,因為沒有任何魔葯和治療咒能夠對她產生效用。不過,雖然她非常擔心星小姐的身體狀況,但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她在昏迷中自我治療自己的身體一樣。」鄧布利多在床頭斯內普的位置上坐下,沒有看眼眶通紅的少年,自言自語道,「我和福克斯——就是我的鳳凰——進去之後,波特先生是唯一一個清醒的人了。星小姐已經昏倒在地,而我過去的瞬間你正好倒在我的面前。波特先生還好,只是情緒有些激動,而且他受了好幾個鑽心剜骨,波比簡直都快被氣壞了。不過,他們兩個的情況都沒有你的令人擔憂。」

德拉科閉上眼睛,突然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很多人都會在成長階段遇到各式各樣的魔力不受控制的情況。但是,如果真的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情,遇到強烈的刺激之後從此失去對魔法的控制的人也大有人在。有的情況……甚至是魔法在有的人的體內,將她逼瘋。」鄧布利多輕聲說。語調低沉,宛如哀悼,「他們的下場,就是被終身囚禁在聖芒戈,或者被家人藏在遙遠的山谷中默默忍受一生。」

德拉科猛然間感覺,這個看起來瘋瘋癲癲的老頭兒,或許也曾經有過很深的一段故事。

「我會被退學嗎,鄧布利多校長?」他輕輕地問,語調如死寂一般。

然後他聽到鄧布利多溫和但是低沉的嘆氣。

周圍的聲響已經開始飄離,德拉科只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凝結成一塊堅硬的石塊,慢慢地沉墜。

血液就像凝固了一般,德拉科瞬間覺得好像什麼都完了,什麼都已遠遠地把他遺棄,只有在他僵硬的腦子裏,畫着一個悲衰的問號而已。他的心裏感到一陣空虛和悲哀,整個世界已經在他的周圍崩潰了,並且崩潰得蹤跡渺然,無聲無息,如同過眼雲煙的夢境。

作者有話要說:肯定會有很多人被我嚇出來的_(:3」∠)_

但是請相信作者是親媽喲~

如果你們相信的話……

以及,超級感激萘涼安川妹紙的淺水地雷!第一次收到被嚇壞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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