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兄弟之誼

23 兄弟之誼

桓常朗朗一笑.拉起明鄉便往外走:「既然那地方不一定去得成.便隨我去個地方吧.」

自御馬監拉了匹馬.二人同轡共鞍.直朝宮門奔去.守門衛兵遠遠瞧見馬背上的人.老早便開了門.駿馬載著兩人遠去.恰好看見宮門外遞出博陽侯令的止桑.

「要進宮的人好像是止桑呢.」馬蹄飛快.勁風迎面而來.明鄉縮在桓常懷裡緊抓馬鬃:「你要帶我去哪兒.」

「很快就到.」桓常答.明鄉便低了頭.只更緊的抓住了馬鬃.

那是一片湖.湖面寬廣水汽繚繞.倒像是一片海了.「這是未湖啊.」明鄉笑:「很久以前止桑帶我來過的.」

「是么.那明鄉且看看.我帶你來和他帶你來.有什麼不同.」領著明鄉繞湖走了片刻.桓常在一棵槐樹前停住腳:「我們到湖心島上去.」

明鄉驚惶的盯著他:「這周圍沒有船……而且.而且有人說.湖心島是妖魔的居處.去不得的.」

「信我就是.」桓常唇邊勾起一抹笑:「抱緊我.」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就連我也不曾料到這湖底竟然有人打下了暗樁.只見桓常提著明鄉.踩水去了湖心島.換作是別的人見了.只怕當他是練成了凌波微步的神功.

湖心島遠看便只一個小點兒.待上了岸.明鄉才發現這島上的別有洞天.島上建了數間木屋.圍著屋子的樹卻長得鬱鬱蔥蔥.是以.長久以來無人能窺見這島上的人家.

明鄉「噗嗤」笑出聲:「難怪會有人說湖心島上時不時有炊煙裊裊.原來是你住在上頭.」

梵央生起火爐.為明鄉烤乾濕了的鞋襪.明鄉看著他認真的眉眼.不由便看痴了去.由此觀之.長得好看的人即便什麼都不會.也可以用自己的一張臉換來另一人的痴迷.而那人一旦痴迷了.自然心甘情願為他赴湯蹈火.

當然.我並沒有強調明鄉是因為桓常長得好看才相中他的.畢竟.止桑的樣貌也是一等一的俊朗.

屋外有鳥鳴啾啾.桓常示意明鄉開窗.一隻火紅的雀兒直落在桓常肩上.明鄉去逗雀兒.雀兒卻半分面子也不肯給她.左瞧瞧右望望.就是不肯離開桓常肩頭.

許是被明鄉的執著逗樂了.桓常抖了抖肩:「去吧.」

雀兒似乎聽話.展翅便飛去了明鄉掌心.明鄉歪著腦袋瞧了雀兒好一會兒:「這隻雀兒很通靈啊.你說什麼它做什麼.你養了很久嗎.」

「雀兒.」桓常卻是被逗樂了:「你瞧它這模樣.正常么.」

「不正常啊.」明鄉拋了拋雀兒的腦袋:「就是因為它長得這樣奇怪.所以我才不知道它的名字啊.幼時看過《百鳥集》的繪本兒.卻不曾見過除去眼睛之外一身紅的鳥.」

「因為這是只鳳鳥.」桓常勾了勾手指.雀兒便繞著桓常飛了兩個圈兒.「等它長大些.便是鴻前鱗後燕頜雞喙.延頸奮翼而五彩備明.只是如今它還是只雛鳥.所以樣子有些奇怪.你認不出也算正常.」

「鳳鳥.是書上寫的鳳凰么.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的鳳凰.」明鄉捂住嘴.眸子里滿滿全是驚訝:「沉日大陸七國並立連年戰亂.哪裡有半點兒安寧跡象.」

桓常不說話.將明鄉烤乾了的鞋襪遞給她.他洗了手.站在窗邊看屋外風景.明鄉默默穿好鞋襪.走到桓常身後環住他:「能讓沉日大陸安寧下來的人.會是你么.我相中的夫君.其實長著一顆鞭笞天下的心.」

她將臉埋在桓常的背上:「這也沒什麼.左右你是我的夫君.如果你真有這樣的志向.只能說我沒有看錯人.只是一點.桓常.如果有朝一日你要回到晉國去.不要丟下我.我知道這大陸上的宗室子弟有太多身不由己.所以我苦求父王給我擇婿的自由.這是我長這麼大正兒八經自己做主的第一件事.我不希望自己做錯選擇.」

「你為什麼選中我.」桓常仍是看著窗外風景:「如果你現下覺得後悔.我願同你去見庄公說明.」

「我不後悔.」明鄉笑.「不是我選中你.是我喜歡上你.喜歡你懂么.喜歡啊.就是我看見你的時候.莫名就覺得你是要和我一生做伴的人.桓常.我是這樣.你呢.你也是因為喜歡才去十里桃林的嗎.」

