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事後

「丞相，這是虎威將軍送來的急報。」

王邯剛剛處理完手頭的公務，就接到了賈阮遞來的軍報。只是打開一看，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怎麼會發什麼這種事情？五軍護衛軍在城外營帳發生大規模叛亂，死亡三位校尉，傷亡各級軍官十二人，士卒傷亡五百餘人，輕重傷士卒達上千人。這就是劉鷲這個蠢貨自作聰明做出來的好事！」

「啪！」王邯將手中的軍報狠狠拍在桌子上，抬起頭只感覺一陣陣暈眩，城內所有作亂的晉軍細作的行動都被他計算到，雷厲風行的展開了所有的抓捕，將損失控制在了最小的範圍內。

但是現在閻蒼髮來的這份報告狠狠打了他的臉，校尉作亂，上百士卒被其策反，斬殺三個校尉。若不是這個長野營的姜校尉反應快，恐怕這三千士兵全部都要易手。

到時候這三千士兵將在秦國境內造成怎樣的危害可想而知，幸好閻蒼察覺到了問題及時出手制止，但是這後果...也有近一千五百人出現傷亡。

最為關鍵的是各級軍官的傷亡，要知道老兵都是十分珍貴的，尤其是能夠做到軍官一級的老兵，這說明他們都擁有了最基本的戰場軍事能力。

這才是真正的瑰寶，未來說不定這些人中會出一個高級將領，但是如今都折在了這次動亂里。現在這支軍隊的士氣恐怕也散了，想要恢復沒有一年半載時間是不行的，這種損失真的超出了王邯原先的預計。

「虎威將軍還沒有審問這個作亂的校尉，但是對方的身份很顯然應該是晉國細作。丞相，我們如今應該考慮的是其身後還有沒有更大的黑手存在。」

先不提本身劉鷲從五軍護衛隊中調出五千士卒就違背了秦法，就是這配合他調動軍隊的將軍肯定也有問題。如今這拓贊身後站著誰，是不是帝國的高級將領，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事情真是超出我的預料，想要過一個安穩的年都困難。」

王邯不甘心地承認了自己的失誤，不過四十齣頭的他，雖然性子溫厚但是還是有著一些上位者的自信，再加上年少得志，難免心裡會有些驕傲。

但是事實證明他還做不到真正的算無遺策，現實給了他一記沉重的耳光。

「讓閻將軍將嫌犯押到保定府天牢里，告訴楊鄴給我派人嚴加監管，另外讓武衛將軍關衛帶人出城接管外面的五軍護衛軍士卒，讓他先原地進行整頓，過幾日就會派遣官吏協助他。」

「是。」

賈阮點了點頭，將王邯所說的吩咐下去之後。他顯然還有事情準備開口，遲疑了一會才說道：「關於虎威將軍的賞賜怎麼辦？還有如今看來派他鎮守城門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要想人前富貴，必須背後吃苦。」

王邯說完這句話，沉默了良久，他如何不知道閻蒼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閻蒼的年紀讓他無法徹底放心，怕他犯了驕縱的毛病。更何況現在太子也很看重閻蒼，他更希望閻蒼能夠留在太子身邊做一個合格的輔臣，有什麼安排也是太子那邊給他答覆，而不是由自己做決定。

「他家裡似乎沒有屬於自己的田地吧？」

王邯此話一出，賈阮是知道不會再給閻蒼加官進爵了。說實在的閻蒼自出道至今短短一年半連升了五級，雖然有軍功的原因，但是若再提升的話，還是有些太過於引人注目了。

「沒有，他家裡之前不經商不務農，就連現在的住宅都是老一輩留下的老房子。不過閻蒼倒是自己在外面買了個小院子，不過多是做公事使用。」

這樣的家庭，真的是世所罕見，王邯聽后對閻蒼的感觀更好，對於不能給他陞官也有一些慚愧。

「之前劃分給芒梁地區農戶租種的田地，分出兩百畝來讓他們成為閻家的佃農。另外我記得他有一個弟弟，給他保舉一個『孝廉』的名額，待其成年之後直接可以參加官吏考試...」

王邯說到這裡，又沉默了下去，兩百畝田地說多也不多。這個時代的田地畝產一般都不會超過四石，一個成年人一年起碼要吃掉一石左右的糧食，一戶人家分到五到八畝地，按一家五口人來算，老人婦女小孩不耕作，糧食折半也就是一年一戶人家吃個半飽都要消耗三石糧食以上。

這個時候秦國的糧稅是35%，也就是一戶人家一年種出來的32石糧食要上繳11.2石左右，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田地都是靠著人工『肥料』，因此地力有限，基本都是種一年歇一年。

