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夜半書房

63夜半書房

雕繪著精緻花紋的巨大窗框外,明亮的月光柔和的傾灑下來,與室內明明暗暗的燈火融合成一片曖昧不明的天地,隱約朦朧,將星沉子面前那條走廊的輪廓描繪出來。黑色大理石鋪成的地板上覆蓋了厚厚的手工地毯,色澤鮮艷,光彩灼灼。熄滅了的華麗的水晶垂鑽吊燈折射著柔和的月光,反射出如破碎的星辰般的光澤。走在這條夜間的廊上,如同漫遊於銀河之間。

跟隨領路的家養小精靈穿過這條長長而且繁複的走廊,星沉子來回張望,注意到走廊兩側的畫像竟然都閉上了眼睛也在睡覺。

但是走廊盡頭懸挂的一幅用精緻的絲絹編製的圖案精緻、手工細膩的掛毯很快就吸引了星沉子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幅像流水一樣有著純銀背景的掛毯,散發著猶如月光一樣清冽冷傲的光輝。掛毯正中綉著一塊盾形的徽章,有著黑綠銀三色,中間則是一個大大的銀色花體m,徽章上面纏繞的……那是兩條銀綠色的蛇么?但是旁邊那兩個有著奇怪翅膀的蛇形生物是什麼?

星沉子不由自主的走近那幅掛毯。

徽章中一條銀色的緞帶上寫著……「sanctimoniavincetsemper」……

「『sanctimoniavincetsemper』,意思是『純正永勝』。」一陣低低的喟嘆聲在她的身側響起,星沉子下意識的猛的測過身子做出防備的神情,下一秒卻呆住了。

一位外形酷肖盧修斯的鉑金貴族正在畫框裡面冷冷的看著她。

「抱、抱歉吵醒你了先生!」星沉子急忙說道。

那位看起來略微有些嚴厲和傲慢的中年人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將視線重新轉移到那幅掛毯上:「這是我們馬爾福家族的徽章。」

「徽章……」星沉子喃喃重複道。

「偉大而高貴的馬爾福家族的血脈來源於卓越的佩弗利爾。而為了表示對薩拉扎·斯萊特林的敬意,我們最終選擇了斯萊特林的黑綠銀三色,並配上了蛇形圖案。」那位中年人好像就是在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一樣,沉浸在家族的輝煌與傳承中,「銀色象徵著和平與誠實,黑色代表著堅定與忠貞,綠色則是希望與歡樂——但是也代表著忠貞的愛情。」

馬爾福家族對於自己的愛情矢志不渝——星沉子突然想起來潘西曾悄悄的趴在自己的耳邊小聲說的一句話——而且馬爾福都忠於自己的家庭。

「而我們家族的代表物,則是蛇和飛龍——象徵著知識和最強大的寶藏守護者。」那個中年男人用一種虔誠的、帶著敬畏和自豪的神情低聲嘆息著,「我會以純潔無暇的血脈,帶給這個家族永恆的光輝。一切為了馬爾福氏族榮耀的延續。」

他的鉑金色長發在月光下泛著銀光,彷彿流動的水銀——和德拉科幾乎一模一樣。

「……精神潔癖。」星沉子小小聲的說。

男人的頭猛地一下扭了過來,動作幅度巨大,小姑娘甚至懷疑他的脖子會因此而斷掉。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小姑娘,在注意到她長長的拖到地上的頭髮和身上的格蘭芬多長袍時閃過一絲帶著厭惡和輕蔑的神色:「哦,邋裡邋遢的小鬼——你身上穿著的那是什麼?居然帶著那個愚蠢的獅子學院的金色和紅色——」

「啊,這是我們格蘭芬多的校服。」小姑娘仰起頭來一本正經地回答。

畫像的表情凝固了幾秒鐘。

「哦梅林!馬爾福家族裡面居然進來了一個格蘭芬多!不要告訴我這就是我的曾孫媳婦!你們這群愚蠢的孽子!不肖的子孫們!馬爾福延續了上千年的——」中年大叔頓時尖聲驚呼了起來。

「先生,你把別的畫像都吵醒了。」星沉子滿臉無辜的提醒道,「不過話說,在別人安睡的時候放聲尖叫是你們家族的傳統嗎?」

旁邊的畫像紛紛開始了尷尬的咳嗽聲。

「好吧——好吧,你這個沒有禮貌和規矩的小鬼!」中年人深吸一口氣,耳尖略微有些泛紅——星沉子注意到他的這個細節和德拉科也很相似——略帶尖銳的嘲諷的說,「真希望你在別人家也能先遵守禮貌!」

可是明明尖叫的人是你——星沉子把這句抱怨吞進肚子,轉身和戰戰兢兢在前面領路的家養小精靈走掉了。

旁邊的畫像互相對視了一眼,也不知是誰第一個發起的行動,瞬間畫框中的人物全部都空了。

.

