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少年事（中）

之前有個女知青幫助過二牛，甚至說要永遠解決二牛的問題，還被二牛那個爹找上門，問她是不是要把二牛養大了當男人……

提及這件事，記分員搖頭嘆氣一臉反胃，實際上那個二牛爹更過分，但他還是不對寧同志說了吧，免得把人家純白的一小青年的耳朵給荼毒了。

「好的我會注意的，謝謝您提醒，我只是，看不慣祖國的花朵這樣……。」白皙的，被曬得微微泛紅的臉上，儘是對少年的憐憫同情。

生了個嬌少爺樣貌，卻有副菩薩心腸。

估計家裡很疼寵才會這般天然好性子吧，怎麼會捨得讓他下鄉呢。

寧向星目的達成，便老實回去繼續幹活。

中途上個廁所回來，發現自己的『工位』上，多了一個草編的小籃子。

跟昨天他在商城瞧見的手包差不多大，裡面裝了一些指甲蓋兒大小的漿果。

「這是誰放在這裡的？」

一旁搓繩子的老人回了一句：「二牛來了一趟，放下東西就跑了，應該是給你的，你上午不是給他喂水了么？唉，這孩子，也是可憐。」

隊里其實就那麼三四十戶人家，其實每家給點米湯也能救濟這孩子，可他家那個爹……誰家經得住這麼纏啊。

只希望這個知青，後續不會被纏上。

寧向星坐下，繼續手頭的活兒，他是給了個雞蛋，但，他已經收了報酬了啊，先不說又在記分員面前露臉，在眾人面前刷好感，得到的那些白光就足夠了。

寧向星不打算吃這個，能被餓得半死不活的人當好東西的，在他眼裡卻不是什麼好料，沒什麼饞的，

忙到午飯的時候，寧向星見田間地頭有人送飯，那幾個都是衝擊滿工分的壯勞力，吃的都是乾飯或者雜麵餅子卷菜，看著菜上的油都不少，估計是滿工分專屬。

在這樣一群人里，夾雜著上午見過的那個二牛，就顯得很突兀了，才剛暈過的孩子，擠在一群壯勞力里，吃的卻是一堆糊糊一樣的東西。

寧向星起身，把那些漿果還回去，先不說自己想不想吃吧，跟一個孩子搶奪人家好不容易得來的食物，不是他的準則。

自己的戰場，可從來不是算計一個拚命活著的小孩。

剛湊過去放下漿果，就看到二牛的眼神裡帶了點黯淡。

顯然，他猜出來，為什麼寧向星不收自己的一點小禮物。

寧向星嘆了一口氣：「你這樣，怎麼吃得飽？沒和隊上反映一下嗎，我看你自己住出來也好得過繼續待在那裡？」

寧向星有足夠的食物和錢幫一下男孩，卻選擇更釜底抽薪的辦法，直接離開痛苦根源，從那個家裡面分離出來。

要不然，他所有的幫助肯定到不了這個孩子手裡。

二牛眨眨眼，沒想到寧向星會直接跟自己說這種辦法。

「不，不是我想待著，我還有個姐姐，她的腦袋，有點問題，別人說什麼都聽，容易被人騙著走，必須有人看著，我媽不下地，就可以看著……」二牛垂頭喪氣的。

是被親人羈絆住了，無法脫身啊。

寧向星和對方聊了聊，突然，二牛冷不丁暴露出他的秘密：「等我下次再找到那種人蔘，他們就會多給我幾頓飽……。」

說著，因為寧向星的靠近而鬆懈下來的二牛忽然捂住嘴，不敢繼續下去。

寧向星面上表情不變，卻透露了一件事：「人蔘啊，在我們那邊，能賣三十幾塊，有急需的人家，五六十也是願意出的，年份高的更值錢。」

「六，六十？」六十塊啊，都可以買一院子的雞了，雞再生蛋……

「可我拿回來兩次，家裡每次只多給我吃幾天的飽飯……」

什麼，幾頓飽飯能換人蔘？寧向星想起自己最近的『花錢如流水』，眼神里閃爍出一絲光。

說是算計，也是截胡，他道。「我身體不太好，其實也需要這些補藥藥材，你下次找到，要麼就給我吧，我給你吃的，

大米麵條肉雞蛋糖，你要什麼，我給你買什麼，別說幾天的飯了，天天給你吃肉都能讓你吃上幾個月。」

二牛瘋狂心動，特別是寧向星直接從兜里掏出來另外一個雞蛋給他，二牛已經激動得答應下來。「好，我下次肯定給你！寧知青！你真是個好人！」

他肯定是為了幫他才這樣的，比起家裡的繼父，和那個已經完全臣服於繼父的母親，寧向星的條件，簡直優渥得不像話。

寧向星是有點心虛的，一比一千的兌換。

就算上好的三層肉，一斤在超市不過

十來塊，換回來現在的貨幣就是幾分錢，而現在的肉如果能買到，也就是幾毛錢，這十倍以上的差價……

說來也奇怪，後世的人們，有的素菜都比肉貴，海鮮和水果更是碾壓肉價，看來後世是不缺肉吃的，應該也沒有限量的說法吧，會不會有人一天能吃一斤肉？

「家族裡，沒其他親戚可以搭把手么？要是有，你可以找我換點糧食給人家貼補一下，用糧食換人家看護你姐姐一下，反正你回家了就接手了。」

既然他姐姐只是容易被人拐跑，沒攻擊性，需要有人看著，只是為了防止意外情況，那隻要有個遇到突髮狀況，能跑出來叫救命的正常人就行。

七老八十也成，能耐心待在家裡的半大孩子也成。

鄉下幾乎家家戶戶都是人口一堆。

「家裡是有外婆，但她跟舅舅一家住，舅舅家倒是想過幫忙，可也被我繼父纏怕、」

下一刻，本來充滿希望和寧向星聊天的二牛，眼神一下跳到驚恐。

驚恐什麼？

說起舅舅家，讓他情緒波動那麼大、？

「你快走，快點！！」那小孩著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寧向星納悶，剛站起身，一股濃烈的汗臭味就襲來。

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頭，寧向星差點吐出來。

這人的手是碰過什麼，能臭成這個樣子？

「給我們家二牛送東西啊，知青同志？」

寧向星的腦子一向轉得快，立刻就想到這人可能是誰。

所以他沒轉身，反而是順著這個拍肩膀的力度，朝著反方向趔趄兩步，拉開了距離，也甩掉了這個人的手。

還引起了旁邊吃飯的人的關注。

寧向星這時候才回頭，看到一個三角眼，身材算得上壯實的男人。

只是眼下青黑一片，看著有點縱慾過度的虛。

但身板，真是在一眾隊員里算壯的了。

這樣的人不出來出滿工分，讓一個小孩子出來?

「你幹嘛。」二牛繼父顯然沒想到就是拍一下能把人拍出去兩米，納悶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寧向星卻猛烈的咳嗽起來，不斷的捂著嘴巴，絲絲紅色從指縫裡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