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毒發3

第145章 毒發3

方多病和蘇蘇帶著李蓮花匆匆回到了蓮花樓。剛踏入樓門,那潛伏已久的碧茶之毒竟毫無徵兆地發作起來。

這是方多病第一次親眼目睹李蓮花發病的慘狀,他的雙眼因驚恐而瞪得滾圓,目光緊緊鎖住李蓮花,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只見李蓮花渾身的經脈如暴怒的蛇般膨脹凸起,黑紫的顏色觸目驚心,那猙獰的紫紅毒素彷彿是張牙舞爪的惡魔,以迅猛之勢在他的全身蔓延開來,眼看著就要朝著頭部侵襲而去。

李蓮花整個人早已被汗水濕透,他的面色扭曲,牙關緊咬,眉頭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痛苦到了極致。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那抖動的頻率,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忍受著寒冷、燥熱,還是那深入骨髓、讓人痛不欲生的劇痛。

如雨般的汗水不斷從他的額頭滾落,每一滴似乎都承載著無盡的折磨和煎熬,他那副模樣,彷彿是剛剛從深不見底、寒冷刺骨的水潭中被強行撈出來一樣。

蘇蘇見此情景,心下大驚,美麗的臉龐上滿是慌亂,她當機立斷地安排呆愣在一旁的方多病去外面趕車,言辭急切地說道:「快去!快速駕車朝雲霧山趕去!」說話時,她的眼睛里充滿了焦急和擔憂。

方多病如夢初醒,慌慌張張地轉身跑了出去,臉上滿是不知所措的惶恐。

蘇蘇則迅速坐在李蓮花的後背,運起內力,竭力想要壓制那肆虐的毒素。然而,這次的毒素來勢兇猛異常,根本不是蘇蘇的內力所能輕易壓製得住的。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眉頭緊緊皺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絕望。

蘇蘇眼見那毒素隱隱有要突破自己內力的跡象,咬咬牙果斷收手,來到李蓮花的面前。此刻,她的面容緊繃,雙唇緊抿,眼神堅定而決絕。

此刻的情況萬分危急,蘇蘇深知已然沒有退路,今日決不能讓這可惡的毒素侵入李蓮花的頭腦,否則李蓮花就真的沒救了,他以後只會如同一個痴傻瘋癲之人,在痛苦中慢慢了卻殘生。

蘇蘇在心中暗暗發誓,絕不允許這樣的悲劇發生。她的眼神中閃爍著決然的光芒,緊咬的牙關顯示出她內心的堅定。

蘇蘇毫不猶豫地伸出自己的手臂,那手臂之上,因為怕被李蓮花發現端倪,她早就用了雪肌膏消除了曾經的疤痕。如今除了有些瘦弱且雪白的肌膚外,一點之前的割痕都不見了。

但是現在,蘇蘇為了救李蓮花,狠下心來再次用利刃劃破手臂,鮮血瞬間湧出,順著手臂汩汩滴落。她用另一隻手強行掰開李蓮花緊閉的唇瓣,把受傷的胳膊懸在上方,讓殷紅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進李蓮花的口中。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緊張萬分地注視著李蓮花面上的神色,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然而,見此刻李蓮花體內的毒素仍舊與輸入的血液不相上下,兩方陷入了僵持的地步,蘇蘇咬咬牙,鬆開手,又在手臂上狠狠劃了一道更深的口子。

更多的鮮血湧出,有的來不及滴落在李蓮花的口中,而是流淌在他的脖頸處,染紅了他身上的裡衣,讓他看起來更加狼狽和恐怖。蘇蘇的臉上滿是痛苦和決絕,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蘇蘇已經完全不清楚自己究竟堅持了多久,時間彷彿在這緊張的時刻凝固成了一團濃稠的墨,失去了原本該有的清晰刻度。

只感覺眼前愈發昏暗,那強烈的耳鳴聲猶如無數只狂躁的蜜蜂在耳邊拚命地飛舞,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嗡嗡聲響,似乎要把她的腦袋徹底攪亂。

每一隻「蜜蜂」都像帶著尖銳的刺,肆無忌憚地衝擊著她脆弱不堪的神經,那尖銳的刺痛彷彿能穿透頭骨,直抵大腦的最深處。

她的視線一點點變得模糊不清,意識也如同飄忽不定的雲朵,彷彿整個人都懸浮在半空之中,而腳下則是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周遭的空氣彷彿也變得黏稠起來,讓她每一次呼吸都倍感艱難,彷彿是在濃稠的泥沼中掙扎求生。她的喉嚨乾渴得如同火燒,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磨砂紙上劃過。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看到那些如惡魔般猙獰的毒素終於一點一點地、極為緩慢地被壓制下去,緩緩隱沒在皮膚之下,那原本呈現出黑紫顏色的經脈也逐漸消失不見。