家養小精靈恭敬的打開了面前那扇雕花桃心木門,一眼望見的就是極盡奢華的書房,繁複的燈飾反射出冷冽的亮光,四面高高的牆壁在柔軟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陰影,雍容華貴的裝飾卻遮也遮不住房裡的壓迫和冷清。

書房裡,偌大的房間卻沒有開一盞燈,只有角落裡的壁爐中火光燃燒,散發出搖曳的柔光。陰影里無數的魔法書在靜靜沉睡。借著窗外幽亮的月光,能隱約的看見在純黑華貴的辦公桌前的一個身形,在一片黑色的襯托下,那個挺拔的身軀帶上了几絲飄渺和陰沉。

牆壁上懸挂著歷代馬爾福家主的肖像——小姑娘注意到剛剛還在尖叫的那個中年大叔正在畫框里假裝打著呼嚕,眼睛悄悄的睜開了一條縫。

盧修斯就坐在辦公桌後面,黑色的長袍覆蓋著和德拉科同樣蒼白的皮膚,柔軟的鉑金色頭髮披散在肩膀上。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落在他鉑金色的頭髮上,折射出華麗的光線。

「請坐,星沉子小姐。」他用那種故作優雅的懶洋洋語調,揮了揮插在蛇形的銀質權杖里的魔杖,一張有著華美雕紋的軟墊座椅憑空出現在書桌的正前方,同時出現的還有一碟精緻的糖果和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

但是星沉子沒有接,當然她也沒有坐下。她的眼睛越過牛奶上那飄散的渺渺煙霧直接穿透那雙銀灰色的眸子,而在下一秒那銳利的透視一切的眼神就平平移開。

盧修斯敏銳的察覺到,這個小姑娘身上什麼東西好像不一樣了。

和剛見面時這個女孩帶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現在甚至能夠明確的感覺到對方身上那狂暴卻又壓抑,龐大猶如深淵的魔力。簡直就像是將要爆發一般,卻又硬生生的被巨大的壓力牢牢的禁錮在體內!

她進來時的步伐輕盈而富有節奏,一舉一動都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就連頭髮飄揚的弧度似乎也跟平時不太一樣。她的表情也變了,變得充滿自信以及含蓄的驕傲,謙和的神態就好像是高高在上俯視著人類的神明。

站在房間的正中間,她緩緩的笑了起來,對盧修斯點點頭,和聲向他打了一個招呼:「您好,先生,很高興這麼快又看到您。」

盧修斯的面部抽動了一下。他驚恐的發現,這個笑容既不向她以前的靦腆羞澀,也不向面對納西莎時的有禮謙和,它強勢,耀眼,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

他的笑容已經凝固在臉上,用一種從肺部擠壓出來的聲音說道:「很抱歉這麼晚了還把你叫過來,歡迎你,星小姐。」

「謝謝您,盧修斯先生。」用那種微笑著對他點點頭,小姑娘在他面前漫不經心的坐了下來,「既然這麼晚了您還有事找我,不如趁此時機,我們就來談談一談那個人。」

她淺笑著看盧修斯逐漸凝重起來的神色:「談談伏地魔——或者說,湯姆·里德爾的事情。」

盧修斯像是被她的氣勢震懾了一樣,靜靜地坐在原位沒有說話。

星沉子自然也沒有說話。她就這樣含著那抹微笑,冷冷的看著盧修斯,伸出纖細的手漫不經心的從面前的糖果堆中拈出一粒,輕輕地剝開糖果紙,一時間,寂靜的房屋內只剩下「嘩啦」的糖紙翻動聲。

