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游商隊伍

一行人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在幽深的小巷子里穿梭。

繞過居民區后，前方出現了一座破破爛爛的劇院，高大的護衛好像來過這裡無數次了一樣，動作熟練地走到門房的小門前，三五下拆掉門上的銅鎖后，對著眾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進入。

高大護衛在眾人進來后就重新關上了門，毫不費力地從旁邊拉過一個小柜子頂住，這才帶領著眾人往裡走。

這個劇院很大，也很破，主劇場的座椅被拆除了一大半，留出了一大塊空地。

游商的隊伍熟門熟路的走進大廳，商人在廳里找了個尚且完好的座椅一屁股坐下，呼哧呼哧地撫著胸口喘著氣。

高大護衛遞給他一個水袋后，就去旁邊拖來幾個廢舊椅子的殘骸，一腳一個踹成碎木，又撿起地上散落的節目單，掏出個火摺子引火，一眨眼的時間，就在地磚上升起一堆篝火來。

「謝謝你們的幫助。」微胖的商人終於喘勻了氣，開口道，「我是游商穆斯塔法.羅塞勒。」他有著一頭濃密的褐發和絡腮鬍，頭上裹著防風沙的頭巾，淺褐色的皮膚上滿是被風沙刮出的溝壑，有點像是本源世界里幾個世紀前的阿拉伯商人。

「這是我的保鏢，也是我的左右手，穆哈特。」他指了指高大黝黑的護衛，隨著穆斯塔法的介紹，他們一行人的頭頂上出現了屬於NPC的綠色名字，「其他人都是我的奴隸。」

他口中的奴隸們仍在低頭做事，自發地打掃環境，在篝火上準備食物，沒有為穆斯塔法的介紹產生一點點情緒波動。

【羽化登仙：看來這世界還是有奴隸制存在的社會啊】

【燒烤烏賊：這個世界的發展差不多還停留在中世紀的階段，有奴隸制也不奇怪】

「我們是阿姆特郡領主、大魔法師莫伊烏所雇傭的冒險者。」莫馭自我介紹道，「阿姆特村的村民們見你們遲遲不到，又發現了你們遺落在荒野石窟地區的馬匹和貨物，便雇傭了我們前來救你們出去。」

「你們是來救我們的？」穆斯塔法兩眼迸發出希望的光，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但是，這裡是幻境，我從未聽說過有人成功從幻境里全身而退的，就算有人能保住性命僥倖離開，也無一例外的全都陷入了瘋狂。」

「放心，我們有辦法。」莫馭安慰他道，「能把一切的來龍去脈從頭告訴我們嗎？據我所知，你們商隊常年都走這一條商線，為什麼會陷入這個幻境？」

「唉，」穆斯塔法長長的嘆出一口氣來，「都是那該死的沙塵暴。」

穆斯塔法的商隊線路，是從最南方的港口城市洛塞爾城開始，載著從遠航船上卸下的香料、寶石和布匹，一路北上前往精靈的領地，用寶石、鹽巴和布料換來精靈生產的糧食后，再度北上前往主城科倫塞爾。

在主城，每一樣商品都十分好賣，但來自異國的香料卻是富人們最中意的商品。

在主城停留三天後，商隊會將除了糧食以外的商品銷售一空，然後帶著糧食穿越荒漠前往阿姆特郡。

阿姆特郡是個窮地方，這裡的人們會將所採集到的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都跟商隊交換糧食，而商隊會回收大量魔物、法術材料，往東前往秘法之城奧尼賽爾。

當他們將那些在城裡往往需要用人命才能採集到的、又是法術研究必不可少的、價值水漲船高的魔物材料一股腦地賣給魔法學院、鍊金術士們后，又會帶著金銀和魔法師、鍊金術士們製作的昂貴道具，回到主城科倫塞爾修整，購買當季搶手的物資，再回到洛塞爾城銷售。

每一趟行商，基本都要走一個月，雖然一路會遇到狂風暴雨沙塵各種天災，也有盜賊和官員這些人禍，但這種將一地分文不值的物品低價收購，到另一地以稀缺商品高價賣出的利潤是極其豐厚的。

