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誘敵

「雷校尉帶隊追擊叛軍去了？」

閻蒼皺著眉頭，不是說都將遇到的叛軍殺光了嘛，為何還要主動招惹對方？自己一方完全沒有多少情報，冒然出擊恐怕會出大問題。

閻蒼將目光看向前方帶隊的雷凡，再觀其麾下的士卒，並沒有因為大部隊的離開顯得慌亂，反而如同之前一般井然有序，雷家兄弟必不是庸才。

「這個雷校尉的性格，你可知曉？」

「雷順這廝為人圓滑，又是文官出身，一般不輕易表露感情，我對其也不是太過了解。」聽了閻蒼的話，楊時仔細回憶關於雷順的事情，發現其人在縣衙里屬於完全的中立派，每個人對其不討厭，也沒有說喜歡。

『為人圓滑，那就對了。』

閻蒼知道自己的對雷順的猜想，應該是沒有問題。雷順這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押送糧草，其他什麼剿滅叛軍，嚴格意義來說都是小功勞。

甚至因為雷順這個校尉並沒有臨機決斷的權力，冒然追殺叛軍，完全是不遵守軍法的行為，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是雷順並沒有帶領士卒追殺叛軍，反而有可能就藏在咱們附近。」

「對。」

「可是這也...」楊時想說也看不出來，但是轉念一想偵察的斥候都是雷順的人，身後有沒有人跟著，肯定也是雷家兄弟說了算。

「只是...」閻蒼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雷順做出這個決定恐怕不僅僅是掩人耳目那麼簡單，如果他所料不差，他們恐怕成為了對方的『魚餌』。

「報！將軍，左前方出現不明旗幟的叛軍，約五百多人，無甲胄，多以朴刀長槍兵器為主。」

這應該是叛軍了，雷凡聽著斥候的報道，五百多人，雖然只是雜牌軍，但是一旦對方殺過來，他們這支隊伍恐怕也會發生傷亡。

「速去將這個消息報告給我兄長，告訴他我會在此地組織迎敵。」

「是！」

看著飛奔離去的斥候，雖然雷順走之前已經和他交代過自己會比他派遣偵查範圍更廣的斥候隊，但是謹慎行事，雷凡還是決定原地做好防備。

「全軍原地列陣，準備迎敵！」

「將軍有令，列陣迎敵！」

隨著前方的士卒來報，後方運糧的役夫們聽到有敵人，都嚇了一跳，畢竟之前雖然看到軍隊出動，但是並沒有具體看到敵人在哪兒，如今真的敵人來襲，不免驚慌失措起來。

「我早就說了不要分兵，不要分兵！如今我等喪命於此了！「

」我就是個文人，叛軍過來我可咋辦！」

不僅是役夫，連幾個縣的押糧官都恐慌了起來。

「元珣，我等大禍臨頭了！」

「莫要著急，如果我猜的不錯，此乃雷校尉誘敵之計也，我等只需守住片刻，保證別被戰爭波及就行。」

「不要亂，都不要亂！給我把糧車推在一起，全體到糧車後方隱蔽！」

關鍵時刻還是楊時在閻蒼地提醒之下反應過來，迅速組織役夫躲避，畢竟這些役夫可是真正的普通種地農民，鄉里家長里短可能還行，遇上軍隊，就是完完全全的累贅。

整支運糧隊伍的組成，是兩百正規士卒，一百役夫和幾位官員。其中雷家兄弟以及手下的斥候隊都配有軍馬，而幾位運糧的幾位官員所騎都是普通的出行馬，至於說像閻蒼這樣的小角色家裡吃喝都困難，更不要說養馬了，即使是閻蒼父親活著的時候也只有軍方配備的軍馬可用。

閻蒼趴在糧草垛上向遠方看去，一群身穿各色布衣，手持雜亂武器的叛軍已經看得見影子，在看到他們時，對方很顯然有些激動，部隊出現了小範圍的脫節。但是很快隨著一桿綉有『金』字的大旗揮動，又再次恢復了秩序。

『烏合之眾!』

閻蒼一瞬間腦海浮現了這個想法，再仔細看去，隨著距離推進，發現這些叛軍士兵長相與普通秦人不同。臉型較長，扁方臉，且下頜線條明顯，顴骨也比秦國人要高不少。

乍一看，在閻蒼眼裡，這群叛軍有點像前世沒有整容的漢城人的長相，一看就是少數民族。

「金字旗的蠻夷...莫不是五嶽道蠻軍。」楊時看著這些蠻夷，很顯然認出了對方，見閻蒼有些疑惑，隨即對他講解這些叛軍的來歷。

「保州西南部有五座相連大山，被稱為五嶽，因為五座山只有一條上山的道路，因此此地又被稱為五嶽道。這山上有一群世代生活在這裡的蠻夷，在秦朝初年被稱為五嶽道蠻夷。秦朝強大的時期這群蠻人曾依附秦朝生存，后紅袖起義爆發，朝廷逐漸失去了對南州的控制，這群蠻人也就再次脫離朝廷統治。江州之戰之前，鎮北將軍太叔昭曾經上山招降他們。為首的金姓首領服從鎮北將軍的命令，並且組織了一萬蠻軍供鎮北將軍驅使，而後面的事情你也都清楚了...」

