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抱歉

第105章 抱歉

「你……」這次還是沈駿先開的口,他問道:「你回來了。」

「嗯」,沈鈺回過神來應了一聲,接著又陷入沉默。

「你……」沈駿問了個與昨日相同的問題:「你吃了沒?」

「嗯」,沈鈺應了一聲,手撐在地站了起來,說道:「在外吃過了,我……我困了,我先……」

沈駿:「對不起。」

沈鈺:「嗯?」

他知道沈鈺睡不著,他也能猜到他不敢面對沒有寒川的空房。他知道他是在躲著自己,可他自上次與他爭吵過後到現在也早已被不安與愧疚折磨得快要瘋了。

「不用這樣」,沈鈺垂下眼帘,淡聲道:「你沒錯,自始至終都是我的問題,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該我道歉才是。」

可沈駿想聽的並不是這個,沈鈺如此恭順就證明他心裡還在計較,他幾乎是同手同腳的來到他身邊,硬著頭皮對他說道:「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時候這樣同你說話,我明知道你當時大病初癒心急如焚,可我還是往你最痛處戳了下去,所以,對不起。」

好煩,眼裡又起了霧。

可他現在偏偏最希望的就是沈駿還在跟自己慪氣,因為只要他還在生氣他就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就不會有人戳著他的痛處提醒他,寒川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沈鈺偏過頭,強迫自己對他說:「都過去了,別提了,你這樣,怪噁心的。」

沈駿很難得沒有生氣,他態度軟了下來,溫聲對他說道:「我知道寒川不在了你心裡難受,你有什麼心事你可以對我說……」

「我沒事」,沈鈺真的不想提起這些事,他轉身推開了門,留下一句「我真的困了,要睡覺,晚安。」后他就轉身合上了門。

「你」,沈駿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可惜他遲了一步,又讓給跑了。

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沈駿看到他臉頰劃過的一滴淚。

為了不讓沈駿多心,他這次特意點燃了燭台。外面實在是靜得可怕,他無法判斷沈駿到底離開了沒。他鼓起勇氣回到了自己的床榻邊,可撲面而來的是寒川身上獨有的味道。

從前他在無塵之境沾染了一身梨花香味,後來他跟著沈鈺,身上的味道就演變成了一種他說不上來的味道。

不算香氣也不會難聞,是他身上獨有的味道。是他聞了便覺得安心,聞了便覺得歲月靜好的味道。

可如今這個味道卻成了他觸不可及的念想,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曾經。

沈鈺再也不想碰這床被褥了,他轉身來到桌案前坐下,看到桌上擺放整齊的白紙與筆,他突然鬼使神差的研起了墨。

他拾起毛筆,沾上墨水后將自己的思念與訴說都寫在了紙上。

夜晚的思念比任何時候的都要強烈,它如同一把燒不盡的熊熊烈火,將過往的回憶不斷焚燒,灼傷著心靈,也灼傷了靈魂。

抑制不住的淚水大顆大顆滴落在每一個字上,模糊了字跡,與墨水融在了一起,最後又化作一筆一劃,將他的思念也一併寫了進去。

大概是思念太痛,窒息感太強,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他睡得不沉,他感覺得到自己的意識還很清醒,只是肉身不堪重負陷入了沉睡,次日天還沒亮他就醒了。

起身後他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后就去找了只信鴿,不抱任何希望的將這封信寄了出去。

趁著大家還在熟睡之時他又悄悄的來到記事房接委派,可卻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聽聞動靜那人緩緩轉過身來,沈鈺對上了一雙雙目無神,微微泛紅的雙眸。二人對視的那一瞬沈鈺愣住了,這次沈駿沒有開口。