除去路上死亡的馬匹、奴隸以及路費等消耗，每一趟穆斯塔法都還能賺個盆滿缽滿，一年下來能把家產往上翻一番。

這一次出行，他還多買了幾個奴隸，將自己的商隊擴大為20匹馬，15個人的規模，本想著多拉點貨多賺點錢，但這一次出行從精靈之地就開始不順。

首先是精靈們的糧食遭遇了十年來最大的減產，穆斯塔法帶的貨太多，根本賣不完，精靈們便提出用陶瓷來交換。

精靈們做的陶瓷物品賣相一般，但勝在便宜，雖然對於主城的富人來說完全入不了眼，但是阿姆特郡的居民們卻是很喜歡這些生活物品。

但穆斯塔法沒有考慮到的是，運著一堆瓶瓶罐罐根本走不快，到達科倫塞爾的時候已經多耗了好幾天的時間。

更出乎穆斯塔法預料的是，多帶的貨物沒有給他帶來更多的收益，反而因為市場飽和，賣不出去不說，還把原本香料的價格給壓低了。

眼看前往阿姆特郡的時間就要耽誤，他們不得已只能按照原本的量賣出，又帶著一大堆在主城沒有賣完的貨物踏上了荒原，只希望在接下來的城市能夠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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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貨物多，趕時間，穆斯塔法選擇了一條許久沒走的近路，結果進入荒漠的第三天就發現西北方颳起了一場特大沙塵暴，好在距離比較遠，尚且給了他們逃離的時間。

他們在沙塵暴的外圍被一路驅趕著，路線也不斷往南偏移，終於在兩天的奔波下成功偏離主路迷失了方向，又被沙塵暴追上，當他們在漫天黃沙中慌不擇路的尋找著掩體的時候，就這麼一頭扎進了幻境的區域。

「其實算一算，五天再怎麼樣也走到阿姆特村邊上了，」穆斯塔法悔不當初，「雖然沙塵暴遮蔽了我們的視野，但如果我們再謹慎點，也不至於會陷入這裡。」

「你們在這個幻境里待多久了？」莫馭問。

「三個循環。」高大護衛穆哈特回答道，「每個循環差不多是7天左右，我們進來時有15人，現在只剩7個了。」

「嘶，超出一半的折損率。」羽化登仙倒抽一口冷氣。

「能說說你們這幾個循環中發生了什麼嗎？」

「可以。」穆哈特捋了捋思路，開始講述，或許是作為一個需要一直觀察主人四周防備危險的保鏢，他的視角更為全面，敘述的思路也很清晰。

他們最初在沙塵暴中踏入小鎮的時候，身後的馱著貨物的馬匹莫名就消失了，穆哈特立刻就意識到他們陷入了幻境——幻境只吸納人類，除了自己身上所攜帶的東西，其他額外的生物和物品是帶不進來的。

當時這個小鎮的房屋、街道看起來也特別真實，整個鎮子都處在一種即將過節的快樂的氣氛中，城鎮中人山人海，居民們都是一副快快樂樂的樣子，看到他們一行人也並未露出奇怪的表情，還邀請他們參加7天後的光明神誕辰慶典。

因為鎮上的旅館已經被遊客們住滿，旅館老闆帶著他們前去鐘樓教堂找了白衣主教，和藹的主教絲毫沒有遲疑就接納了他們，安排他們在教堂的後院住下。

鎮上的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快樂與安寧，眾人雖然知道這裡是幻境，但卻也莫名其妙地被這種快樂的氛圍所感染，逐漸安下心來放下了警惕，有幾個奴隸甚至自發地開始幫助鎮民布置小鎮，準備慶典。

穆斯塔法和穆哈特見多識廣，仍然保持了戒心。他們發現那些居民很奇怪，雖然表面上看似非常友好，但若是不順著他們的心意去做某些事情，他們就會停下動作，直勾勾地面無表情的看著人，那神情簡直讓人毛骨悚然，彷彿下一秒他們就會化為怪物。

