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風口豬
炭火鍋子咕嘟咕嘟,童夢的口水也咕嘟咕嘟。
她們今天吃的是酸菜火鍋。
腌制的恰到好處的酸菜鋪底,上面放上些海鮮,童娟麗還花大價錢買了幾隻肥得流黃的大螃蟹。
酸菜這東西就是越燉越好吃,等湯汁吸飽了海鮮味兒和酸菜味,再往裡放點兒牛羊肉卷,扔點凍豆腐和青菜,裹上芝麻醬那麼一大口下去......
吸溜......
「行了,動筷子吧!」
童娟麗一聲令下,童夢和童香君立馬奔著酸菜去了。
太香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童夢嚼嚼嚼,忍不住想道:你說,這玩意兒,誰研究的呢?
等到大家胃裡都有東西了,童娟麗舉起酒杯,「來,咱們娘仨兒干一個,慶祝夢夢拿下開門紅!」
童夢今天也喝了酒,還是最適合夏天的冰啤酒。
「乾杯!」
澄黃色的酒液在杯中亂晃,宛如窗外的盛夏,帶著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微苦微澀的啤酒下肚,童夢滿意地砸吧砸吧嘴,「好開心哦。」
她用一種夢幻的、撒嬌似的語氣說。
童香君見了,摸摸她的頭,大聲笑道:「壞了,咱家夢夢這是喝多了!」
童娟麗只允許童夢喝一杯酒,其餘的時間她都在抱著山楂汁喝。
不知道是山楂汁開胃的原因,還是童夢心情好胃口好,總之,這一頓她沒少吃。
等吃完了飯,童香君催促母女倆趕緊去換一身衣服,一會兒拿著照相機拍個合照。
「我就穿這身了,懶得換。」
童娟麗也不管她,自己美滋滋地進屋換衣服去了。
三人準備妥當,站在客廳里研究照相機的用法。
正午的陽光灑下鋥亮的瓷磚地上,閃爍著璀璨耀眼的光華。窗外的白雲倒映在其中,好像房間里擁有了一扇「天空的窗戶」,簡直美不勝收。
可惜,三個人無心欣賞美景,只頂著滿頭大汗,鑽研相機。
風扇呼呼吹,吹不走她們心中的燥熱。
「我記得,那個賣相機的說摁一下這,再摁一下這,就可以拍照了,現在咋不行呢。」
「那就是摁這裡?」
「不對吧?我還是覺得是這!」
最後,還是童夢搞明白了這台相機要怎麼用。
「哎,真是老了,記性不好了。」童娟麗長嘆一聲。
童夢立馬佯裝生氣,「你說啥呢?誰允許你這麼說我媽了,哪怕是你本人也不行,我媽永遠強健!」
童娟麗被童夢耍寶的模樣逗得一樂,「行了,趕緊拍吧。」
三人拍了幾張,但都不甚滿意。
「還是得人家拍好,要不咱們......」童香君話音未落,門外傳來敲門聲。
「小姨,夢夢,在家嗎?」
李昭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童夢大笑道:「說啥來啥,真是及時雨了。」
她跑過去打開門,「你怎麼來了呀李昭!」
李昭的手上端著一塊裝在盤子里的大蛋糕,「婷婷家裡買的蛋糕,讓我來給你送一塊兒。」
「呀!婷婷也太懂我了,她咋這麼好呀!」童夢小心翼翼地接過蛋糕,又回頭朝李昭說,「你先進來,正好有事兒找你。」
李昭也沒客氣,自己換鞋進了門。
「阿姨,小姨好。」
「哎,小李同學來的正是時候,快來幫我們拍張照。」
童香君招招手,李昭應聲過去,接過相機。
等童夢放好蛋糕從廚房裡走出來時,三個人就等她一個人了。
「我來啦!」
年輕的笑臉,寵溺的表情,驕傲的姿態。
這台相機拍下這一年裡,三人的第一張合照。
李昭低頭看著屏幕,心想:真好啊,童夢擁有好多我想要的幸福。
進入中伏末期,省城裡忽然開始接連下雨,沒有晴天。
在北方,尤其是東北,一雙襪子需要晾一天才能幹實在是少見。
童夢感覺自己都快要長毛髮霉了,每天一睜眼就是陰天加下雨,晚上一閉眼就是電閃加雷鳴。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
童夢癱倒在地板上,一聲哀嚎。
葉雨婷在她旁邊喘著粗氣,「累死了,這麼濕熱的天氣里練功,簡直就是折磨。」
練功服黏糊糊的貼在身上,一身細密的汗好像雨天里的蜘蛛網,粘在身上撕都撕不下來。
「再過幾天吧,我聽天氣預報說還得下好幾天呢。」
李昭走過來,看著兩人滿頭大汗的模樣,問道:「要不要吃雪糕?」
「要!」
倆人異口同聲,李昭笑著點點頭,「行吧,我去買。」
童夢努力爬起來,「婷婷,再起來練一會兒吧,馬上就是全省比賽了。」
葉雨婷好像一坨橡皮泥,懶洋洋地躺在地上,朝童夢伸出兩隻手。
「啊,老天奶,這樣的日子啥時候才能結束啊!」
童夢將葉雨婷拽起來,「再熬一陣,等咱們畢了業就好了。」
葉雨婷撇撇嘴,「你怎麼跟我爸一樣?等畢了業就好了,等工作了就好了,等退休了就好了,等死了就......」
「呸呸呸!」童夢緊忙打斷葉雨婷的話,「說什麼晦氣話呢,一點兒也不吉利。」
「反正,等咱們有錢了,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了,那時候就不累了。」
童夢篤定地說道。
葉雨婷扭頭看向童夢的臉,良久,她突然噗嗤一樂,但又有些羨慕地說:「夢夢,你總是有一種天真的純粹。」
那天下午,三人在練功房裡練到晚上。
直到教學樓的燈一盞一盞熄滅,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
「我爸晚上來接我,你們倆和我一起回去唄!」
葉雨婷招招手,示意童夢和李昭跟她走。
童夢揉揉酸痛的肌肉,果斷同意了,「謝謝婷婷,你真好。」
三個人一上車,葉爸爸就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夢夢和小昭來了啊。」
童夢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她不是很喜歡聽葉爸爸說話。
她心裡會有一種......被毒蛇高高在上地窺伺打量的感覺。
反正就是很不舒服。
後來,童夢見過無數個類似的中年男人以後,她才明白過來——但凡是有點兒小權利,有點兒小錢的中年男人都會這樣。
他們認為自己是掌管「生殺予奪」的上帝,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是可以支配別人人生的「懂哥兒」。
他們毫不掩飾自己的齷齪與骯髒,他們覺得自己是「玩弄權利的人」,並對那套物慾橫流、心照不宣的下流「潛規則」和「人情世故」進行維護和辯論。
實則,他們只是被愛男的世界「寵愛」的,站在風口上的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