那一刻,她彷彿看到了曙光穿透厚重的烏雲,可身體的極度疲憊又讓她無力歡呼。她的眼皮沉重得如同鉛塊,每抬動一次都似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蘇蘇一直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這一刻就像是一根被拉伸到極限后突然斷裂的弓弦。她只覺得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在瞬間被徹底抽干,然後任由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陷入無盡的黑暗裡,最終重重地砸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沉悶巨響。

她的身體與地面撞擊的那一刻,揚起了細微的灰塵,那塵埃在微弱的光線中無序地舞動,如同迷失方向的小精靈。

而躺在床上的李蓮花,也不知是不是在冥冥之中感應到了蘇蘇此刻面臨的危急狀況,就在蘇蘇倒地失去意識的瞬間,他的眼角竟有一滴淚水悄然滑落。

那淚水順著他那蒼白且毫無血色的臉頰,緩緩地流淌而下,淚水在他的臉上劃出一道晶亮的痕迹。那痕迹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一條閃著微光的小溪,滴落在脖頸之處,與蘇蘇的血液交融在一起。此時已完全分不清究竟是淚水還是鮮血,那一滴滴混合的液體,彷彿在訴說著他們之間無法言說的深情,又彷彿是命運交織的悲歌。

方多病在外面心急如焚地趕著路,整顆心都緊緊系在車廂裡面的情況之上。他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那褶皺里彷彿藏滿了憂慮與不安。額頭更是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汗珠,每一顆汗珠都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宛如一顆顆細碎的珍珠。

他的目光時不時地看向車廂,眼神中滿是急切和焦灼,同時還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覺,留神著車廂內的任何動靜。哪怕是一點輕微的聲響,都能讓他的心提到嗓子眼。他的耳朵豎得直直的,不放過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當他聽到車廂裡面傳出倒地的聲音之後,他的臉色在那一瞬間陡然僵住,整個世界彷彿都在那一刻停止了運轉。他的嘴唇瞬間失去了血色,變得蒼白如紙,那嘴唇的顫抖如同寒風中瑟瑟發抖的落葉。

他眼眶中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住,「唰」地一下洶湧而出,肆意地流過他那因為極度緊張而緊繃的臉頰。淚水滑過他臉龐上的每一道細微的紋路,每一道紋路都寫滿了擔憂和恐懼。那淚水就像是決堤的洪水,衝垮了他最後的心理防線。

他用盡全力猛地拉緊韁繩,使得原本極速前行的蓮花樓戛然而止,那幾匹駿馬也因這突如其來的驟停而發出一陣痛苦的嘶鳴。駿馬的嘶鳴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劃破了黑夜的寧靜,宛如夜梟的悲鳴。

方多病顧不上其他,心急火燎地衝進車廂,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猶如墜入了萬丈冰窟。

他看到李蓮花身上的毒素雖然已經消退,但人卻依舊意識不清地躺在床上。李蓮花的睫毛微微顫動,如同風中脆弱的蝶翼,彷彿在與昏迷做著最後的掙扎。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生氣,唯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而蘇蘇則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她胳膊上的鮮血還在不緊不慢地流淌著。那鮮血殷紅得刺眼,每一滴落下都像是在方多病的心上狠狠敲了一錘,那錘擊的聲響在他腦海中不斷迴響,震耳欲聾。

只不過之前的幾道傷口已經快要凝固,只有最新的那個傷口還在滲著極其微弱的鮮血。那傷口邊緣的皮肉外翻,像是被粗暴撕開的花瓣,觸目驚心。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紅腫,散發著微弱的熱氣,彷彿在訴說著痛苦。

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割痕深可見骨,翻開的血肉讓人看了不寒而慄。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刺激著方多病的鼻腔,那股味道猶如一把尖銳的刀,直直地刺入他的靈魂深處。

這一幕看得方多病禁不住全身一陣骨頭髮寒,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他的牙齒開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音,那聲音在安靜的車廂里顯得格外清晰。

他終於徹底明白了那次蘇蘇突然暈倒的原因。

也清楚了為什麼她的手臂上會出現這麼多令人心驚的割痕,原來……

原來那些從她身體里流淌出來的血液,都是為了給李蓮花壓制那可怕的毒素。

那些血液不知道已經流了多少,又被多少次當作救命的藥引入了李蓮花的身體里。蘇蘇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傷痕,彷彿是一幅凄慘的畫卷,記錄著她的無私和堅持。每一道傷痕都是一個故事,一個充滿了痛苦與犧牲的故事。

怪不得蘇蘇一直守口如瓶,無論怎麼詢問都不肯開口。

原來這就是她一直拚命隱瞞的秘密。

這就是她選擇自殘割傷自己的緣由。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李蓮花!