兩人僵持不下,最後是沈鈺開的口:「這麼早,你也來接委派。」

「嗯」,沈駿悶悶的應了一聲,他昨晚一夜無眠,身上透著濃厚的疲憊感,他刻意提早了一個時辰來這裡等他,哪怕他並不想與自己同行,但他還是問了一嘴:「可要一起?」

沈鈺又愣住了,可他已經避無可避,眼看著沈駿眼底劃過一絲失落,唇瓣一啟一合:「算了,不……」

「一起吧」,沈鈺打斷了他,他別的也沒多說,言畢就徑直走進了記事房。

記事房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在里候著,今日又是沒睡醒就被叫了起來,起身一看發現又是熟悉的面孔,不過今日還多了一人,且還是無師之巔少主,男修驀地睜大了雙眸,從塌上直接彈了起來。

「少……少主!?」男修吃驚道:「還有月,月塵師兄。」

「嗯」,沈駿微蹙起眉悶悶的應了一聲,問道:「今日都有哪些委派?」

「少主稍等」,男修揉了把眼睛立馬就開始翻找,邊找邊說:「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弟子感覺似乎好久都沒看到少主與師兄一起來了,還這麼早。」

「前幾日有些私事」,沈鈺拾起他桌案上的一隻筆,百無聊賴的將它拿在手裡轉著,對他說:「昨日不是同你講過了么?」

「哦對」,男修笑嘻嘻道:「弟子忘了,欸……不過似乎也很久都沒看到小師弟了,他去哪了?」

「咔——」

手中的筆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沈駿聞言愣住了,他立馬側首看向沈鈺。

只見他彎腰緩緩將筆撿了起來,然後將它原封不動的放回原位,眸光隱隱閃爍,最後扯出來一個還算能看的笑容,說道:「他……他回家了。」

「哦,原來如此,算算時日他來了也好久了」,男修絲毫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又翻了一頁漫不經心的問道:「那他還會回來嗎?」

沈駿的臉色當場沉了下來,黑得堪比鍋底,他簡直想一把捂了他的嘴,真是服了,怎麼這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密切的注視著沈鈺的變化。只見他靜默片刻,最後又像個沒事人一樣回答道:「不回來了,他長大了,無塵之境才是他的家。」

男修若有所思的頷首,又想問些什麼:「這樣啊……那……」

「行了別問了」,沈駿極其不耐煩的打斷他,言語間夾雜著些薄怒,說道:「不就幾個委派嗎?很難找嗎?」

「呃,嗯,好,馬上!」男修渾然一怔,立馬加快了閱讀的速度,訕訕道:「好,找到了……一共有六個,但都分散在不同地方,距離間隔較遠,少主您看是……」

「我們都包了」,沈駿彎曲食指,在桌案上輕叩,催促道:「趕緊把地址給我,不要耽誤時間。」

「好,好的」,男修顫顫巍巍的提起筆開始寫,期間沈鈺的神色倒是沒什麼變化,淡淡的,看不出情緒。

男修不敢看沈駿了,寫完就唯唯諾諾的雙手呈遞給沈鈺,顫聲道:「給,月塵師兄,寫好了。」

沈鈺隨手接過,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謝了」之後就自顧自的轉身離去。

見人離開后,沈駿將在桌下早已攥緊的拳頭直接砸到了桌面上,他眼神發狠,怒目圓瞪的對男修說道:「傳我命令,從即日起,無師之巔上下往後不準在他面前提起寒川這個人,私下也不行,違令者我親自處罰!」

「啊……」男修被嚇得一激靈,臉色瞬間慘白,他徹底清醒了過來,一躬身,顫顫巍巍道:「弟……弟子領命。」

追出來后他發現沈鈺並沒有走太遠,不過沈駿也沒敢靠近,此刻天微微亮起,開春的鳥兒都開始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他看著沈鈺的背影不禁感到一絲落寞,他瘦了好多,原先的衣裳此刻看上去鬆鬆垮垮的,就連走路都少了以前的神氣。

兩人沉默著一路走到山腳下,沈鈺這才停下腳步對他說:「我們分頭行事吧,這幾個委派位置偏得有點遠。」

「………」沈駿來到他身邊停下腳步,蹙起眉頭一言不發。

沈鈺沒明白他什麼意思,於是將紙張遞給他,問道:「要不你先挑?」

沈駿冷不丁反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在躲我?」

「我」,沈鈺被他問住了,他從回來就一直都沒做好面對沈駿的準備,更別說被他這樣赤裸裸的戳穿,他眸光微微閃爍,腦海中不自覺的又想起那一日分別前他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但他還是強忍著回了他一句:「沒有,你別多想。」

