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烏龍

「啊……啊啊，別吵了，抓住他，來了個危險分子。」李依依看著眼前的男人，那一聲驚叫又尖又利，彷彿要劃破這樓道里的喧囂。她第一反應就是看到那男人一身的血，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變態殺人狂魔的恐怖形象，於是下意識地就尖叫出聲。

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成功地讓原本嘈雜的樓道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紛紛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嗨，曹家大兒子回來了。」

「曹老大，快進屋看看吧，你家孩子一直在哭呢。」

「對啊，曹向前啊，你媽好像在打你媳婦呢，這樣可不好，現在新社會了，可不興磋磨兒媳婦了。」

「曹家小子，快回家看看吧。」

大媽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里雖說都是關切，可李依依心裡明鏡似的，這些人啊，其實個個都懷著看熱鬧的心思。那眼神里藏不住的好奇和興奮，就盼著能瞧出點啥稀罕事兒來。

至於她自己鬧出來的烏龍，嗨……她自嘲地笑笑，可以一笑而過。是她忘了，這裡是肉聯廠，每天都要殺豬，有血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是她自己先入為主，平白惹了個笑話。

曹家老大曹向前狠狠地喘了兩口粗氣，他家屋裡那熱鬧的咒罵聲，還有噼里啪啦的聲響，一陣接著一陣地傳入他的耳朵，他心裡焦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哪還顧得上揣測大家心裡在想啥。

「大娘嬸子們，麻煩你們讓讓路，我這一身的血，要是蹭你們衣服上，我可是不會賠的哈。」曹向前此話一出，那些堵著樓道的嬸子們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立馬給他讓了一條道出來。一個個面露驚恐，生怕他真不管不顧地蹭自己一身血。

見狀，李依依都在心裡暗暗給這個血人豎了個大拇指，這招可真夠絕的，她心裡默默想著，自己算是學到了。至於以後用不用得上，嘿……這誰知道呢。

曹家屋裡的聲音愈發混亂不堪，曹老婆子像是把她這輩子知道的所有髒話都一股腦地倒了出來，那一句句不重樣的叫罵聲，讓李依依大開眼界。

兩婆媳從剛開始互相罵對方是賤人、不要臉，到現在互相問候對方母親的私密部位，這激烈的程度，聽得李依依是目瞪口呆，嘆為觀止。而那些大媽、大嬸、大娘們呢，一個個聽得滿面紅光，眼睛瞪得溜圓，耳朵豎得直直的，生怕錯過一個字。

曹向前快步走到屋門前，深吸一口氣，摸出鑰匙，吧嗒一聲打開門。他還沒來得及做任何遮掩，就被熱心腸的王大媽直接給撞了進去。這會兒王大媽可顧不得他一身的血，也不心疼自己的衣服了，在她心裡，看熱鬧那才是頭等大事。

眾人一窩蜂地湧入屋子裡，那速度快得像潮水一般，很快就把不大的客廳擠得滿滿當當。這一突然的變故讓廝打在一起的婆媳倆都呆愣在了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她們現在是個啥狀態呢？額，李依依機靈地站在凳子上，這才瞧了個全貌。兩人的臉頰都紅腫得像熟透的桃子，頭髮散亂得像個雞窩。小媳婦的手上還有個牙印，正往外冒著血珠子，兩人的衣服也撕得破破爛爛，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那模樣，一看就知道打得相當激烈。

曹向前沒有理會還相互抓著頭髮不放的親媽和媳婦，他急匆匆地幾步走進卧室，抱起哭得撕心裂肺的兒子，輕聲細語地溫柔哄著。

客廳里，一個大娘扯著嗓子咋咋呼呼地喊道：「哎呀，崔娟，你怎麼能打你婆婆呢，你真是太不孝了，這誰家媳婦還敢打婆婆啊，放以前你這是要被休棄的。」那表情，那語氣，活脫脫就是等著看一場好戲。

「陳大媽，現在是新社會了，人人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你居然還在宣傳舊社會好，你是要反對新政府嗎？」崔娟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別人要是讓她不痛快，她就能跟人家拚命。

「是啊，是啊，這都新社會了，可不興再有舊思想喲，陳婆子，你這想法要不得。」

「對啊，對啊，這人家一家人打架，你說什麼休不休的，你是特意來給人添堵的吧。」

眾人一看勢頭不對，生怕引火燒身，立馬都把矛頭指向了陳婆子。一個個心裡都打著小算盤，想著可別把事兒扯到自己身上，先把陳婆子推出去擋擋再說。

「哎呀，我不活了啊，沒天理了啊，好不容易養大兒子，結果娶了個喪門星，不孝順，又懶又饞也就算了，但是她居然還打我這個婆婆啊。該遭天打雷劈的玩意啊。」曹婆子眼見這麼多人圍在這兒，索性往地上一坐，撒起潑來，那架勢，就像是要把這輩子的委屈都哭訴個遍。

「怎麼？你打我，還不許我還手了？難道我就該被你打死，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老太君，老封君啊？一不順心就想把兒媳婦打死，這是哪裡來的道理。」崔娟也不甘示弱，立馬反唇相譏，那眼神里滿是憤怒和不甘。

「夠了，吵什麼？崔娟你要是覺得你受了委屈，你就回你娘家，媽你覺得在兒子這裡住得不舒心，你就帶著妹妹回老家去，老家的屋子也還可以住人，這個家屬院太逼仄，裝不下你們這兩尊大佛。」曹向前哄完兒子出來，直接就給兩人來了一個王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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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把婆媳倆和看熱鬧的眾人都給炸懵了，一時間，整個屋子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過了好一會兒，曹婆子才反應過來，爆發出一陣比剛才更響亮的哭聲：「我不活了啊，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兒子養大了就不要我這個老娘了啊，我………」

「你鬧，你使勁鬧，把我工作鬧沒了，我們大家都回鄉下種地，反正兒子我有的是力氣，種地也能掙夠自己的口糧。」曹向前繼續用平靜的語氣說著誅心的話語。

這時候，有個正式工作那可是金不換的鐵飯碗啊，曹老婆子哪能捨得放手。她一聽這話，立馬不哭不嚎了，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就開始趕人：「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都來我家幹嘛？我們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關你們什麼事？走走走……都快點走。」

眾人一看，哦豁，沒有熱鬧看了。

「走吧，走吧…」

「走走走，回家帶孫子去咯。」

「哎，等等，我去你家借點鹽…」

「不借，不借，你咋又和我借鹽，我家也沒有了。」

大娘嬸子們眼見沒有熱鬧可看，嘴裡嘟囔著，三三兩兩結伴離開了。至於她們是不是真去借鹽，誰知道呢，也許只是找個借口掩飾自己沒看成熱鬧的失落罷了。

李依依也被劉大嬸眼疾手快地拉走了，她們剛走到樓道盡頭，就聽見「嘭」的一聲關門聲……

得，她們這是被主人家給嫌棄了。哎，看點熱鬧也真是不容易，還得看人家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