方多病整個人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滿是茫然失措和無助恐慌。他的眼神空洞,彷彿失去了靈魂,只是一具徒有其表的軀殼。

這連著的幾日,他的心從未有過片刻的安寧,這樣令人揪心不已的場景,他自己都記不清到底已經看過了多少次。每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景,都讓他感到心驚膽戰,彷彿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揪住,幾乎無法呼吸。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深深的恐懼和不安。他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又被丟進冰窖里冷凍,反覆煎熬。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李蓮花會因此遭遇不測,更害怕蘇蘇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如果這兩人之中的任何一人真的不幸離開這個世界,另一個人該如何面對這殘酷的現實。那未知的可能讓他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方多病有些手忙腳亂且手足無措地抱著蘇蘇的身體,他的眼睛里全然都是深深的恐懼和慌亂。他的雙手顫抖得厲害,彷彿捧著一件易碎的珍寶,稍一用力就會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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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要做些什麼?我到底應該怎麼做?」他的內心在瘋狂地嘶吼著,聲音顫抖不已,充滿了無助和絕望。那聲音在他的腦海中回蕩,猶如困獸的哀鳴。

對,他要先給蘇蘇止血,絕對不能再讓那鮮血繼續流淌了!一定要止血!

方多病雙手不停地顫抖著,從懷中艱難地拿出自己一直珍藏著、連碰都捨不得碰的上好傷葯。那藥瓶的瓶塞因為他的緊張而變得異常難以打開,他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發白。

此刻的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心疼,毫不猶豫地將傷葯一股腦地倒在蘇蘇的胳膊上,雙手哆哆嗦嗦、極為笨拙地給她包紮起來。包紮的布條在他顫抖的手中總也系不好,急得他額頭上的汗珠更多了,一滴滴地落下,砸在地面上。

然後方多病小心翼翼又極為費力地把蘇蘇輕柔地放到床上,轉身匆匆走到外間,打開家丁送來的那個大箱子,裡面全是他之前讓人精心準備的各類物品。箱子里的東西因為他的匆忙而被翻得亂七八糟,一片狼藉。

方多病動作迅速地拿出炭火點燃,試圖讓屋內的溫度一點一點地升高,彷彿想要藉此驅散這寒冷的氛圍以及內心深深的恐懼。那炭火燃燒時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每一聲都敲打著他的心。跳動的火苗映照著他焦急的臉龐,忽明忽暗。

他又從箱子里翻找出嶄新的乾淨床被換上,把沾染了蘇蘇血跡的那些通通換掉,他只是看著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就覺得心如刀絞,難受得無法呼吸。

最後方多病忙忙碌碌了好長一段時間,累得氣喘吁吁,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直到他實在想不出還能為他們做些什麼之後,這才轉身又來到車廂前面,用盡全力快速趕著路。

他在心裡不停地默默念叨著:「要快一點,蘇蘇說要去雲隱山,對,只要去了雲霧山找到芩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到了那裡李蓮花就能夠得到救治,蘇蘇也一定會沒事的,他們兩個人都會平平安安,我一定要快一點。更快一點。」

在這漆黑如墨的道路上,一座閣樓被五匹駿馬拉著風馳電掣般極速前進,馬蹄聲猶如陣陣驚雷,急促而有力。馬蹄揚起的塵土瀰漫在空中,彷彿給這黑夜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紗。

沒過一會兒,就消失在了無邊的夜色之中,只留下滾滾煙塵在空中瀰漫,由此可見其速度之快,彷彿是在與命運進行一場爭分奪秒的賽跑。

兩日後,蘇蘇從那漫長的沉睡中悠悠轉醒。在意識緩緩回歸的瞬間,她只覺腦袋如被重鎚狠狠敲擊,昏沉不已,身體更是沉重得彷彿被鉛水澆灌。

此刻,他們已然來到了雲霧山的山腳下,天空中烏雲密布,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山風呼嘯著,吹得馬車的帘子不停晃動。

「蘇蘇,你醒來。感覺怎麼樣了。」方多病正坐在馬車外,艱難咀嚼著那乾澀無比的干饅頭,匆匆忙忙地趕著路。那干硬得好似石頭的饅頭在他嘴裡笨拙地翻滾著,艱難地被吞咽下去。

