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豪門的盛宴
看著車輛下山，陸根生渾濁的眼睛里多了一絲憂慮。
堂弟，也就是陸異的養父離世前，可能預感到自己時日無多，曾來這裡找過自己。
記得當時他說，「這天底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將來要是人家能找過來，陸異就該回到自己的家去。」
陸根生當時很不理解。
還反問他，「你們兩口子把孩子養大，圖個什麼？」
陸異的養父笑著說：「能有半世的父子緣分，我和他媽已經心滿意足了，但孩子的日子還得過下去。」
「我把他託付給你，也只是暫時的，等你也入了土，留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咱狠不下那心。」
直到這時，陸根生才知道，他們早就在為陸異尋親了。
後來他去看陸異，居委會告訴他，他才知道陸異回了親生父母的家。
這一別就是大半年。
再見到這孩子時，他臉上掛了彩，胳膊也吊在胸前，腿上纏著紗布……
陸根生脫下背心，捋了一把搭在肩膀上，「回屋，我給你煮麵，你爸說你最愛吃雞湯麵了！」
陸異剛轉身，大鐵門外又響起引擎的嗡鳴聲。
「你待著，我去問問那幾個婆娘，還有完沒完！」
陸根生把手中的木塊一放，在褲子上蹭了蹭手，陰著臉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卻笑著進了屋。
「小異，快看，誰來了？」
「陸異，好久不見，你還好……」
梁詩玥提著大包小包跟在陸根生身後，看到正在陸異的剎那，就愣住了。
手指一松，東西都掉在地上，眼前一片朦朧。
陸異哄了好久才把她哄住。
梁詩玥紅著鼻頭，還在抽抽噎噎，「你出車禍怎麼不跟我說？」
陸異單手撥弄著爐子里燒紅的木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陸根生嘆道：「小玥，你就別再問他了，這孩子從小就是個悶葫蘆，你又不是不知道，對了，高考成績出來沒有？」
梁詩玥點點頭，「志願已經報完了，今天來就是想跟爸爸說一聲。」
提到故去的人，陸根生話多了起來。
絮叨著之前小區里左鄰右舍之間發生的瑣事。
「你爸是個熱心人，當年要不是他下水救人，那一家人恐怕一個都活不成。」
「還好，那家人有點良心，雖然不登門不露面的，但對你們母女也算是照顧。」
這下輪到梁詩玥沉默了。
讀高一那年的冬天，老師突然把她叫出去，讓她收拾下東西，先回家一趟。
得知父親下水救人後失蹤，她感覺天都要塌了。
後來她搬去了市區繁華地段的大平層，與媽媽的生活得到了巨大改善，但她寧願不要這些，只希望爸爸安全回來。
幾個月後，她等來的是一個噩耗。
「好了，吃面，吃完我帶你們去墓上。」
陸根生摸了摸兩人的頭，看向他們的眼神中帶著心疼和寵溺。
……
陸家別墅里燈火通明，高朋滿座。
秦鳳英從墓園的路上，本來還惦記著陸異。
但看到養子陸晗因為得到一輛新車，就開心地像個小孩子，心頭的不愉快頓時淡去許多。
「晗兒，今天難得你姐姐們都回來，要不訂個場子，叫上你的同學好友樂一樂？」
陸晗挨在秦鳳英身邊坐下來，「媽，我最喜歡家裡，你要是不嫌太吵鬧的話，我想邀請同學來家裡玩。」
好不容易耗到陸異「滾蛋」，他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為他收拾房間，不過是父母做做樣子而已。
他才不信，陸異還會腆著臉進陸家的門。
只要向同學展示自己在陸家的地位，以後無論陸異怎麼做，都是個讓人瞧不起的小丑！
陸正明為公司奔波，這兩天又因為陸異鬧得心裡不是滋味。
秦鳳英一想，讓家裡熱鬧些，或許不是壞事。
當天下午，華宮豪墅內豪車雲集，陸家地上地下的車位都停得滿滿當當。
來晚的客人只能把車停在外面。
陸家生意上的合作夥伴，陸晗和四姐陸寶韻關係要好的同學，三姐陸寶琪自認為親近的閨蜜，大姐陸寶芝醫院的同事，業內的好友……
陸家別墅內言笑晏晏，恭維的話不絕於耳。
上一次舉辦這樣大的排場，還是陸寶琪憑藉一個配角正式在娛樂圈出道時。
陸晗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舉著酒杯，在大廳和後花園中來回穿梭。
頂樓天台上，陸正明自己倒酒自己喝。
陸寶韻站在樓梯口，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爸，你怎麼不去樓下，我看洪伯伯的兒女都來捧場了。」
洪興是從官場出來，下海經商的，人脈廣得令人咂舌。
陸家跟他合作后，年收益翻了好幾倍。
「是寶韻啊……我在場的話，他們都會拘束，你跟她們有共同話題，來天台做什麼？」
清涼的風吹得她裙角翻飛，陸寶韻雙手一攏，坐在藤椅上。
「陸異回來那麼久，都沒見過這種場合……」
陸正明倒酒的手停在半空，紅酒灑了一桌子。
沒錯，自己的親生兒子回來時，家裡連頓像樣的團圓飯都沒為他辦，更別提買這買那了。
這麼想著，陸正明眼角開始潤濕。
「爸，四姐，這是我最要好的同學林夢夢，看她今天送我了什麼！」
陸晗牽著一個女孩的手，高興地跑過來。
「這是她給我定製的品牌策劃書，爸，等我畢業，我們就一起打造自己的珠寶品牌，怎麼樣？」
林家的背景，陸正明一清二楚。
兒子眼光不錯，也很有想法，是個有前途的孩子。
陸正明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拿出一張黑卡，放在他手裡。
「晗兒長大了，無論你做什麼，爸都支持你！」
林夢夢落落大方，喊了聲「陸叔叔」。
陸寶韻對這個女生沒什麼好感，前不久她還跟別的男生拉拉扯扯，今天就跟弟弟牽手牽的這麼自然，渣女！
但今天這宴會是為弟弟辦的，她沒有表現出來。
陸晗心花怒放，「四姐，跟我們一起下去吧，他們正在玩遊戲，都等著你呢！」
「那個……你們兩個先去，我跟你四姐說會話。」
陸正明臉色拘謹，陸晗支吾著應了一聲，沒有太在意。
待二人走後，陸正明拿出另一張黑卡，還有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到檀木桌上。
「這些是給陸異的，你送過去的時候，就說是你買的。」
第一次看到威嚴的父親露出這種表情，陸寶韻滿臉詫異。
轉瞬間她又紅了臉。
自己隨後畫的那一大摞「貓」，與這些相比，是不是太寒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