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身不由己

第六十一章 身不由己

我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驚悚?害怕?我想到了石頭裏面乾裂的屍骨,從他臨死前慌亂的筆跡和蜷曲的身體就可以看出他當時的驚慌無措,也許他曾經經歷過一番非人的折磨並且還有過強烈的反抗,或者當時他的身邊還有其他很多人,他們一起掙扎,但是那只是垂死的掙扎,最後他們慘敗,而「它」們——完勝。***

勝利者不需要記錄過程,它們只需要擺出一個結果給後來者瞻仰即可。

所以我不知道「它」們是怎樣將他變成我們所見到的那個樣子的,但是其間的恐怖程度一定不是我可以隨意臆測得出的。

而現在,我就擺在這些東西的面前,它們會不會也像封住他一樣地封住我?我會像一個繭一樣裹在不見天日的地下若干年。

若干年後,一群人或者一個人再次進入天坑,再次經歷我曾經所經歷過的事,並最終現了我……也許他們還會經歷我現在所經歷的事,然後成為下一個我,最後大家落得一樣的下場,化成一把灰,長撒地下。如此循環反覆,沒有終結。

冷汗漸漸地浸濕了我的衣衫。我身後的背包里除了衣物和打火機這些沒有實質性用處的東西之外再沒有其他東西!

原本,我們只想回村查探。

誰會料掉,我們會莫名地掉進天坑?誰會料到,我們會半路分散開來?誰會料到,舅舅竟是假的?誰會料到,最終的結局究竟如何?

料得到的,就不叫意外了。

這是一個意外,一個被設計出來的意外。

「我們所經歷的所有事,都是被刻意安排過的。」小孟曾經這樣對我說過。

有些事,並不是不明白,只是不願意去明白。人世間有很多東西,越是虛假,才越是容易叫人接受。而現實往往不願意被世人所接受。

我回過神,看見它們已經像螞蟻一樣地爬滿了地面,細密無間,幾乎鋪成了一張地毯。但是地毯不會動,它們還在快速地蠕動,一刻不停。

如果往前走去,不但沒有下腳的地方,說不定還會全身爬滿小蟲。小蟲像電鑽一樣鑽進人的身體裏面,然後從另一個地方鑽出來,對穿對過,一點一點地啃噬掉一具完整的身體,直至千瘡百孔。

當然,或許我還可以就著這塊紅草畫地為牢,即使逃不掉至少死不了。再不濟拼一拼自殘身體割出十幾二十個傷口也能衝出去。只是更加恐怖的事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這些小東西似乎不甚畏懼這片紅草地,它們中間有好大一部分都掉落到了草地裏面,草地其實並不高,但對於這些指頭大小的東西來說已經太過高聳了。

它們在裏面掙扎、攀爬,但是卻沒有狗急跳牆般地逃開,它們在裏面玩耍的樣子,看起來很開心。

即使借用了樹身,它們也是完全獨立的存在。樹身被它們摧毀殆盡,但它們卻是完好無損的。

我的心頓時就涼了一大半,連這唯一的屏障都成了透明物,這是天要亡我的節奏嗎??

無論從外形還是行動上面看,它們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我連忙從草地上爬起來,不停地往後退,直到有東西戳上了我的腳後跟。我不敢回過頭去看一眼,我怕看見一根慘白的手指戳在我的腳後跟上。

冷汗噌噌噌地往外冒,在這種絕地里我應該如何才能求生?腳後跟上的東西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擦着我的皮肉,像一根無形的羽毛在我的心臟上撩來撩去,又癢又麻的。我現在的處境就像是被一群強盜追進了一個死胡同里,進退不得。

腳上的動作仍在繼續,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她在做什麼?百無聊賴戳我玩?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我回頭側眼,怒目而視。

如果高度也算是一種優勢的話,那麼我現在居高臨下,應該很有優勢。

我看見她又黑又長的頭、又紅又大的衣袍,還有慘白滲人的皮膚。只見她仍舊緊緊地趴在地上,紅色的草在她寬大的衣服的擠壓下貼成了薄薄的一片,像一張凌空懸浮的紙張。她的兩隻手肘撐在地面,一雙手正在我的腳後面不停地挖著洞。

紅色的草根稀稀落落地躺在地面,合著乾燥的泥土,像斷掉的風箏線,幾根長長的根莖連着地面上的紅草牽到泥地里,看不到盡頭。中間還有一塊空出來的空間,看起來既奇怪,又詭異。

這片草地看似不高,但卻根深蒂固,好像凌空的部分有一層肉眼看不見的泥土在保護着它們,蛇妖爬在地上挖了好久也才刨出一小塊地方來。

許多老鼠從她那寬大的衣袍裏面竄出來,圍着她的雙手跑來跑去。偶爾經過我的腳邊會蹭幾下我的皮膚並且還時不時地出「吱吱」的叫聲。

我心裏一驚,連忙跳起腳來,蹦開老遠。

那些老鼠在她的附近跑來跑去,每一個的身上都帶有一塊破爛的布條。我忽然想到了那個離奇的夢。我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緋紅的衣衫,伸手扯一扯領口,這件奇怪的衣服,就是從那個夢裏得來的,不會是鼠毛編成的吧?想想都一陣寒。

想着想着,我似乎又聽到了幽幽的嗩吶聲,那聲音由遠及近,漸漸地近到跟前了,那是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在那種聲音的催眠下明明是歡樂的氣氛都能叫人生出一種悲涼的心境來。所有的聲音都縈繞到我的耳邊,振聾聵。我迷濛著,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置身其中了。

有人在我的身邊走來走去,很多人,腳步非常凌亂。

滿眼滿眼都是紅色,紅到兩眼麻,不辨事物,我的腦子越來越混亂,心裏面只有四個字在不斷地重複:鼠王嫁女!

耳邊傳來幽幽的哭泣聲,是女人的聲音,綿緩悠長。

吹吹打打鬧洞房,哭哭啼啼新嫁娘。

我還站在只有框架的花轎中。抬轎的轎夫每走一步,我的腳就自覺地跟着他們前進一步。這是我自己的身體,卻在受着別人的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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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氣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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