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明春死了
陸淮鶴斂眸,神色平靜沒有波瀾,只是淡淡問道:「蘇榮海的生辰宴上,你動了什麼手腳?」
陸硯修一怔。
隨後低著腦袋不肯回答。
陸淮鶴也不逼問,只是將他扯住的衣角放開,慢悠悠說了句:「你若將這份心思放在仕途上,總該不會只是個秘書丞。」
「二皇子他明明升了我的官……」
是員外郎,不是秘書丞!
「可是文書上並沒有蓋公章,你的官職朝堂不認。」
「怎麼會?」陸硯修徹底呆了。
他願意陷害蘇榮海與二皇子做交換,就是看在陞官的份上,難道二皇子戲耍了他?
陸淮鶴瞥他一眼,繼續說道:「你的案子我不會插手,而是由太子親審。太子殿下公道正明,只要你是被冤枉的,一定會還你清白。」
話是這麼說沒錯。
陸硯修卻怕那詛咒之物偏就是陸府的物件兒!
他雙眼猩紅,抬起頭來緊緊盯著陸淮鶴認真的問:「小叔,看在咱們是一家親族的份上,你能不能保我?」
陸淮鶴微微皺眉,眼中表現出來的疏離已經說明了一切。
陸硯修自嘲的笑了笑,言語里也沒了尊卑規矩,譏笑道:「便是你,也被蘇荷三言兩語蠱惑了去。虧咱們還都姓陸,外人至少還會行行好,大大方方的給一碗飯吃,一杯茶喝……可你,比外人都不如。」
同姓陸,又都本家之人,仕途雲泥之別。
陸硯修多少次想要陸淮鶴出手相助,只需要稍微提拔一下,就那一下,陸府的境遇就會不一樣。境遇好了,他們全府上下至於去算計蘇荷的嫁妝,做那等被人干嚼舌根的事情么?
可長公主與陸淮鶴心如鋼鐵,毫不心軟!
「你與我說這些,是想翻舊賬么?」
陸淮鶴眼眸漆黑,話語冷冽。
陸硯修詫然:「什麼舊賬?」
「長公主為何與你們一刀兩斷?為何帶著襁褓中的我連夜離開陸府?你也不知曉?」
陸硯修忽然想起來這件事陸知禮好似知道,祖母好似知道,偏偏他沒人告訴。
「當年陸家遣人回老家祭祖,我父親與你祖母父親二人同行,發生了什麼,導致他慘死山林間,而你祖母與父親毫髮無損的歸家?你莫要說一個字兒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便是耳濡目染也該有意識了。如此血海深仇,就算長公主不追究,我也難以丟棄!」
說完這段鏗鏘有力的話,陸淮鶴胸口微微顫抖著,腦海中浮現過這幾十年缺少父親陪伴的畫面,追憶起長公主曾無數次對窗垂淚,想要查清真相的念頭就越來越清晰!
可長公主不願意查。
陸淮鶴只能暫時忍耐那份心思。
只是想著,反正與陸府一家已經斷絕關係,日後就互不干擾,各自生活。
今日一見陸硯修,他卻道出那番狼心狗肺的話。
「你道我不對你出手相救?那我便問你,倘若蘇家中了你的計謀,你會相救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嗎?哪怕是一個無辜的孩童?」
陸硯修面色一滯,低聲辯駁:「這怎麼一樣?」
「怎麼不一樣?他們的命就不是命么?!」
「我……小叔,不是這樣的。你知道知禮他學識優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蘇荷設計他作弊,以至於斷送了他的仕途,也斷絕了陸府的官運啊!」
如果沒有蘇荷在裡面搞鬼,陸知禮很可能已經代替蘇榮海的位置,有或者在其他地方任職,總之不會低於他這個小小的五品。
如今一切都變了……
「我與蘇荷夫婦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陸淮鶴的骨子裡透露著一股無形的威勢,語調不高,卻有種不可質疑的力量。
也就是說,他不會站在陸府這邊。
隔著一條血海,如何能靠近?
陸硯修已經知道他心中的決定,像是洞悉了自己的命運,無聲笑了笑:「好一個夫婦一體!我與她,也曾是天定良緣呢?」
陸淮鶴緊抿薄唇,勾扯出一抹蔑視的笑。
「現在她身邊是我了。」
「你?」
「滾開。」
深秋的夜晚有些涼人。
蘇荷站在大理寺外,靜靜等了一會兒,才見到陸淮鶴從裡面出來。
「你怎麼在這?」
陸淮鶴摸向她微涼的臉頰,又差青雲取了件披風出來,給她披上才作罷。
蘇荷如實回答:「明春被關押了,我來看看她。」
陸淮鶴記得這個名字,白日的時候看過這則案子。
好像是掐死陸暨的兇手?
案子人證物證俱在,又有柳萋萋的指認,很快就會定案。
「我還以為你……」
蘇荷凝眸看他:「以為我什麼?」
以為她是來看陸硯修的。
陸淮鶴鬆了一口氣,低頭去牽她的手在掌心,指腹輕輕摩挲著,柔聲道:「我還以為你是來接我回家的。」
蘇荷輕笑,眸中水光盈盈。
「你這麼大一個人,還不知道回酈園的路?」
陸淮鶴勾唇:「你在,我自然就知道。」
指間傳來的溫度讓蘇荷心上微動,忍不住伸手反牽住他的手。
陸淮鶴微怔,眸中似有欣喜,任由她的舉動。
酈園。
夜深人靜之際。
蘇荷與陸淮鶴合榻而眠。
忽的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陸淮鶴將微微一嚇的蘇荷摟緊了幾分,嘶啞著問外邊兒:「發生了何事?」
「稟大人!地牢那邊傳來消息,明春被人下了毒,奄奄一息,非要見少夫人一面才肯斷氣!」
是青雲的聲音,還喘著氣,定是一路狂奔到此處來稟告的。
蘇荷聞言立馬清醒,一把推開陸淮鶴,聽見聲音的裴夏趕緊掌燈,伺候她穿衣。
人命關天的大事,陸淮鶴也一起起身,邊穿衣邊問道:「大理寺里的獄吏輪流值守,怎麼會被人下毒?是誰擅自離守了?」
青雲面露幾分猶豫:「李肆的媳婦兒難產,大出血,他擔憂大人和孩子有危險,沒有請假告知便立即回去了。等我們發現的時候,下毒的人已經離開了,只剩下明春一個人倒在地上……已經請了大夫,能緩解幾分毒性,估計能撐到少夫人前去相見。」
蘇荷心上有幾分焦急。
既然想見她,一定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告知。
現在只盼著毒性慢些散發,多留住明春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