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可憐兒

「陸嘉明？你怎麼跑出來了？快回去！你要是在這兒受傷了我怎麼跟你大哥交代！」

處於發愣狀態的陸嘉明被這一嗓子喊的回了神，眨眨眼睛轉過頭，看著已經制服了人販子的兩位警察姐姐，露出一個乖巧無害的笑容。

「聽說警局裡人手不夠，我出來幫個忙嘛」陸嘉明抬手摸摸鼻子，「反正我今天來都來了，這事兒也就舉手之勞而已，他們三個還不是我的對手」

「臭小子，這給你狂的」周小雅沖他翻了個白眼，指了指那三個被戴上了手銬的人，「那你幫姐把他們押到審訊室去吧，讓你琳姐帶路」

王琳點點頭：「我按著這個最不安分的，嘉明，你把剩下兩個帶進來就行」

「嗯，好」

陸嘉明應了一聲，忍不住又偏頭垂眸看了眼剛剛站起來的陸雨晨。

陸雨晨同樣也在仰頭看著他，可這小孩兒實在是太髒了些，衣服褲子破破爛爛的不說，連頭髮也粘連的不行，甚至直接擋住了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五官。

但那雙燦若星辰的晶亮眸子，著實吸引了陸嘉明的注意。

像，太像了。

怎麼會這麼像他們兩年前就下落不明的小弟呢？

這麼一個相似度極高的特點擺在這裡，卻依舊讓陸嘉明躊躇不前。

他既不敢貿然去詢問確認，又不想就此放棄。

兩年來他們兄弟幾個不斷的試錯，無數次的燃起希望又破滅，已經讓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了。

最終陸嘉明還是輕聲開口問道：「小雅姐，那這個小孩兒……怎麼辦？」

周小雅見他這副糾結的模樣，心裡猜了個大概，趕緊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抬腿朝陸雨晨走過去。

她邊走邊說：「這位小弟弟算是協助我們警方抓捕了人販子，但落在他們手裡的其他孩子還沒有找到，所以必要的問話還是要進行的」

說罷，她低頭柔聲問：「可以嗎？小弟弟」

陸雨晨連連點頭。

那些小孩子都好可憐的，一定要救！

陸嘉明鬆了口氣，看來這小孩兒一時半會不會走了，那他就還有機會確認。

「快走吧」王琳走在前面喊他，「一會兒你還得進去接你弟弟呢」

陸嘉明：「…………」

哦對，差點兒忘了。

他還有一個剛跟人打完架還掛了一身彩，等著家長簽字領走的臭弟弟。

周小雅牽著陸雨晨的手往警局的另一個門方向走，這會兒雖是白天，但警局裡面卻並沒有多少人。

「我們警隊的戰鬥力量今天都被派出去了，逮捕人販子的任務屬實是意外狀況，所以人手才不夠的」

陸雨晨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說話，連忙回應道：「但是姐姐還是把他們抓住了呀，好厲害的！」

周小雅笑了笑，似是故意逗他：「那剛才那個男生呢？厲不厲害？」

「也是非常厲害的！」陸雨晨回答的很是誠懇，小眼神里發著光，「那個哥哥也是警察嗎？好帥哦」

「他不是」周小雅頓了頓，「他是來找弟弟的」

陸雨晨哦了一聲，沒再多問，跟在周小雅後面進到了她的辦公室。

屋內只有他們兩人，周小雅才開始正式問話：「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陸雨晨」

是這個名字！

周小雅心頭一顫，但並沒有表現出來激動，咽了咽口水準備繼續問下去。

畢竟這兩年他們找到好多個重名的孩子，可是最後一路問下來卻發現都是空歡喜一場。

「雨晨，你今年多大了？」

「唔……」陸雨晨短暫地想了下，「應該是六歲」

「應該？」周小雅說，「是不確定嗎？」

「嗯……」陸雨晨的聲音突然弱了下去，兩隻小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角，「我沒有撒謊，姐姐，是六歲」

周小雅沒想到她剛問了兩句話就讓這小孩兒有這麼大的反應，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進行下去了。

「好好好，姐姐信你沒有撒謊」周小雅輕聲哄著他，「你別緊張，也別害怕，好不好？」

「嗯」陸雨晨還是低著聲音回答，但兩隻小手已經微微鬆開了些，身體也不那麼緊繃了。

不知怎的，明明周小雅的問話聲耐心又溫柔，可陸雨晨還是一瞬間就感覺自己回到了那個小茅草屋，面對著凶神惡煞的「養父養母」。

彷彿他只要回答錯一個字、有一句話說的不符合他們的想法，下一秒各種棍棒就要重重地打在他身上了。

陸雨晨這時才明白，儘管他身體逃出來了，可那些恐懼的陰影仍然伴隨著他，不知何時才能消散。

他頓時就有些無措，只好強裝鎮定地繼續回答周小雅提出的問題。

「雨晨，你的家是在寧陽市嗎？」

「原來的家是」陸雨晨咬著嘴唇猶豫了下，「養父母的家不是」

周小雅試探性地問他：「那你要回到養父母那裡嗎？姐姐也能幫你找」

「不要！我不回去！」

陸雨晨突然拔高了聲音，小奶音里全是驚慌，「姐姐我不要回去！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不回去不回去！」

周小雅嚇了一跳，心裡暗罵自己嘴欠說錯了話，急忙伸手抱住這個驚弓之鳥一樣的小可憐。

「不回不回，肯定不回」周小雅手忙腳亂地安慰著他，「姐姐幫你找原來的家，好不好？」

這次陸雨晨沒說話，看來是默認了。

周小雅輕拍著他的小後背，等他完全平靜下來之後才重新開口。

「雨晨，那你知道你家的住址在哪裡嗎？」周小雅柔聲道，「或者你父母的名字和手機號什麼的，都可以」

「你仔細想一想，姐姐幫你查」

她心想，哪怕陸雨晨能回憶起任何一點線索都好，至於剩下的，都不會如大海撈針那般艱難。

可接下來陸雨晨的反應確是令她瞪大了眼睛。

「這些我都記得的」

陸雨晨吸了吸鼻子，抬起髒兮兮的小手，伸進破爛衣服上唯一一個完好無損的衣兜，隨即掏出來一張皺皺巴巴不知道被翻看過多少次了的紙條。

他雙手捧著那張紙條，獻寶般地送到周小雅面前，「姐姐，我不太認字，但上面寫著的應該是我爸爸媽媽的名字，麻煩你看一下好嗎？」

這張紙條他小心再小心地藏了兩年，生怕被那些惡魔發現丟掉。

由於村子的偏僻閉塞，即使紙條上寫著手機號碼，陸雨晨也根本沒有機會撥打出去。

所以一直以來，他等的就是現在這一刻。

看著周小雅接過紙條，他甚至有種把重要文件交到組織手裡了的感覺。

「父親陸景天，母親楚依依」

「家庭住址，寧陽市北區解放路……」

「聯繫電話，170xxxxx……」

周小雅不大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里一字一句清晰地響起，念完之後她只覺得鼻子發酸，心裡發軟，連眼眶都不知不覺中有些紅了。

這種堅持不懈、歷經磨難最終取得成功的戲碼在人的一生中可能不會經常上演，可一旦親身體驗，那洶湧澎湃的喜悅和激動便會鋪天蓋地的淹沒過來，令人難以招架卻又十分享受。

這簡直是個驚天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