就在此時,車廂內傳出的一絲極其細微的聲響傳入他的耳中,他瞬間像被點燃的炮仗一般,「騰」地一下彈了起來,手裡那被咬了一半的饅頭「啪嗒」一聲墜落在地,緊接著他猶如一陣迅猛的疾風,眨眼間便衝進了車廂。

進入車廂后,只見蘇蘇面色蒼白如紙,正吃力萬分地想要坐起身來。透過車窗的縫隙,幾縷黯淡的光線灑在兩人身上。

方多病趕忙三步並作兩步,迅速地倒了一杯一直精心溫著的熱水,雙手恭恭敬敬地捧著遞過去,神色焦急又滿含關切地說道:「蘇蘇,快快喝點這熱水,好好潤潤你那幹得好似就要燃燒起來的喉嚨。」

「咳咳……花花怎麼樣?」蘇蘇接過水杯,雙手顫抖不停,輕抿一口熱水,隨即發出一陣沙啞至極、彷彿磨砂般的聲音問道。

「李蓮花沒事,毒素已經不再複發了。只不過一直沉睡未醒。」方多病的目光自始至終緊緊鎖定在蘇蘇身上,語速快若連珠炮,語調急切萬分地說道。車外的風聲似乎更大了,樹枝在狂風中劇烈搖晃。

蘇蘇聽聞此言,極為艱難地轉過頭,目光投向躺在里側的李蓮花。只見李蓮花安靜地躺著,面色依舊像寒冬的霜雪一般蒼白,他的身體似乎陷入了一種奇特又微妙難測的平衡狀態之中。

蘇蘇心中很清楚,這種被迫的沉睡興許是身體自發進行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至少能夠證明身體還有著修復的可能性。

蘇蘇仔細觀察了一番李蓮花之後,目光輕輕一轉,絲毫沒有錯過自己醒來之時,在方多病眼中捕捉到的那一抹稍縱即逝的淚花。

「小寶,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們這般糟糕的模樣,定然是把你嚇得不輕吧。」蘇蘇緩緩起身,勉強坐在床邊,眼中滿是對方多病的疼惜與深深的愧疚,聲音雖然虛弱,卻充滿了溫暖的關懷。此時,窗外的風捲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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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聽到蘇蘇這番話語,連續多日壓抑著的情緒瞬間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徹底決堤,眼眶在一瞬間盈滿了淚水,泣不成聲地說道:「蘇蘇……我害怕。我真的是害怕到了極點。我好害怕你們會遭遇不測。嗚嗚……」方多病一邊淚如雨下,一邊緊緊拉住蘇蘇的衣袖,整個人都在不停地顫抖著,那可憐又無助的模樣,彷彿經歷了世間最為殘酷無情的折磨。

過去的這兩日里,他滿心滿腦都是憂慮,只顧著憂心忡忡地擔心和匆忙趕路,再加上兩人都虛弱無比地躺著,他根本不敢流露出半分負面消極的情緒。

如今蘇蘇終於醒來,方多病彷彿在黑暗中終於尋得了依靠,死死地拽著蘇蘇的衣袖,怎麼也不肯鬆手。車外的天色越發陰沉,眼看就要有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眼淚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嘩嘩地流淌而下,那凄慘的模樣讓人見了不由得心生憐惜,心疼不已。

蘇蘇任由方多病拿自己的衣袖擦拭著眼淚,溫柔且耐心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頭,用一種無比輕柔、仿若春風拂面的語氣安慰道:「別怕別怕,小寶。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咱們一路共同經歷了這麼多的艱難險阻,哪一次不是有驚無險、化險為夷?你要堅定不移地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有事,也定然不會讓先生出事的。」

蘇蘇的話語堅定有力且充滿了力量,彷彿是在許下一個無比莊重神聖的承諾,只為了能夠安撫方多病那顆慌亂不安、焦躁難寧的心。此時,幾滴雨點開始拍打在車窗上。

「可是你的血,你不能再這樣不顧一切了。你這樣會因為失血過多而危及生命的。如此捨身忘我地付出,還未能救醒李蓮花,自己卻先倒下了那可如何是好。」方多病用力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抽抽搭搭地說道,看向蘇蘇的眼神中滿是深深的擔憂與急切。

「放心吧,不會再有下次了。這次的情況實在是危急到了極點,我的內力幾乎消耗殆盡,實在是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我們如今到哪兒了?」蘇蘇咬了咬嘴唇,強撐著綿軟無力的身體站起身來,腳步虛浮,身子搖搖晃晃,如同風中飄擺的殘枝,努力想要走到窗邊查看馬車所處的位置。

