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來之人

第1章 歸來之人

眼前水霧朦朧,殊玉恍惚中睜眼,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胸口,卻未感到疼痛。

自己不是被那養大的白眼狼一劍穿心,落入了北淵嗎?怎麼會感受不到刺骨的寒意?

她掙動一下,發覺身邊的水溫適中,隱隱還有靈力波動,心中一驚,十成十地清醒過來。

她正坐在自己的凌霄峰靈泉中,並非處於神鬼共懼的北淵,遠處傳來幾聲清脆鳥鳴,一切都顯得安靜而祥和。

殊玉怔然,許久才伸出一隻手,去找手上的劍傷。

一如所料,瓷白的手上光潔無傷,證明了她已重生的事實。

修真界野史中有類似重生的記載,她從未想過,這樣的事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殊玉腦中的恩怨情仇如同走馬燈一般掠過,經年的委屈與憤懣終於像是塵埃落地,葬在了記憶里。

唯有此刻的自己,重新呼吸,重新鮮活。

殊玉先是低低地笑,繼而笑聲越來越大,卻並未有任何愉悅的意味,反而帶著歇斯底里的不甘與怨恨。

「沒有讓我永遠消失,那我便不會浪費這重來的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你們洋洋得意,我要你們償還我的苦痛,我要讓你們痛苦千萬倍!」

殊玉越想越恨,一掌拍向池壁,「咔嚓」一聲,石壁應聲而裂,靈泉震顫,水面不斷晃動起來。

殊玉劃破手指,按在額前立誓:「若做不到,猶如此壁!」

這是血誓,若是誓言不成真,立誓之人便會灰飛煙滅,永世不入輪迴。殊玉神情決然,一開始就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仙尊?」侍女聞聲而來,見殊玉立於靈池中央,身上的衣裙全部濕透,心裡一跳,望著碎裂的池壁不知說什麼是好,卻見殊玉轉過身來,輕輕撩開貼在臉側的濕發,溫和道:「現是仙歷多少年?」

雲波身為凌霄峰仙侍之首,有幾分察言觀色的本事,立刻像是什麼也沒看到的樣子,笑答:「尊上,現是仙歷二千四百六十年。」

很好,真是天賜良機。殊玉赤腳從靈泉走出,身上衣裙無風自干,濕發在片刻間恢復為平常一絲不苟的樣子,她眉目淡然,一身白裳襯得她容顏如畫,像是寒潭仙蓮,清新脫俗。

自己還沒收徒,師叔和青崖也還沒有死,一切都還沒有開始。

她可以在幕後重新洗牌,讓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萬劫不復。

「好久不見。」殊玉看著雲波,神情里彷彿藏著隔世的滄桑歲月,目光深邃,讓雲波有一瞬間感覺到面對之人的捉摸不定。

明明方才就見過,不知道仙尊到底是什麼意思。

雲波壓下心裡的情緒,不安道:「請仙尊明示。」

可是殊玉忽然溫和一笑,徑直走過她身邊,語氣輕鬆道:「藏書閣許久沒開了吧,打開看看。」

雲波遲疑地應了一聲,立刻小跑著跟上了殊玉。

凌霄峰藏書閣里的書,可以說浩如煙海。殊玉前世一心修鍊自己的道,從未注意過其它方面的經卷,她站在書閣之中放出神識,瞬息之間便對所有的典籍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還真是前路漫長。」殊玉心道。

夜深人靜,殊玉還在藏書閣里查閱典籍,她要儘快提升修為,雖然自己的修為即將到達封頂的地步,可是殊玉清楚,就算這一世步步小心,若不更進一步,令修為無敵的話,前世的一切恐怕將要重演,自己也會又一次眼睜睜看著師叔與青崖死去。

仇恨湧上心頭,桑翊的話似乎還在耳邊:「殊玉,你冷心冷肺,沒有人會喜歡接近你,沒有人會敬你、愛你。」

桑翊,便是自己前世收下的「好」徒弟。他用一劍貫穿自己軀體的時候,可謂毫不留情,還滿口正義。也就是因為這位好徒弟,害死了師叔,也害死了青崖。

深吸一口氣,殊玉睜開眼。如今,收徒大典還未到來,她依舊是沒有被掛上污名的殊玉仙尊,青崖還未出生,師叔也還安然無恙,一切無法挽回的事情還未發生。

一切,都還來得及。

第二日,殊玉循著前世的記憶,來到一個小村外的山崖之上。

她看著山下的兩道人影,默然不語。

桑翊背著柴火,後面跟著一個長相甜美的小姑娘。

「挽鈴,你若是走不動了,我們在前面大樹那裡歇會。」少年桑翊十歲,已經開始抽條似的生長,個子高出同齡人許多,村裡大多這個年紀的孩子都調皮亂跑,可是他相當懂事,自主給家裡分擔了一些累活。

