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搖擺不定
名為馬克西姆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睛。
他的臉頰腫得老高，嘴唇乾裂，口腔里充斥著鐵鏽味。
「老伯，他醒了！」
一道陌生的臉在他的視線邊緣不斷閃現。
那是一個年輕的黎博利，邋裡邋遢的，頭髮和羽毛已經擰在了一起。
不過從那稜角分明的臉龐，以及閃光的金色眼睛看得出，這是一個帥氣的小夥子。
馬克西姆掙扎著起身，沙啞的聲音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個字，「水……」
楊說文聞言急忙遞上桌上盛滿水的陶碗。
馬克西姆接過水，狠狠灌進嘴裡。
刺骨的冰涼從喉嚨中劃過，馬克西姆表情變得扭曲。
寒冷讓他的意識變得清晰，昏迷前的記憶再度湧上心頭。
淚水從眼角滑落……
「呃，嗚……克謝尼婭……」
悲傷充斥著整個房間，坐在一邊的楊說文低著頭，捏緊了拳頭。
老人拄著拐杖看著雪花飄落，覆蓋住地上的血跡。
該死的臭蟲！
老人手上的拐杖捏的嘎嘎作響，要是他能在村口攔住那個糾察官，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自責，愧疚充斥著老人和楊說文的心中。
他們都認為這是自己的責任。
房屋裡，抽噎聲靜靜回蕩。
街道上，一眾村民頂著大雪來到這間屋子。
村民基本都是烏薩斯人，為數不多的村民是黎博利人。
他們帶著氈帽頂著風雪站在門外。
屋子裡已經發生過一場悲劇了，主人需要靜靜，他們這些人再湧進去著實不妥。
老人拄著拐杖走到街道上。
白色的雪花落在半圓形的毛茸茸耳朵上，棕色的毛髮披上了白色的衣裳。
老人看上去又老了許多。
看著眼前的村民，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帶著傷。
一些是上次糾察官來的時候留下來的舊傷，一些是今天剛受的新傷。
老人眼裡朦朧，心中的愧疚再也忍受不住。
「我，都怪我，我對不起大家！」老人抽噎著低下頭。
滾燙的淚珠滴落在積雪中。
村民們沉默著低下頭，他們同樣在痛恨著自己的弱小。
一個小小的感染者糾察官就能為害一整個村子！
多麼的腐敗，黑暗。
過冬的糧食被他們剝削地一乾二淨，為了謀生他們不得不前往附近的礦場工作。
但礦場中的源石塵粉末濃度極高，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感染上了礦石病。
為了活命，他們相互隱瞞，為了生存，他們必須將害蟲攔在村子外面！
「達維德村長，咱們和他們拼了吧！」
一位年輕的男人喊出了聲。
周圍村民紛紛響應。
「再這樣下去，村子就要不復存在了，我們和他們拼了吧！」
「我們有源石技藝，那些糾察官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對，我們還有源石技藝！我們能戰勝他們的，村長！」
……
村民們義憤填膺，達維德老人卻嘆了口氣。
「一個感染者糾察官我們對付得了，那十個，百個，千個呢？我們都是感染者，一旦反抗我們將要面對的是整個烏薩斯帝國！」
「糾察官之上有集團軍，集團軍之上更有號稱「皇帝的利刃」的內衛，據說內衛之上還有能毀滅城市的溫迪戈，我們拿什麼和他們斗！」
達維德捶胸頓足，在烏薩斯，他們感染者只能選擇躲藏或者引頸受戮。
「我們，還是逃吧……」
「不！」一聲怒喝打斷了老人的話。
「退讓，妥協只會讓侵略者更加兇殘！」
「炎國有句老話，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楊說文從屋子裡走了出來，一年的躲避已經讓他厭倦了。
軟弱，逃避，不作為，這些不應該是他身為一個炎國子民應該做的。
雖然他已經離開了炎國，但身體里流淌著的炎國人的血，讓他必須站出來。
「我們應該拿起武器，向那些壓迫，暴虐說不，向這殘暴，不仁的政治說不！」
「感染者不應受此虐待，感染者也有人權！」
「鄉親們，殘暴的官僚即使是在冬天也在啃食咱們過冬的糧食，即便是最寒冷刺骨的風雪也無法讓他們停下侵害我們的腳步！」
「難道我們還應該站在這些劊子手的刀下祈求他們的憐憫嗎！」楊說文質問道！
「不！」
村民們異口同聲地回應。
「祈求只會讓他們更加得意！」
「反抗才會讓他們感受痛苦！「
楊說文慷慨激昂，他的話語點燃了村民們心中的怒意。
反抗，這正是在被壓迫的人民心中最為強烈的感情。
此刻，有了楊說文的一番話語，村民們心中的想要反抗的情緒被徹底點燃。
但，依舊有人滿面愁容。
達維德攔在了楊說文面前。
「黎博利，你知道反抗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嗎！」
「那將是整個烏薩斯帝國！」
達維德的身體在顫抖，一想到他們將會面對烏薩斯這個龐然大物，恐懼就從心底滲透到全身每個毛孔。
「那又如何！他不公正，我們就推翻它，打倒他，不管是烏薩斯，還是感染者糾察官！」
楊說文的話非但沒有讓達維德激起鬥志，反倒讓他覺得一陣好笑。
「黎博利，你以為你是誰，你當烏薩斯是什麼，紙糊的嗎？」
「推翻他，別笑死人了，別說是溫迪戈了，就連感染者糾察官你都戰勝不了，你拿什麼推翻這個強大的國家！」
達維德揪住楊說文的衣領嘶吼著。
「推翻烏薩斯還是算了吧，我們只是想活下來而已。」
「對啊，就憑我們這些人怎麼可能和烏薩斯斗……」
「說起來，之前這個黎博利的話已經算是叛亂了吧？」
「對！這個黎博利是在煽動咱們叛亂！把他抓起來，抓起來交給糾察官，我們的村子就能活下來了！」
「把他抓起來！」
「抓起來！」
村民們推搡著向前，彷彿要將楊說文生吞活剝！
聽見村民們的話，達維德沒有猶豫，他直接跳上楊說文的身上將他壓倒。
「該死的黎博利，居然蠱惑，煽動我們反叛我們的祖國！」
楊說文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他不敢想象，這些村民居然如此愚昧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