桓常回身抱住明鄉.他直勾勾盯著明鄉月牙兒似的一雙眼.忽然就笑開:「我為什麼要娶一個不喜歡的人做妻子.明鄉以後不必再叫我桓常.晉國.晉國我是回不去的.從離開本溪的那一日.沉日大陸就只有江諾先生了.江諾是昭和公主的夫君.這消息庄公已經昭告天下.你忘了么.」他親親她的額頭:「江諾會一直陪在明鄉身邊.無論此生抑或來世.」

是了.晉國流亡的公子桓常.周遊天下的墨客江諾.看起來分明是兩個不一樣的人.自然是兩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明鄉慣愛聽桓常吹曲.一日聽好幾回也不覺厭煩.她最愛聽他吹楚國的曲子.尤其是那支《桃夭》.她愛這曲子的明麗歡快.彷彿藏了一城春色在裡頭.

他們在是年盛夏成了婚.婚後情深意篤恩愛非常.因著明鄉想看遍世間美景.桓常便收拾了包袱領明鄉四處遊歷.第二年春.他們去了離城.便是在離城的清涼寺.我與明鄉相識.

這段時間裡的事情瑣碎至極.然而明鄉卻在這瑣碎里起了憂心.因她發現桓常的許多習慣都在這旅途中變了.比如他對她想要聽他吹曲的願望視而不見.比如他常穿的衣裳從白色變成玄色.再比如.每到一處地方.他都會與一些奇怪的人見面.更有一些管他叫主子的人.常在她沒有絲毫準備時突然出現.

有一回.楚國四方城邊上的密林裡頭.他們兩人遭了歹人伏擊.六個歹人均是黑巾蒙面.大刀上刻了四方城有名幫派的名字.可明鄉知道這些人並不是正經強盜.因為沒有強盜會不搶錢而專註於殺人.更不會有強盜能做到紀律嚴明令行禁止.甚至於.那六個身手不凡的黑衣人.連出刀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那也是明鄉第一回感受到桓常身上冷冽的殺意.而他的武器.竟是平時和離凰放在一處的摺扇.摺扇一開一合.桓常抱著她在黑衣人中間周旋.她連他出扇的動作都沒有看清.就見持刀劈來的黑衣人相繼倒下.血灑在林葉間.紅綠相襯.詭異非常.

不待明鄉從巨大的驚駭中反應過來.桓常捂住她的眼睛.將她抱上馬車:「別去看更不要去想.睡一覺就好了.」

他的聲音涼涼的.帶著些陰騭.

又兩月.他們抵達柏城.正是來賀我與沈凌的新婚之喜.

第三日桓常出了門.明鄉整理行裝.無意瞧見一封新打開的信件.信封上的字跡清秀淡雅.卻沒有寫寄信人的名字.明鄉覺著好奇.也就由著好奇心作祟打開了信件.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明鄉只覺得脊背發涼.因為寫信的那個人.赫然是在同桓常商量如何從沈凌手上奪得沈家家財.

在明鄉的認知里.沈凌與桓常師從一人.也就是彼此的兄弟.桓常與人暗地裡謀划著要奪沈凌的東西.便是違背了兄弟情義.她當即拿著信封.想要找我說一說這事.

然而步子在門口停下.她轉回身坐到椅子上.她不知該如何向我開口.更不知開了口之後如何面對桓常.不知坐了多久.桓常推開門.她下意識往門口望了一眼.望見她的夫君.著一色玄衣立在斜陽之中.

桓常一眼就看見了明鄉手裡握著的信.看見了.卻沒什麼解釋.只把信拿到燭台邊上點燃:「出去時走得匆忙.忘了燒了.」

明鄉聲音顫顫的:「你這麼算計沈凌.對得起師傅對得起你們的兄弟之誼么.」

「兄弟之誼.」桓常好似聽了笑話一般輕蔑一笑:「你沒看見信末尾的落款是個白字.白.沈白.他與沈凌才是同胞兄弟.再者.」他抿了抿唇:「沈凌並非常人.此事註定難成.」

「這不是成不成事的問題.」明鄉隱有怒意.看他的眼神帶著些陌生:「你若是對他下手.又讓我如何信你不會對我下手.」

「想什麼呢.」桓常把明鄉撈在懷裡:「你同別人.能一樣嗎.」

「那魯國的其他人呢.」明鄉問.

桓常臉上的笑意隱去:「他們與你自然也不一樣.不過我方才接了急報.魯國王室.已經亂了.」

明鄉微側頭.驚呼道:「什麼.」

「你自己看吧.」江諾將一封信擱在手心:「看完了就收拾東西.明兒一早我們便回魯國去.」

緩緩展開那封信.明鄉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信上說.昨日大王兄出宮視察民情遇刺身亡.那刺客被抓住.供出了二王兄的名字.三王兄與大王兄同母.怒極之下衝進二王兄宅邸.將二王兄綁進了地牢審問.也虧得父王去得及時.不然.身子骨一向弱的二王兄只怕已經為大王兄抵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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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銜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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