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半夢半醒
白眉擺擺手風淡雲輕的說:「沒什麼沒什麼。」
轉身間,眼神上下打量了下百里雋,話里有些許意外:「財狼跟豹子,怎麼生出個羊羔來?」
百里雋皺眉,還是沒太聽清,什麼狼豹?什麼羊羔?
不等他問,白眉已漸漸離開了視線。
百里雋重新將寫有生辰八字的符文取出來看,心中舉棋不定。
涼薄的秋風中。
酈園內四下寂靜,蘇荷在沁芳居內臨摹書法,忽然眼睛瞥見院子里有人影晃動。
她動作一頓,心下生疑。
沁芳居內除了裴夏以外,另有幾個打掃丫鬟,此時都不在,裴夏也出去辦事了。
院子里會是誰?
蘇荷將毛筆擱在玉山上,松下袖口,隨手拿起抽屜里的剪刀攏在袖中,款步走了出去。
只見中庭的一顆松柏樹角下,落著幾片落葉的石桌邊,一位道士正在悠哉悠哉的數著金錠。
「你是怎麼進來的?」
蘇荷握緊了剪刀,側目看向院外,還有一兩個丫鬟在清理青石板上的雜草,她們好像並沒有發現道士的存在。
白眉美滋滋的數完金錠,取出一錠往她面前一推,「太子出手的確闊綽。喏,我分你一個怎麼樣?」
「酈園裡最不缺的就是錢。」
「那怎麼能一樣?這錠金子可是我親手給你的,是帶有福氣的!」
福氣?
蘇荷走到石桌邊,拾起那錠金子仔細端詳,狐疑的目光繼續回到白眉身上,見他模樣悠哉,似乎並沒有面聖過的緊張感,心下不由得錯愕。
「事情辦妥了么?」她問。
「我答應過的,怎麼能不辦妥?小姑娘,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蘇荷靜靜看著他,語氣清冷:「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那日在茶室,她與裴夏皆是喬裝過的,這道士怎麼能尋到酈園來?還能讓丫鬟不能有所察覺?
白眉輕鬆一笑,隨手在空中一輝,松柏樹立即簌簌響動。
蘇荷赫然愣住,
明明沒有風……
「你是誰?」
白眉起身整理好破舊的道袍,臉上堆著樂呵的笑,愉悅回道:「我?我就是個雲遊的臭道士。不過是尚有幾分善心,想著為小姑娘你平息前世的怒意,這才收你的錢,辦你的事,如你的意。」
前世二字讓蘇荷忍不住重新審視他,細看之下,才發現那雙渾明的眼眸下涌動著慧氣。
白眉甩一甩衣袖,負手而立,道袍迎風飄飄。
「小姑娘,你好事將近了!」
「什……什麼?」
後日就是陸淮鶴離京的日子,此去未知深險,不知耗費多久時間,怎麼算是好事?
蘇荷嘴唇一動,正要細問,眼前忽然不見道士的身影,他就那麼散了!
就像一團煙霧般,噙著淡淡的笑,消失在眼前。
蘇荷忙奔至院外查看,除了兩個打雜的丫鬟,不見任何人影。
她仰頭望向萬里無雲的天空,時而一兩隻鳥雀飛過,隨後便寂靜無聲。
「夫人?少夫人?」
耳邊忽然傳來裴夏呼喚的聲音,蘇荷沒見著人,回頭看向沁芳居內,院中樹木房屋忽然變得飄渺模糊,從身邊唰的一下晃過去。
她猛地一睜眼,卻發現在室內,手上還握著毛筆,墨水將宣紙都暈染開來。
「快到初冬的天了,夫人趴在書案上睡小心著涼。」
蘇荷只覺得腦袋昏聵,將毛筆擱置在宣紙上,起身看向院外,什麼也沒有。
她問:「方才我睡著后,可有什麼人進來過?」
裴夏搖搖頭:「奴婢一直在外面守著,沒瞧見有什麼人。」
蘇荷心中遲疑,難道見那臭道士是夢境?
「夫人,這裡怎麼會有一錠金子?」裴夏將沒用的宣紙收走,卻發現在硯山旁放著金錠。
蘇荷腦中轟鳴作響,低頭看向金錠,道士所言又響徹在耳畔。
不是夢。
那道士,真有兩把刷子。
長公主府。
戲台上一場戲方才唱罷,天色已經漸深,昭陽有些乏倦的仰靠在軟榻上。直到嬤嬤前來稟告說他們來了,才支撐起身子坐起來。
蘇荷和陸淮鶴姍姍來遲,園中賓客們已經齊了。
昭陽淡淡一瞥。
「趕著飯點兒來的,連時辰也不記得了?」
陸淮鶴微笑道:「兒子臨時辦了點私事,一時耽擱了。」
兒子兩個字添了些溫情,昭陽聽后沒說什麼,遣人來賜座。
座椅擺在她的手側,再往下便是其他賓客。
蘇荷忐忑坐下,幸好有陸淮鶴在身旁,稍微心安些。坐定后又聽了一場戲曲兒,結束以後一行人方才移步去宴廳。
晚宴設在小花園,壇中花團錦簇,顏色奇巧。
繞過蜿蜒的小石子路走進去,園中高樓聳立,豁然開朗。
陸淮鶴牽著蘇荷慢慢行在人群中,每走過一處地方總是要講講小時的意趣。
走在最前端的唐嬤嬤回頭看了一眼,彎著嘴角向昭陽稟告,「長公主你總說公子寡言,老奴瞧著,這時候不是話挺多的嗎?」
瞧瞧他們兩小夫妻,牽著手就算了,還時不時的說說悄悄話,簡直是濃情蜜意。
昭陽瞥道:「德行!」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注視,後知後覺的蘇荷連忙將陸淮鶴的手掙脫開,再看四周賓客,眼神也都若有若無的向他們看來。
「怎麼了?」
「我們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蘇荷偷偷打量其他夫婦,沒有像他們這樣的,她怕長公主不悅,別著陸淮鶴的手臂往邊上一推。
陸淮鶴有些好笑,不過也遵循她的意見。
「蘇荷?」
昭陽頓下腳步喚了一聲。
蘇荷聞言立馬上前答話。
「晚宴還沒傳上來,閑來無事,你隨本宮去小徑上走走。」
蘇荷斂眸:「是。」
一切的喧囂被擺脫在身後,兩人沒帶奴僕,一前一後的漫步在小徑上。晚風浸著一些涼意,蘇荷緊了緊袖口,默默跟在身後。
「雲晴小產之後,你去探望了?可本宮怎麼聽聞,她以前將那外室滿口嫂嫂的叫,將你根本不放在眼裡是么?」
不知她為何忽然提起這個,蘇荷如實回答:「婦人生孩子本就鬼門關走一趟,縱是我與她有千般的不對,也不該在這時候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