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紙鳶

第1章 紙鳶

春三月,雨蒙蒙,天空籠罩著一層灰色的薄紗,襯得格外的沉悶、壓抑。

京城溫氏的宅子傳來小孩子的歡聲笑語,將這令人不適的氣氛沖刷了些許。

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知在何時停了,一縷金色的光從灰白色的雲層透出,似在爭奪這僅存的時光。

一隻紙鳶溫氏的宅子里展翅翱翔。

「小叔叔,快看!這紙鳶飛得好高!」穿著鵝黃色長衫的小孩睜著水靈靈的眼睛、高興的看著空中,清脆稚嫩的聲音呼喚著一旁的男子。

「慢點。」

男子咽下口中苦澀的葯湯,含著蜜餞。聞言抬眸看向小孩,抿唇笑了笑。

男子面色略顯蒼白,身姿清瘦,青絲垂落兩旁,顯得他的臉龐更加的消瘦。

這便是京城溫相溫召浦的小兒子——溫驚竹。

說到溫召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年新帝登基,也有他的一份功勞,比起溫氏大公子的平平無奇、整天文縐縐之外,溫召浦就像是一位野心勃勃的重臣。

但念在溫召浦輔佐之功,新帝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予了他權力和地位。

溫相膝下有一女兩子,都說虎父無犬子,女兒和大兒子更是能闖出一片天,唯有小兒子溫驚竹,一出生體弱多病,怕是活得不長久。

還是新帝將宮中最好的太醫派去醫治。

這一治便是十幾年,葯不離身。

「二少爺,外邊風大,莫要受了風寒。」一旁的小廝神情緊張的看著他,生怕他在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溫驚竹抬眸望向空中的紙鳶,一雙漂亮的眸子帶著淺淺的笑意:「無礙。」

小廝躊躇了一下,小聲道:「一會兒老爺回來指定又被念叨了。」

溫召浦對他這個小兒子格外的寵,恨不得將京中最好的給他。

要是知道溫驚竹出來吹風,肯定又是一頓念叨。

就連小廝都要跟著被念叨。

要是換做別家的少爺這般,性子定然驕縱又跋扈,但溫驚竹卻溫和綺麗的,清瘦的身子又像竹,清雅板正。

小孩們在院中自由自在,時刻追隨紙鳶,忽然,一陣風吹過,紙鳶的線倏地斷了。

「啊,我的紙鳶,紙鳶飛走啦!」方才喚著溫驚竹小叔叔的小孩正是他大哥的嫡子——溫承。

他滿臉的失落,撇嘴想要哭。

放著紙鳶的小廝搞不清楚情況,連忙向溫承道歉,有小心翼翼的看向溫驚竹。

這紙鳶是溫驚竹根據溫承的喜好來製作的,消耗的時辰很長。

這費神又費心的工程落在他的身上,向來身子不好的他定然是做的辛苦。

小廝毫不猶豫跪地。

「小叔叔,我的紙鳶。」

溫承眼裡含著淚,委屈巴巴的看著他。

溫驚竹示意小廝退下,蹲下身子覆上溫承的臉龐,清雋的臉上露出一抹安撫的笑:「沒關係,小叔叔再給你做一個。一模一樣的。」

語氣不急不緩,聲線溫和。

溫承點點頭,又搖搖頭。

「怎麼了,不想要了嗎?」

溫承嘟著小嘴,氣鼓鼓的開口:「小叔叔的身體不好,要休息。父親知道了肯定又要打承兒的小屁屁了。」

上回被知道后,溫承被他的老父親追打了一路,要不是溫驚竹攔下,指定屁股開花。

溫驚竹眉眼彎彎,笑了聲:「那我們偷偷的,不告訴他好不好?」

「不好。」

溫驚竹張了張唇,剛想說什麼,不遠處傳來下人的聲音,緊接著一道身影走來。

看見他們站在那,頓住蹙眉:「怎麼又出來了?」

溫驚竹笑了笑:「出來透透氣。」見溫召浦一臉的愁容,頓了頓,又問:「父親,是不是遇上難題了?」

往日,溫召浦回來都是面帶和氣,笑意不減,鮮少這般臉色難看。

溫召浦坐下,飲了一口茶水,嘆了一聲氣,最終還是搖搖頭:「無事。」

溫驚竹坐在一旁,精緻的眉眼帶著擔憂:「可是宮中發生了變故?」

能讓溫召浦如此在意,定然是大事情,而且事情不小。

溫召浦沒想到自己會被溫驚竹一眼看出,不得不感嘆。

溫驚竹雖疾病纏繞,但心思敏捷,頭腦聰慧,一身才華。

這也是讓京城未出閣的姑娘最為可惜的。

生怕進門的第二天,就被扣上克夫的名頭。

但溫召浦鐵了心不多說,溫驚竹只好作罷。

他只好在別處找話題,試圖想要為溫召浦解憂。知道他的心思,溫召浦也順著他的心。

...

京城的雨最為莫測,惹得人哀聲哉道。

即便是三月,溫驚竹依舊披著大氅,穿梭在細雨連綿的走廊過道。

路過時聽見兩位下人悄聲說道:「聽說沒,這次的仗沈家少將軍打得很漂亮,汴州易守難攻,一年的時間竟然一舉拿下並擊退敵軍。」

「如今滿城都是傳呢,過個一兩個月便可看見威風凜凜的少將軍了!」

溫驚竹並無太大的波瀾,他對沈家少將軍沒有太多的記憶,多半是從他人身上聽聞,依稀記得沈家少將軍不到弱冠之年,便立下汗馬功勞。

他並不喜歡偷聽講話,今日他要出府一趟,前往太醫府中。

在臨行前告知溫召浦。

得知父親在不在屋內,便來到了談事的屋子,他走上前,沒聽見聲音,於是抬手敲了敲。

「湛然?」是大哥溫時侶,看見他眼底露出一絲的詫異,「快進來。」

外邊寒氣重,屋子裡暖。

溫驚竹知曉他們在談事情,想著說幾句話就離開,並未留意到溫召浦臉上的神情。

「父親,我想出府,去趟姚太醫府上一坐,恰好原先姚太醫給的書已看完,便想著去換一批新的。」

姚太醫便是當年醫治他的人,想來是因為身體的緣故,溫驚竹對醫術也有略知一二,閑來無事之時便在院中搗鼓藥材。

這些年下來對草藥也認了個遍。

溫召浦沒多加思考,點頭同意。

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以往都是派人過去姚太醫府上拿,今日卻准許他出門。

但這也正是溫驚竹想要的,畢竟冬日寒冷,他的身體嬌弱,不適合在外久待。

距離上次出門已經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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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舟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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