這個小姑娘——或許連德拉科都太小看她了。

心中慢慢衡量著,盧修斯面無表情,眯著那雙銀灰色的眸子冷冽的注視著面前的小女巫剝開糖紙把糖果緩緩的放進嘴裡,打定主意不第一個開口。

但是就在把糖果放進嘴裡的一瞬間,星沉子的表情頓時凝固了,變成了一種混合著驚訝和不可置信的震驚。

盧修斯的心猛地一下揪了起來,瞳孔也微微擴大。

「盧——」星發出了像貓咪一樣的嗚咽聲,眯起了眼睛,身上那種駭人的壓迫也瞬間消弭的無隱無蹤。

匆忙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盧修斯驚慌失措甚至帶倒了他的辦公椅。但是他根本顧不上這些,急急忙忙衝到小姑娘身邊俯□子焦急地說:「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嗚……」小姑娘發出了一陣含糊的咕噥聲。

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還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給食物下毒不成!可又有什麼毒藥能夠對她產生影響?盧修斯方寸大亂,看著小姑娘皺起的小臉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但是卻沒有一個主意可以在現在派上用場。

「好、好好吃!」

突然間,星沉子仰起臉,滿臉饜足的表情開心的說,眼睛閃著一種愉悅的光芒:「三清道尊,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糖果!」

這一下子輪到盧修斯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

「所以,」帶著那種和德拉克如出一轍的牙疼的假笑表情,盧修斯揮動著蛇頭杖,給小姑娘快消滅完的糖果碟子裡面又添上了一些,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重整旗鼓做好心理建樹面對小姑娘說,「今晚的主題就是吃糖果嗎,星小姐?」

眨眨眼,把嘴裡塞滿的糖果咽下去,星沉子舔了舔嘴唇,總算恢復了正常的表情:「哦?不,當然不是,其實開始的時候我已經準備好要說很多的,說什麼來著……後來就忘得差不多了——沒辦法,糖果帶來的震撼實在是太大啦,好美味的!……我想想我原來打算的開場白是什麼來著……」

牙疼的假笑越來越嚴重,盧修斯不得不調整了一下坐姿壓抑住內心的咆哮。

「哦!對了!」一擊掌,星沉子愉快地說,「我想起來了!我的小湯姆!」

小湯姆?盧修斯的腦子還有點沒有轉過來彎兒。

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小姑娘從懷裡面掏出來一本看上去非常眼熟的日記本,盧修斯突然覺得自己的牙真的開始疼起來了。

「這就是我的小湯姆!」小姑娘興緻勃勃的宣佈道,「當然啦,他的全名叫做湯姆·里德爾,不過或許有一個名字你會更熟悉一些——」

她壓低語調,眼睛微微眯起,直視著盧修斯,輕巧的說:「伏地魔。」

盧修斯輕微震顫了一下。

「不如我們就先來說一下小湯姆吧!」小姑娘放鬆的靠在椅背上,把玩著手裡的那本日記本,那種奇妙的微笑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湯姆·里德爾,他那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注視著盧修斯那種不自在的神情,小姑娘瞭然的點點頭:「原來先生都已經了解了一部分呀,那我就簡短的說一下小湯姆的心情吧!」

「他的人生道路其實就是在兩種沉湎的纏繞角力下被決定的——他始終無法擺脫一半麻瓜血統、以及他的麻瓜父親給他帶來的悲慘的童年所留下的陰影和自卑,就像他始終無法看透另一半巫師血統、以及同樣所帶來的強大魔力以及高貴門第對自己的吸引力。」輕輕撫摸著日記本,小姑娘緩緩的說,「所以,小湯姆不是純血,伏地魔也不相信什麼純血。」

面頰再次抽動,盧修斯假笑著調整了一下坐姿:「我不認為——」

「我想,盧修斯先生的追求和理想,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維護和重建純血統在巫師社會的最高權威和利益。您也是這樣教育德拉科的吧,我猜。」星沉子沒有理會盧修斯的插話,依舊淡淡地說,「但是,跟隨一個撕裂自己靈魂的瘋子?我想,盧修斯先生還沒有這樣愚蠢吧。」

盧修斯的眼睛猛地一下眯了起來。

「我覺得,就年齡和輩分而言,在長輩面前說教都是不禮貌的行為,星沉子小姐。」他用蛇杖頭敲打著自己的手心,冷笑著,「但是,撕裂自己的靈魂?我想星沉子小姐才是那個不那麼愚蠢的人才對吧。」

「關於這一點,我不打算告訴您全部,在我們沒有達成共識之前。」星沉子眨眨眼,語調中帶著一種另盧修斯不安的愉快,「不過,我這裡可是真真正正的有一小片湯姆哦!」

盧修斯突然覺得自己不止牙疼,渾身上下的神經都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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