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下雨了

周一下午，三點二十八分。

陳曦正在教室里上課，正在上課期間，三牛哥的電話打了過來。

當她看見電話號碼是三牛哥的第一時間，心裡頓感不妙，還好她們幾個女生下午來的晚了些，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陳曦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講台上的老師，低頭接通電話。

「哥，怎麼了。」

「陳曦，你現在在上課嗎，快來醫院！媽她快不行了，她想看看你，你快來！」三牛哥的聲音很急促，甚至帶著哭腔，陳曦微微一怔，驟然抬頭。

「要快點！」三牛哥聽見沒人回答，急促地道。

陳曦回神，趕忙再次低頭連忙道：「行...行！我...我馬上！」

「媽...」陳曦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甚至連招呼都沒和講台上的老師打就在兩個班級學生的注視下跌跌撞撞似是發瘋一般跑出了教室。

「怎麼了這是。」講台上的老師一臉茫然地看著同陳曦坐在一起的喬楠楠等人，可她們也一臉茫然，不知陳曦為何突然這樣。

「老師，我去看看。」喬楠楠起身與老師說了一聲，老師點點頭，喬楠楠小跑著跑出教室，即便如此，當她剛剛走出教室大門的時候，在走廊里壓根看不到陳曦的身影。

......

......

校園內，陳曦一路狂跑出學院西門，一路上遇到的學生都面露詫異回頭對那個瘋跑的女生感到莫名其妙。

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的車離學校西門很近，從教學樓到小區總共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但是學校到醫院的時間就長了。

陳曦開車用了四十分鐘，當她車輛隨意停在醫院大門口後顧不得已經雜亂的頭髮瘋跑上樓，來到了病房門口。

「哥！」陳曦眼看馬上抵達門口，突然腳下一軟，那聲哥才叫出一半，一時間竟是跌倒在地。

顧不得疼痛，陳曦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跑進病房，而當她看見病床邊泣不成聲的三牛哥和嫂子的時候，她的心碎了。

「媽！」陳曦哭嚎著跑到病床邊，可惜她已經看不到病床上那張消瘦慈祥的臉了。

「媽！曦曦來了，曦曦來了！」

陳曦瘋狂搖晃著她的肩膀，想叫她起來，再看看她，再摸摸她，再叫她一聲「寶貝女兒」。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

她還是晚了一步。

站在一旁的醫生沉默著轉過頭，不再忍心去看。

「媽！求求你看看曦曦......」陳曦撲倒在她的懷裡，想去拉她的手，卻被她手上傳來的冰冷溫度給嚇跌坐在了地上。

陳曦絕望了。

即便早有預感，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想站起來，可是兩腿發軟，用不上力氣，這時她才發現，褲子膝蓋那裡已經被血染成了深色。

嫂子抹了抹眼角的淚，蹲下身子把陳曦費力扶起，她此時壓根沒感覺腿上的疼痛，因為她的心比任何傷痛都要疼上百倍。

陳曦伏在夏媽媽的身邊，她似乎想和她說些什麼，但當她張嘴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了。

她突然感覺自己好蠢，自己好笨，什麼事都做不好，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後悔、絕望、傷心種種因素一股腦湧進她的心頭，最終她只感覺自己眼前一黑，渾身一軟，便沒了任何力氣。淚掉在了遮住夏媽媽臉上的那塊白布上，她在床上跌落，幸好是郭三牛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馬上跌到地上的身體。

「媽媽......」

「陳曦！陳曦！」

「曦曦！」

......

陳曦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已經死去很多年的爸爸媽媽，她還夢到夏媽媽，夢中她又變成了男生樣子，還有林熾陽，三牛哥嫂子，就連喬楠楠她的那些好朋友也在。

那個夢好真實。

真的好真實。

夏媽媽正在和她說著話，看她表情還是那般慈祥中帶著溺愛，可惜陳曦無論怎麼認真聽都聽不到她說的話，她看向林熾陽，似乎林熾陽也在和她說話，當她環顧四周的時候，貌似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張嘴和她說些什麼。

即便她努力、用盡全身的力氣去聽他們說話，可惜還是什麼都聽不到。

「媽媽，你說什麼呢......曦曦聽不到。爸爸媽媽你們...不是走了嘛.......」

而當她再次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林熾陽的時候，林熾陽突然面色平靜地看著她，那眼神很冰冷，陳曦想去抱他，卻撲了個空。

「哥...你不喜歡曦曦了嗎。」

可惜林熾陽還是那麼冷漠地看著她，一句話都沒說。

「楠楠...雪雪...三牛哥！嫂子！媽媽！......」

他們的眼神突然都變得都和林熾陽那冷漠的目光一般，陳曦想走上前去拉他們的手，可卻撲了個空。

……

……

「媽！」

陳曦猛地驚醒，滿身冷汗在床上坐了起來。陳曦大口呼吸了兩口，而當她看向床邊的時候，林熾陽正倚靠在她床邊用手支著頭靜靜閉目養神。

房間里的消毒水味道很重，她此時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窗外天色已晚，不知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哎，醒了。」林熾陽迷迷糊糊直起身，用手揉了揉發酸的脖子，站起身坐在陳曦身邊。

「我……」陳曦突然想起來什麼目光下意識看向病房門口。「媽媽……」

林熾陽搖了搖頭，陳曦頹然看著他，眼泛淚花磕磕巴巴說：「哥……我連媽媽最後一眼都沒看到……」

「不怪你…別多想，夏姨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你要好好的，聽到了沒？」

林熾陽抱過她柔軟的身體，陳曦在他懷裡努力地點著頭，片刻，安靜的病房裡傳出女生柔弱落寞的哭泣聲。

「哥……」

「嗯，我在呢。」

「我……我又沒媽媽了……」

林熾陽閉上了眼，他怎麼不知道女生一路而來的心酸苦痛，他懂，他懂。

下雨了。

初夏的雨點愈下愈大，落在悠黃的路燈地面上泛起水花。同時也落在了女生的心上，無比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