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孽債
整個問詢的過程持續了很久。
期間大多是王甫生在說，魯秀心時不時補充幾句。
二老哽咽難言，提起女兒的死情緒起伏巨大。
江陽靠著親和力提升的技能不斷的安撫兩人，才能順利的完成筆錄。
換了旁人來，可能兩位還未從喪女之痛中走出來的老夫妻，很難堅持回憶完王曉瑞的一生。
不光老人難熬，高金洋也難熬。
他眼圈紅了好幾次，敲擊鍵盤的手指格外用力。
生怕控制不住落淚。
人民警察為人民，整起案件中，高金洋看見的是無能的人渣老公和一頭扎進去怎麼都勸不動的傻姑娘。
「……我女兒小時候真的很聽話很懂事，我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把她教成了這樣。竟然會為了一個啥也沒有，不求上進的男人和她的爸媽疏離。」
末尾，王復生唉聲嘆氣。
「冒昧的問一下，王曉瑞不孕的事是怎麼發現的？二位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江陽合上手中的筆記本，溫和的問。
「婚檢就知道啦，不過當時醫生說可以去中醫那兒調理幾年，她是輸卵管堵塞。好好配合還是有很大概率可以治好的，所以我們不是很緊張。」
王復生想了想，回答。
「那，當時張雷是什麼表情？」
江陽又問。
「弔兒郎當唄，」魯秀心插了一句，「姓張的小子流里流氣的，知道我們會帶曉瑞看病他啥也沒多說。」
「可是後來三年多過去都沒看好，他就開始不耐煩，罵我女兒是不下蛋的雞。」
提起女婿，二老都沒有好臉色。
「哼，結婚那麼多年，我們到現在都沒見過張雷的長輩和親戚，我有時候都懷疑他是不是有案底的通緝犯。」
王復生補充：「我偷偷去派出所舉報過好幾回，可惜民警每次都跟我說沒問題。」
見狀，江陽若有所思。
看樣子，張雷的原生家庭問題很嚴重。
可能是導致他後續一系列變化的原因之一。
「總之，我女兒跟姓張的關係破裂，應該就是生孩子的事。我提過好幾次要給她換個大房子，明明家裡有錢卻租房住，沒苦硬吃幹什麼。」
「以前是我們反對曉瑞和張雷結婚，但倆人既然扯證，我們是希望他們可以好好過日子的。」
「如果實在不行，離婚我們也支持。」
王復生無奈的說：「我那個脾氣死犟的女兒啊，就是為了要爭口氣，證明她沒有看錯人。是我們倆狗眼看人低，所以不管我們怎麼勸，她都不肯提離婚的事。」
「看她一天一天熬著，我們心裡都不好受。如果不是張雷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還不上，曉瑞可能不會問家裡尋求幫助。」
到這裡，大體的情況都了解的差不多。
兩位老人有苦難言，抓著江陽的胳膊淚眼婆娑的訴苦：「江警官，你不知道張雷有多混賬！還不上錢，他竟然還能心安理得在家待著，工作不找錢不掙。把全部的壓力都給到我女兒身上。」
「她是我們寶貝的小公主，成家了竟然要受那麼多委屈。」
王復生沒說兩句眼圈又紅了。
「我很想一口氣把錢全都還乾淨，正好可以趁此機會讓他倆離婚。可是，可是曉瑞跪下求我，硬是不願意和那人渣分開。」
「他到底有什麼好！」
王復生一拳捶在木桌上，聲音都發著顫。
魯秀心抹把臉，挽著老伴兒的胳膊，「曉瑞跟我們商量，不要一次性還完，怕張雷有恃無恐借著借貸打賞女主播。」
「她說張雷是在跟她置氣，只是小兩口吵架。」
「吵架有動手動腳的嗎？我偷偷去他們租的房子見過曉瑞一臉淤青的模樣。問她還不願意和我講，問多了就不說話不理人。」
「人渣！人渣要死為什麼要把我的女兒拉上！我女兒是無辜的，她唯一的錯就是瞎了眼看上了張雷那種男人！」
老人家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怒吼，說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像是被抽走一樣，雙眼無神的靠在王復生肩膀，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包間內的氣氛倏地冷下來。
這會兒華燈初上，小餐館一樓二樓都坐滿了客人。
隔著門板和牆面，是食客們的說笑聲。
在充滿人間煙火的小店裡，誰會知道有一個角落裡只有無聲的死寂，和絕望的悲愴。
江陽怕兩位老人想不開做傻事，各種安慰人的話輪流講了很多遍。
然而效果並不是太好。
直到他說：「王小姐生命中將近一半的時間都耗費在張雷的身上，現在她人死了，肯定不願意看到爸媽悲痛欲絕的模樣。」
「她會自責的。」
「兩位一定要保重身體，既是替王小姐去看看這個世界，也是不讓人渣和兇手得逞。只有你們過的越好，王小姐才會越踏實。」
江陽拍拍王復生肩膀，語調輕柔的說：「警方一定會將真正的兇手捉拿歸案，讓法律懲罰他！」
「對，江警官說的沒錯，兇手必須要嚴懲！一命還一命！」
王甫生用力點頭，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
他一手摟著老伴兒，另一手跟江陽窩在一起，「江警官我不管張雷怎麼樣，他那種人死了活該。可我的女兒何其無辜，她只是一個被感情耽誤的孩子。」
「請一定要儘快破案！我要殺人兇手血債血償！」
江陽重重點頭。
「會的。」
把積壓許久的發泄出來，王復生和魯秀心緊繃的身體陡然鬆懈。
老兩口原本想請江陽和高金洋直接在小餐館吃頓便飯，但是被兩人以查案重要給推辭了。
他倆一前一後離開時，店裡的客人早就換了一批。
過了高峰期，排隊的人零零散散沒幾個。
見到江陽又驚訝又驚喜，窸窸窣窣聚在一起閑聊。
至於身處輿論漩渦中的正主，江陽驅車直奔劉振亞的公司。
從王復生兩口子那兒得知他的存在，江陽第一時間讓高金洋聯繫毛毅調取詳細的身份信息。
劉振亞確實有本事。
名校碩士，目前就職於知名大廠，年收入超過兩百萬。
妥妥的上流精英階層。
警車開進他公司大門時，劉振亞正在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