也就是說這32石糧食是要交夠兩年的量，加起來就是22.4石糧食都要上繳，真正留給百姓家裡兩年食用的糧食只有9.6石。

這還不包括天災人禍，畜牲吃食，婚喪嫁娶添丁。一個成年男子在田裡耕作這一年糧食消耗是肯定極大的，所以說一年到頭能夠留給一戶百姓真正積攢下來的糧食不會超過2石。

這一切還是建立在秦烈帝白羽幾次降低糧稅的條件上。

要知道先秦末年，朝廷的糧稅已經達到了50%，更不用說一些世家豪族，糧稅只會比這個數字高而不會低，所以才會爆發農民起義，最終導致諸侯並起秦國滅亡。

據王邯自己了解，秦國內部世家豪族對自己下面的佃農徵收的糧稅沒有低於35%的。

「以朝廷的名義賞賜給他兩百金，上好秦錦五匹。」

給不了具體的官職封賞，王邯只能從其他地方盡量多補償給閻蒼一些。秦國的特產秦錦，其獨特的工藝可以說是不僅在三國之內，即使是外國蠻夷之地也是價比百金的硬通貨，這次王邯對閻蒼的物質賞賜可以說是十分大方。

「是。」

賈阮沒有覺得王邯給出的賞賜太多，反而覺得過少。

然而秦烈帝白羽和丞相王邯聯手打擊了一部分世家豪族，將田地從這些家族手中分出了一部分賞賜給有功將士和普通百姓。

但是因為白羽自身的階級問題，世家豪族可以說才是他真正立身的根本，雖然能小小薅一下羊毛，但是不能過分。因此在這個時代秦國即使是一個縣鄉一級的小世家，家裡的田產都不會低於兩百畝。

而閻蒼這個虎威將軍，包括整個閻家只有這剛剛賞賜的兩百畝，可以說是一個異類。這個時代土地才是一個家族的立身之本，閻家終究還是底蘊太薄了。

「丞相，我聽說了一件趣事，在太子回府後，淮王親自到太子府求見了太子，兩人相談甚歡。」

賈阮突然提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淮王白任在今天的朝會之後去太子府求見太子，並且兩人聚了很長時間。這無疑是給整個朝野上下提供了一個信號，那就是這位淮王正式加入了太子的陣營。

「淮王是個聰明人，他終於想明白了。」

王邯點了點頭，其實關於淮王白任，他早就聽過淮王的事情。

這個白任研究出一種新式耕作法，能夠將糧食的畝產穩定提高到5石以上，要知道在這個以農為本的時代，這可是能夠被天下百姓傳頌的功績。

但偏偏淮王的身份十分敏感，白弭並不喜歡他，而且他又不是嫡長子，這麼一個大功勞是不可能，也不能出現在他的身上。

因此在淮王獻上新式耕作法之後，秦國雖然已經進行了推廣，但是並沒有將這個事情的始作俑者白任推上舞台。

整個秦國除了陛下和少數高級官吏，沒有人知道這種耕作法具體改進的人是淮王白任。這次淮王選擇亮明旗幟投靠太子，如果對方是真心的話，那麼這件大功勞就要徹底落到太子的頭上，而這應該也能成為壓倒撫南王的最後一棵稻草。

閻蒼在得到命令將事務交接給武衛將軍關衛之後，就帶著自己的士卒押解拓贊返回保定城。

這一路上他也大概了解了昨日一整天發生的事，晉國的計劃大概分為三部分，兩部分是佯攻，一部分是主攻。

佯攻包括對武庫，糧庫的襲擾，這是為了調動城內的守軍力量，聲東擊西，好在其他地方製造混亂。但是顯然這一切早就被丞相王邯識破，因此這一部分小打小鬧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反應。

另一部分就是五軍護衛隊的問題，劉鷲帶進城的士卒，大約幾百人也是有問題的。

他們在得到武器戍衛宮廷之後就開始謀划製造混亂刺殺皇帝，只是平南將軍箕棋到底是征戰多年的老將，在知道到劉鷲又破了規矩之後，就猜到了其被有心人利用了。

布置了一個引蛇出洞的計劃，基本將這一群士卒全部一網打盡。

還有一部分叛軍士卒就是被閻蒼抵制，留在外面的以拓贊為首的士卒。在營地爆發了不小的動亂，雖然戰況慘烈，但是終究被閻蒼帶隊壓制。

最後一部分就是真正的殺招，針對皇帝白弭和丞相王邯的刺殺，白弭身邊常年服侍的宦官有晉國的姦細，只是王邯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因此對方剛剛露出歹意就被抓獲了。

而刺殺王邯的刺客更是沒有近他身，直接就被亂劍砍死。關於刺殺太子那件事，在審問之中大概率可以推斷是對方的個人行為，但是一但成功，也可以說是真正達到了主攻的目的，只是這一切也還是被閻蒼破壞了。

仔細算下來，閻蒼在此次動亂里的功勞還真不小。

不過王邯最後對閻蒼的賞賜，基本上也就是朝廷的態度。

至於太子私人層面會給閻蒼什麼賞賜，具體就不知道了。不過閻蒼已經接到了太子府發來的請柬，在押解工作完成後，他將前往太子府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