為了避免引起鎮民的不滿，他們也就放任了幾個奴隸們與鎮民交好的行為。他們每天都趁著夜幕降臨，帶著幾個人偷偷離開後院，四處探索，找尋著離開的方法。

就在第六天晚上，他們留下了三個與鎮民交好的奴隸看家，照常離開後院前去探索。但剛走出一條街就遠遠地看見一群憤怒的鎮民手持火把和武器，衝進了教堂。

他們下意識的覺得不妙，只能帶著奴隸躲到附近無人居住的空房中。穆哈特藝高人膽大，幾下攀上了房頂，沒過多久臉色鐵青的下來。

「教堂里的人都死了。」回憶起那個畫面，穆哈特這個硬漢也不由得臉色鐵青。

「暴民們砍下了主教的腦袋，戳在竹竿上，他們殺掉了教堂里的所有人，包括後院那三個奴隸，然後一把火點燃了整個教堂。我看到那些暴民在火中長出翅膀、尾巴和尖角，他們的臉漸漸融化，最後變成了一群夜魘，騰飛上夜空。」

「草。」羽化登仙忍不住道。

「我們當時嚇壞了。」穆斯塔法說，「當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整個鎮子都亂起來了，我們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出去。

「那時鎮子里還沒有起霧，我們在夜色的掩蓋下，順著巷子一直跑、一直跑，終於跑到了圍牆邊上，穆哈特把我們一個個舉過了牆，我們就往鎮外的山坡上沖，剛爬到半山腰，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大地都在震顫，好像世界都要崩塌一般。」

「接著我們就看到，鎮子下方的土地裂開一條口子，彷彿一張巨大的嘴緩緩地張開，整個鎮子就在轟鳴中崩塌陷落，好像被那張來自地獄的大嘴一口吞掉一樣。

「等到太陽升起的時候，那個鎮子就完全消失了，只在地上留下那個大洞，就是現在荒野石窟的樣子。我們嚇壞了，在山坡上又睡了一晚，然後醒來時鎮子又出現了。」

「第二個循環就這麼開始了。」穆哈特說。

「我們十個人在山坡上又待了一天，」穆斯塔法繼續回憶，「還好我們做游商的，為了防止迷路，每人身上都帶著非常多的乾糧，省吃儉用足夠我們支撐一個月的。但光在鎮外呆著也不是個辦法，要想出去，還是得進鎮子，所以第二天我們又回去了。」

「只是這一次，所有鎮民看我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穆哈特接過話頭，「第一輪循環的時候，他們非常的快樂與好客，但第二輪我們進鎮子的時候，他們看我們的眼神里有著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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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惡？」羽化登仙疑惑道，「第二輪的開局劇情不一樣了嗎？」

是副本扭曲度上升了嗎？莫馭思索，但是眼神裡帶著憎惡，怎麼更像是私人恩怨呢……等一下，第一輪他們隊伍死了三個人。

莫馭「啪」的打了個響指：「我知道了，每一輪循環中新死去的人的執念會影響下一輪的劇情。」

「是的。」穆哈特點頭，「第二輪鎮民對我們的敵意很強，我們不敢去住旅館或教堂，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就在城裡尋找空屋居住。

「一開始，荒廢的民居或是無人的店鋪是我們的首要目標。但那些地方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出入的時候總會吸引鎮民的注意。

「於是，在更換了好幾個落腳地后，我們發現了這個劇院。這裡雖然離居民區不遠，但是幾乎沒有人會過來，我們在這住了好幾個晚上。」

「這段時間裡我們也不是啥也沒做。」穆斯塔法搓了搓手道，「我畢竟是個商人，就連著幾天去市集打聽了些消息，聽說鎮上發生了不少怪異的事情。」

「怪異的事情？」莫馭和羽化登仙精神一振，都嗅到了任務情報的味道。

「鎮上有不少人失蹤，還有人說夜晚有怪物出現。沒有養貓狗的人家，在深夜聽見貓狗的叫聲，就像是從地底傳來的惡魔的聲音……諸如此類。」穆斯塔法說著掏出一張從報紙上剪下的地圖，「我把發生怪事的地方都標在地圖上了。」

兩人探頭去看，那張滿是油墨的報紙上用紅墨水標了許許多多個紅點，可見城內怪事之多，突然，羽化登仙咦了一聲，把那張地圖舉了起來：「你看這些點，連起來是不是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