「到你說的雲隱山腳下了。」方多病趕忙伸手穩穩扶住蘇蘇,小心翼翼地護著她慢慢往前走,腳下還時不時地把地上自己翻亂的東西踢到一旁,唯恐這些雜物會將蘇蘇絆倒。大雨傾盆而下,打在車頂上噼里啪啦作響。

那些東西有的是他娘送來的,但他此刻根本無暇顧及,許多東西打開之後發現用不上就隨手扔到了一邊。一路上著急匆忙地趕路,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收拾整理,就連一日三餐也都是隨便啃幾口乾饅頭對付過去。

「好了,你去好好歇息歇息吧。明日咱們再進山。」蘇蘇看著滿臉疲憊不堪、雙眼布滿血絲的方多病,他剛剛又大哭了一場,這會兒臉上髒兮兮的,活像個小花貓,頭髮也凌亂得不成樣子。

這兩日,方多病幾乎未曾合眼休息片刻。

白日里,那熾烈到幾乎能將一切融化的陽光,無情且殘酷地烤炙著廣袤無垠的大地。塵土在酷熱中飛揚,彷彿微小的火焰精靈在跳躍。方多病緊握著韁繩的雙手已然被汗水浸濕,卻依舊牢牢把控著方向,趕著馬車在那崎嶇不平、布滿大小石塊的道路上艱難地顛簸前行。

豆大的汗珠如雨點般從他的額頭不斷滾落,瞬間浸濕了他的衣衫。道路兩旁,蔫巴巴的野草在烈日下有氣無力地低垂著,彷彿在向這無情的暑熱求饒。然而,他的目光始終堅毅且專註,堅定不移地望著前方那似乎看不到盡頭的道路。

夜晚,如水的月光輕柔地灑落在寂靜的道路上,給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遠處的山巒在月色中影影綽綽,宛如巨大的怪獸潛伏在黑暗之中。方多病仍有一半的時間,駕馭著馬車在這清冷的月色中緩緩前行。

車輪無情地碾過路面上的碎石,發出陣陣令人心驚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且突兀。偶爾,他會回到屋內,照顧兩人,此時的他,身心俱疲,彷彿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要不是心中一直牽挂著這兩人,那股強烈到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擔憂如同一根緊繃到極致的弦,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意志,恐怕他早就徹底堅持不住,癱倒在地了。

所以,當蘇蘇從昏迷中醒來之後,方多病那原本還算強撐著的精神瞬間垮塌,他的神色肉眼可見地變得無比疲累起來。他那深陷的眼眶中,布滿了如蛛網般密集的血絲,原本清亮且富有活力的嗓音,此刻也變得沙啞低沉,彷彿被砂紙狠狠打磨過一般。

蘇蘇望著憔悴不堪的方多病,心疼地說:「方多病,你快去休息吧,別把自己累垮了。」方多病聲音沙啞地回答:「只要你們能安好,我累點沒關係。」蘇蘇著急道:「不行,你這樣下去怎麼行?快休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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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聽到蘇蘇堅決地讓他去休息時,方多病這一次沒有再拒絕。

他實在是累到了極點,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去逞強。他拖著好似被鉛塊重重壓住的沉重腳步,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靈魂一般,雙眼半睜半閉,迷迷糊糊地向樓上走去。房間里瀰漫著陳舊的氣息,牆上的油燈忽明忽暗,投下詭異的陰影。

蘇蘇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拖著極度疲憊身軀,雙眼幾乎難以睜開,腳步虛浮得彷彿下一秒就會摔倒的方多病,一顆心瞬間揪了起來。

她滿心憂慮,無比擔心方多病會因過度的疲倦和精神恍惚而不小心踩空樓梯,從而摔倒受傷。

她忍不住喊道:「方多病,你小心點!」方多病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知道啦。」

她的目光緊緊跟隨著方多病艱難移動的身影,直到看見他雖然腳步踉踉蹌蹌、極不穩定,但最終也安全地登上了樓之後,這才緩緩地收回了視線。

蘇蘇獨自一人坐在桌邊,目光投向窗外那在蕭瑟秋風中瑟瑟發抖的片片黃葉。秋風吹過,帶著絲絲涼意,捲動著地上的落葉四處飄散。一片片金黃的葉子,如同疲倦至極的蝴蝶,在風中搖搖欲墜,彷彿隨時都會被無情的秋風席捲落地。

蘇蘇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發獃,眼神空洞,讓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又或許,她正在精心謀划著某些至關重要的事情。

屋內的燭光微微搖曳,閃爍不定,那昏黃的光線映照著她那若有所思的臉龐,投下一片片陰晴不定、變幻莫測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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