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泛舊溫暖再難見
「青落，我們可能要回齊霧山了。」我趴在小院內的石桌上，身後突然傳來師父輕柔的嗓音，一件披風轉眼便已經披在我的身上。
「嗯？為什麼？我們不是脫離神界了嗎？」我撐起頭，攏緊了身上的披風，轉過臉問道。
早在成親那日，我和師父不是已經脫離神界了嗎？
「青落，昨日你昏迷過去之後，白齊仙尊說我度過了我成神以來最後一道劫，如今，我已經不再是上神了，我是齊霧仙尊。」師父走了過來，在我旁邊落了座，看著我，解釋道。
「什麼？」我驚愕了，仙尊……何其大的神位啊……白齊仙尊的神位還是他在人界修鍊了到老年，成神后又歷練了千年，這才成了仙尊的……可師父卻這般容易就成了仙尊嗎？
「青落，你可知，我本就不是凡人修鍊成仙的，我也不知我的來歷，自我有記憶，我便已經是齊霧上神……」師父眼裡浮現出一抹落寞的神色，他活了幾千年，卻一直不知道為什麼而活著。
「師父……」我有些擔心的喚了他一句。
「青落，白齊仙尊說，這是元始天尊的旨意，我也不甚了解。」師父對我笑了笑，說道。
「我們……一定要回去嗎？」我有些不捨得爺爺，好不容易才得以重逢，我不想離開爺爺……何況人間短短几十載，爺爺又可以等我回來看他多久？
「青落……唉……也好。」師父起初是有些為難的皺了眉，但最終還是低嘆一聲，答應了我。
「謝謝師父……」我環抱住師父的腰，輕輕道。
「你開心便好。」師父回抱住我，聲音里透著寵溺。
這是我以前想都想不到的寵溺……好幸福。
「現在的神界，怕是換了一番景象。」我突然想起被貶人間的夏侯卿和娘親，喃喃出聲。
「如今神界暫時無主，白齊仙尊說，神界暫時交予我。」師父皺眉，嘆氣道。
我何嘗不知道師父嘆氣是所為何故，他一直都是個淡漠的人，從不肯被權利禁錮，他喜愛自由，可是暫代帝君的一切事物，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師父，如今，只有你能守住神界，不是嗎？」我抓住師父微涼的手，看著他那雙如水的眸，說道。
「也罷……且就這麼著吧。」師父輕輕點頭，也算是不再鬱結於此了。
「師父，你說，我娘親會在哪裡……」我突然想看看娘親到底輪迴到人間的哪一處了，不知道她好不好……
「我陪你去找，可好？」師父摸了摸我的頭，說道。
「嗯……」我點頭，應道。
「我先說好，若是到時你看到了什麼，你也決計不能插手，你可明白？」師父突然嚴肅起來，對著我叮囑道。
「我明白。」我點頭，答道。
我何嘗不明白其中道理？不管娘親過的好還是壞，我都不能插手……否則妨礙天命，不僅我會遭受懲罰，娘親也會出事。
「你要不要再休息些時日，反正也不急於一時。」師父或是見我臉色還是有些不好，便又擔心道。
「沒事，師父，你知道我不同於凡人女子，這點傷，一顆仙丹便已經痊癒了。」我還是不自覺的想到那個我昨天才失去的孩子，我下意識的摸著小腹，現在雖然已經不再痛了，但是那裡的那個小生命，卻是永遠的離開我了……
「青落……」
「青落啊，你回來了？我這兩天帶著徒弟去山上採藥了，怎麼樣，你身子可還好？我曾孫可好？」師父或是見我眉宇間還是放不下，便想勸我，可是卻被爺爺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爺爺……」我顫顫的轉頭去看著那個背上背著採藥的背簍，手裡拿著小鋤，衣衫凌亂，臉上卻帶著笑容的老人。
「爺爺，孩子……」師父站起身，擋在我的面前，本想替我跟爺爺說出實，卻也是話到嘴邊也沒能出口。
他和我一樣，害怕這個如今還帶著笑容的老人在聽到孩子沒了的消息后便滿臉悲傷。
「孩子怎麼了？我的曾孫怎麼了？」爺爺的臉一沉，立刻扔了肩上的背簍和手裡的小鋤，跑過來抓住我的手給我診脈。
我的全身都在不住的顫抖，就算師父在身後擁著我，給我溫暖，我也只覺得好像陷在冰天雪地里，好冷。
「哎喲！我的曾孫啊怎麼沒了！」爺爺診完脈滿臉不敢相信，又抓著我的手再次診脈。
「不可能！一定是我診斷錯了。」爺爺始終攥著我的手腕，替我診脈。
「爺爺……孩子……孩子真的沒了……」我終於忍不住了，我強行縮回我的手，又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爺爺的這個樣子，讓我的心更痛了……他是多麼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
才兩個月，他就張羅著木匠給他做孩子用的那種可以搖來搖去的小床，我有時候，還經常看到他在街上賣小孩子玩意兒的小販那裡拿著撥浪鼓，傻笑著。
我經常聽見他帶著驕傲與自豪的語氣跟街坊鄰里說：「我孫女兒懷上了！我有曾孫了！」每次說完，臉上都是那種傻呵呵的笑容。
我經常聽他跟我說：「等我曾孫一滿月啊，我一定給他辦一個最好的滿月禮！」
在我懷孕的這段日子，爺爺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臉上掛著傻傻的笑容，眼裡滿是期待的神色。他這段時間總是開義診，嘴裡還一直念叨：「我要給我的曾孫積福積德，將來我入土了，他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每當這時候，我總是瞪著他，說：「不準再說入土入土的！不吉利！」
爺爺這時候總是張大口，一臉恍然大悟：「沒錯沒錯……不吉利不吉利……我曾孫還沒出來呢我這是在說些什麼渾話！」
他總說，家裡總是沒幾個人，總難有那種團圓的氣氛……他說，他就全仰仗這個曾孫了，希望曾孫能給他一個像樣一點的家。
可是，孩子沒了啊……爺爺口中像樣的家也就只能停留在他的話里了。
他是那麼珍視這個孩子啊……
可我……可我最終，卻毀了他的期盼……
我毀了他當曾祖父的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