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緲緲，要扶著

菊娘是楚楓母后、前皇后的陪嫁侍女，年齡不過25歲，14歲那年入宮后便沒再出去。

如今看來，怕是永遠都出不去了。

蘇緲一個人窩在矮榻上，思考著接下來的路，決不能在這冷宮裡耗下去，傻等著被某狼心狗肺傻皇子製成人彘。

想想都心肌梗塞。

還不如現在一鎚子撞死。

死的乾脆。

人都走後，殿中異常安靜。

蘇緲支起身子往楚楓一瞧，只見他仍舊看著地上那些...

饑渴的舔唇。

也是不容易。

瘋帝的母后慘死，他一朝痴傻，又被打入冷宮，待遇還不如一些掌權的宮人。

「別看了，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蘇緲也是滴水未進。

好半天，楚楓的聲音才從蘇緲頭頂傳來，「菊娘去哪兒了，我的奈奈呢？」

楚楓撅著屁股趴在她身邊。

他的身量和現在的蘇緲一般高，行為舉止卻如三歲兒童一般。

「不知道。」蘇緲閉著眼，想著會不會一覺醒來，就恢復原狀了？

想著想著，沉沉睡去。

許久。

「緲緲。」

「緲緲，我要放水。」

「緲緲...」

被吵醒的蘇緲看著眼前縮成一團的俊臉，意識到還是身處冷宮，心拔涼拔涼，「怎麼了。」

「我要放水。」楚楓委屈地說話。

這是要，小解？

「那就去啊？」跟她說什麼？

「要你伺候我，我是皇子。」楚楓照著菊娘教他的話，奶聲奶氣說著。

蘇緲不理他，楚楓也就不動，直到他難受地夾緊兩腿，兩股顫顫。

蘇緲眉心突突地，生怕尿榻上了，只得帶著他找到了恭桶。

「尿吧。」

楚楓難受地搖搖頭，「你來脫，緲緲，為什麼你都忘了怎麼伺候我？」

蘇緲？？？

「要出來了，緲緲~」楚楓快要哭了。

蘇緲深吸一口氣，解開他的褲頭，一把拉下。

「緲緲，要扶著。」楚楓繼續開口。

蘇緲瞪著雙眼看他，是不是裝傻，在耍她？

卻見他一臉認真，眼神幾分清澈幾分愚蠢。

蘇緲認命，一手捂著臉，露出指縫，一手用兩指一夾，吼道，「尿！」

「緲緲，疼。」楚楓輕哼一聲，「還要噓噓哦。」

「噓~噓~」蘇緲心領神會，按著在孤兒院記憶中哄小孩子尿尿的經驗吹著口哨。

「嘩啦啦~」

楚楓總算保住了尿褲子的慘劇，完事後，「緲緲，記得要擦乾淨哦。」

有完沒完了？

蘇緲拿過一旁的白布，擦了擦小小楓，真是窮講究。

不行，得快些離開，不然伺候這小瘋子拉屎撒尿的活都是她的。

這夜，蘇緲夢到了鎮國公全府的屍體，還有自己的夢裡都是楚楓光著屁股，讓他把尿的畫面，實在可怕。

睡了醒，醒了睡，蘇緲失眠到天亮。

「菊娘怎麼還不回來，我要喝奈奈...」楚楓小聲低訴著。

蘇緲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這人立馬撅起了嘴。

嘖，委屈極了。

在楚楓問了N次菊娘到哪兒之後，蘇緲告訴他，菊娘去見你母后了，他才紅著眼再也沒煩她。

蘇緲花了半天就將這廢棄宮殿逛了遍，雜草叢生，活物就他們兩個，連只耗子都無。

隔壁的冷宮裡貌似是幾個宮妃，偶爾有期期艾艾的吶喊聲傳來，好不瘮人。

唯一收穫就是發現西南角，有一個可容納一人的狗洞。

不過狗洞外頭已經被封了，嚴嚴實實。

忙活半天，蘇緲癱倒在矮榻。

躺平，擺爛了。

到這時，她將近兩天沒吃東西了，離餓死也不遠了。

「你餓嗎？」她問楚楓。