也正是如此,許挽鈴覺得自己這位鄰家哥哥與眾不同,整日跟著桑翊,主動幫桑翊家人為幹活的桑翊送水送飯。

挽鈴「嗯」了一聲,語氣天真可愛,似乎和村落里所有淳樸的少女一樣,長著無瑕的心,有著天真爛漫的性情。

殊玉站在高處山崖,指尖夾著一張喚獸符,她眸中倒映著少年與少女相談甚歡的樣子,嘴邊噙著一絲冷笑。

前世許挽鈴折磨自己滿臉傲然的神情彷彿還在眼前,北淵那一劍的冰冷,似乎還粘連在她的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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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桑翊還比前世被自己收為徒弟的時候顯得稚嫩,毫無修為,只要催動符咒,便會化出兇惡的豺狼沖向山腳樹下的二人,在頃刻間將二人撕成一片模糊的血肉。

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么?那便死在一起好了。

沒有猶豫,殊玉一揚指尖,一匹豺狼從她身後撲了出去。

殊玉看著身高還不及狼的脖子的二人,心裡生出了一種可以說是扭曲的快意。

「去死吧。」她低聲道。

桑翊聽到風聲回頭,睜大雙眼,他不理解為何一向平安的山腳竟然會有惡狼襲擊,看著那畜生張開血盆大口沖向自己,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奮力向旁邊一閃,險險躲過,肩膀處卻被狼爪抓出了三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許挽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到呆住,看著那狼襲擊桑翊不成,又沖向自己,竟是驚到愣在原地,甚至忘了呼救。

「呵呵」,殊玉看得津津有味。

「先殺了你們兩個不值一提的東西,等我修為封頂后,再設計讓修真界那群道貌岸然的老不死們狗咬狗。」

「我不會讓你們每一個仇人好過。」殊玉想。

桑翊看到許挽鈴還愣著,立刻衝過去,將柴刀橫於胸前,擋住了自己柔弱的青梅竹馬。

看到這一幕,殊玉的臉上有一瞬的強烈殺意閃過,耳邊又響起前世桑翊的話。

「殊玉,你冷心冷肺,沒有人會喜歡你接近你,沒有人會敬你,愛你!」

「青崖只是一個畜生,它傷了挽鈴,我本不想計較,可是挽鈴突破在即,不能有任何閃失,它欠了的,總要還。」

「傷挽鈴者,皆是我的仇敵!」

的確,桑翊將許挽鈴看得極重,前世的桑翊為了他的這位青梅竹馬,做了許多大逆不道的事,還害死了與自己朝夕相伴的青崖。

「我不值得被任何人尊敬?傷許挽鈴者是你的仇敵?」殊玉看著為了保護許挽鈴又添了幾道傷口的桑翊,忽地在心中產生了一個有趣的想法。

「倘若,這一世我將你培養成我的死忠,最後傷害許挽鈴的人是你呢?」

這個想法一出現在心中,便如同一粒種子落入沃土,瞬間生根發芽,長成大樹。

直接殺了他們太過於無趣,彷彿這樣的報復,更加有意思......

我要你受恩於我,虧欠我,成為我忠心耿耿的信徒,因為我去傷害前世被你放在心尖上的許挽鈴,我要你為了我,與你前世的同盟反目成仇。我要你受我受過的痛苦,讓你葬身北淵......

桑翊已經沒有了力氣,他從未想過自己的一生竟會這樣潦草地結束,失血過多的他靠在樹上,呼吸都已不再穩定。

生死之間,許挽鈴尖利的哭聲還在耳邊。

他還沒有長大,還沒有實現自己的夢想,他想學仙法快意天地,可是他現在就要死了,也不知為何,今日惡狼偏愛攻擊他,甚少關注許挽鈴。

曾經許挽鈴受了委屈在他面前哭,他會覺得這個小妹妹鼻尖通紅,眼睛里滿是淚水的樣子很可愛又惹人憐,可是現在,他忽然不這麼認為了。

耳邊的哭聲,讓他開始心煩。

就在惡狼再一次發起攻勢,桑翊認命地閉上眼時,一股濕熱卻灑在了他的臉上。

他睜眼,耳邊許挽鈴的哭聲也猛地止住,他只看著狼喉處還噴著血,整隻狼卻僵硬地直直對著自己倒了過來。

許挽鈴似是驚嚇過度,早就暈了過去,少年用儘力氣掀開身上的死狼,看見了面前清麗的身影。

山風肆虐,那聖潔如雪的女子一身白衣,衣帶飄飛,像是一朵開在靜夜的幽曇。

桑翊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女子,只覺得天地在那一刻靜謐異常。

這是神仙嗎?

神仙也不過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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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小心,師尊是朵黑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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