鎮北將軍太叔昭，奉命鎮守散關阻擊敵軍整整二十日，晉軍在此陣亡數萬人馬。但是被關內大族背叛埋伏萬箭穿心而死，獻城後晉國上將路定屠城三日，整個散關內萬餘秦軍全部被殺，這也就包括了五嶽道蠻軍。

「自那以後，五嶽道蠻人元氣大傷，徹底封山不出，如今又為何成為了叛軍？」

不僅僅是楊時不理解，此時埋伏於後方的雷順也十分不解。五嶽道蠻人不過十萬，江州之戰之後已經幾乎斷了根，幾乎家家素裹，這個時候舉兵叛秦，豈不是身死族滅的結果。

不提眾人的疑惑，這邊領頭的蠻軍已經離秦軍隊伍不過百步，首領金在虎看到秦軍有所防備，也迅速命令隊伍進入戰鬥狀態。

「弓箭手，上前射擊！」幾十餘身背長弓的弓箭手上前，不待命令就開始稀稀拉拉射擊起來。

「這些蠻子！」雷凡沒想到對方竟然隱藏著長弓手，這種弓可比一般的弓射程更遠，近一百步的位置都在射程範圍內。

「小心！」雖然箭矢稀稀拉拉的，但是還是有箭矢射到了後方躲藏的運糧隊，一個役夫不注意，身子站的太高，直接被箭矢射穿了喉嚨。

閻蒼一把將想要探頭觀望的楊時按下來，一支羽箭正從他頭上飛過去。

「對方弓箭很准！」

「多虧元珣了！」

閻蒼沒有聽清楊時的感謝，他通過草垛的縫隙正在觀望前方的情況。

「遊走射擊！大軍繼續向前！」在弓箭的掩護下，五十餘秦軍只能被動防禦，這個時候金在虎直接指揮蠻軍步兵壓上去，秦軍這一會已經產生了十數人的傷亡。

『大哥再不來就要出事了！』雷凡有些無奈，這些蠻軍大戰雖然沒有章法，但是其弓箭部隊對於他們這種沒有盾牌防禦的步兵隊伍是不小的傷害，即使有著甲胄在身，也防範不了所有的地方。

眼見地方離自己已不過十餘步，雷凡推開為其護衛的士卒，拔出手中長劍，大喝道：「援軍馬上就到，隨我殺敵！」

「殺啊!」兩軍剛一交手，成片的蠻軍就倒了下去，沒有著甲的他們，在這種白刃戰之中，只要被砍中就註定要失去戰鬥力。

只是猛虎架不住群狼，敵人幾乎是他們的十倍，很快就被這人潮給圍在了中央，一些看到糧草輜重的蠻軍甚至繞過秦軍直接向糧車殺過來。

「雷將軍死了！這可如何是好，咱們要完了！」

觀戰的押糧官只看到雷凡所部被團團圍住，心下已經大慌，再看到蠻軍沖著他們過來，更是嚇得直接從草垛上摔了下去，一位押糧官當場沒有了聲音，不知道是被嚇暈了還是真的摔暈了。

「元珣！」楊時把目光看向閻蒼，後者已經拿出貼身弓箭，拉弓撘箭，一箭射出，正中一蠻兵的膝蓋，後者一個踉蹌，直接倒在地上哀嚎。

「莫慌，大軍已至...」

「殺啊！」閻蒼話音未落，兩股秦軍從他們左側殺出，看旗幟正是之前離開的雷順所率領的人馬。

「有埋伏！」

「中計了！」

蠻兵沒有見過這種場面，看到兩側殺出的秦軍，下意識以為是秦軍大部隊來襲，慌忙之中，瞬間就炸了營，開始四處逃離。

「不要慌！秦軍沒有多少人！給我站住！」金在虎的聲音在這混亂的戰場中很顯然起不了多少作用，隨著兩股秦軍殺入，蠻兵開始全面潰敗。

「有蠻子逃過來了，拿起劍，小心迎敵。」閻蒼連開數弓，射翻幾個蠻兵，卻是看到幾個潰逃的蠻兵不後退撤離，反而向他們這邊跑過來，馬上就要到臉上，連忙放下弓箭，呼喊幾位手中有佩劍的官員做好迎敵準備。

「這...這...」

在場除了楊時，多數都是真正的底層文官出身，哪裡見識過這種場面。甚至楊時自己也只有和父兄打獵的經驗，此時雖然馬上拔出長劍，但是那不停顫抖的手預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挾持這些穿官服的，為族長爭取時間!」

來的幾個蠻兵卻是金在虎的親軍，他們是衝鋒在最前的，看到楊時等人的衣著，來不及多想，卻是要以生死存亡來換取首領逃離的機會。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