「嗯。」

「冷宮沒飯嗎？」

「有啊。」

正此時，門外有拍門聲，「飯菜到了。」

隨後幾道腳步聲漸漸遠去。

楚楓期待的小眼珠子亂轉，卻一動不動。

蘇緲想著，還是被人『寵』習慣了，連傻了也知道讓人伺候。

打開宮門上的小窗，蘇緲伸出手取了餐食，卻從裡面聞到了股怪味，隱隱猜到了什麼。

「嘔。」蘇緲一打開餐盒，一股餿味竄了出來。

楚楓卻似習以為常般，雙膝曲起乖巧地坐起了身，張開了嘴。

「這都壞了，你也吃？」蘇緲皺著眉問。

「菊娘不在，就只能吃這個，菊娘說不吃會死的，小楓不能死。」楚楓睜著兩隻清澈的眼，奶聲奶氣地說話。

吃是不可能吃的，打死蘇緲也不吃。

不過這小瘋子想吃，那就成全他，也算報仇了？

夾了幾根黑乎乎、軟趴趴的青菜，遞到了楚楓的嘴邊，他乖巧地吃了，皺著眉慢慢地咀嚼，表情足能說明有多難吃。

蘇緲心裡微微有點報復的暢快...

不過。

「不準吃了。」

「都別吃。」

她一拂手，發餿的飯菜傾倒在地。

根本不是人吃的。

楚楓還想伸出手時，也被蘇緲一掌打回，誰都不準吃。

如此這般，三天後。

兩個人已然奄奄一息。

楚楓已經昏迷不醒。

蘇緲昨日試過吃這飯菜，那可是一邊吃一邊吐啊，吃的還沒吐的多，雖然吐的都是酸水。

一直到飯點，蘇緲蹲守在門后。

看到送飯的侍衛和宮婢，便拼著最後的力氣敲響了門，「快去請太醫，二皇子快死了。」

「死了就死了，一個廢后的孩子，有什麼的？」外頭一個尖酸刻薄的女聲傳來。

「要不還是進去看看吧，萬一鬧出人命？」另一個侍衛出聲道。

「看什麼看，我可不去，廢后私通外男，是不是陛下的種都不知道呢？」

蘇緲聽著外頭啰嗦的聲音煩的不行，沙啞地吼道，「你們不怕死就走，看看一個皇子死在冷宮，你們這些負責看守的人能不能全身而退。」

「別說陛下以前最疼愛二皇子，就是二皇子的外祖父威武大將軍知道了，你們這些一干人等還有命活？」

「不怕死的可以試試，我小宮婢命賤不怕，有你們陪著也算值了。」

外頭二人思索再三，也怕惹上麻煩，最後還是進門查看了楚楓的情況。

「真快不行了。」侍衛和宮婢對視一眼，終是有些慌了。

侍衛匆匆離去，不久請來了冷宮的宮醫。

好歹保住了楚楓一條小命。

蘇緲最後也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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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剋扣楚楓的俸例，菊娘敢怒不敢言，楚楓又是個傻的，如今動靜大了，也是不敢再動手腳。

每日清粥小菜還是有的，偶爾遇上宮裡喜事，還能吃上幾口碎肉。

就這麼摳摳搜搜，過了三年。

蘇緲把屎把尿了三年。

「都放好了嗎？」蘇緲看向比以往身量高出許多的少年，冷宮的蹉跎只是讓他比同齡人瘦削了些，五官卻依舊完美。

「好了，緲緲~」嗓音甜冽，卻因著語氣透著稚嫩，帶著股傻氣。

蘇緲舉起手中的蠟燭，往地上一扔，火光迎著蠟油、木板迅速蔓延，霹靂啪啦，瞬間整個宮殿籠罩在火光中。

「走水了，走水了！」

「冷宮，走水了！」

宮人的尖叫聲、吶喊聲、雜亂的腳步聲從遠處漸漸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