「只是覺得一同行事今日完不成而已」,沈鈺蒼白的解釋道:「畢竟我們攬下了全部委派不是么?」

「可從前你我都是一起的」,我們也曾不分彼此,我與你是至親兄弟,他抬起頭看向他,沉聲問道:「怎麼如今就不行了?」

大抵是沈鈺與他依舊沒有和好如初,兩人之間的縫隙就像是他心中的一道傷口,他聽不得任何與分開有關的話語,哪怕是執行委派也不行,這對他來說與在傷口上撒鹽沒有任何區別。

沈鈺覺得他莫名其妙且有點無理取鬧,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回道:「你今日這是怎麼了,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

「不是小孩子就不行了嗎?」沈駿直截了當的打斷他,問道:「是因為寒川吧?」

不是……

為什麼非要提,明明自己已經努力在逃避了,為什麼就總有人要跟他提!?

沈鈺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火勢兇猛且越燒越烈,像是被突然潑了一層熱油。猛烈的火勢霎時間直衝頭頂,他手指一根一根的曲起,將紙張一點一點攥進掌心,清瘦的手背青筋一根根凸起,最後他將紙張憤憤的收了回來,隨後轉身就走。

沈駿見狀立馬追了上去,問道:「你現在什麼意思?我與你之間現在就只能這樣了是嗎?」

沈鈺沒有說話,他加快了離開的腳步,他想把這些煩心事都甩開,甩的越遠越好。

「沈月塵!」,沈駿臉紅脖子粗的沖他吼道:「你給我站住!」

沈鈺無可奈何的停下了腳步,他緩緩轉過身,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說道:「你一定要跟我提他嗎?」

沈駿張了張口:「我……」

是啊,腹誹人家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明知道他心裡難受,明知道讓他們關係變僵的罪魁禍首就是寒川為什麼自己還要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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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駿的態度立馬就軟了下來,他眸光微微閃爍,帶著些歉意對他說道:「我就是……對不起……」

沈鈺被這一句對不起直接給整不會了,就像是破了洞的氣球,再怎麼硬氣都硬不起來了。他無奈的偏過頭,對他說道:「你別道歉,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罷了,也不是什麼難以解決的委派,我自己去就行,你回去吧。」

說完沈鈺再一次頭也不回的走了,沈駿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最後還是沒能讓他留下,就連同行的機會都只能眼睜睜看著沈鈺將它帶走。

沈澗渂,你真討人厭。

沒有沈駿的幫忙他一個人在一日之內完成不了這麼多委派,沈鈺這一晚並沒有回無師之巔,他隨便找了個客棧住下,似乎只有到了陌生的地方似乎才能讓他喘口氣,也只有在陌生的地方他才能脫離寒川的影子。

這晚他喝了點酒,又寫了封信,享受著淺淺的醉意他沾床就睡,這一覺他睡得特別安穩,一夜無夢,晨起時他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

他依舊不抱希望的將信讓信鴿送了出去,在客棧用了早膳后他打起精神,打算一鼓作氣將剩下的委派處理完。

最近的委派都不似之前那般刁鑽,那種疑似傀儡的屍體也再也沒出現過,沈鈺一個人的能力有限,光憑他自己以及不多的線索很難深入調查此事,且無盡門與陽城相隔甚遠,所以就只能指望著這些仙門世家能儘快查出真相。

畢竟當初在無盡門只有自己與寒川去了無盡門的禁地,所以他們的發現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一來沒人會信,二來他們擅闖無盡門禁地這件事也不好解釋,偏偏寒川現在又失憶了。

這一晚他又是拖到宵禁時才悄悄返回無師之巔,這一次他連推開房門的勇氣都沒有。

回到住所后他直接躺在了門外的長廊上,他枕著手臂仰望星空,不知寒川的狀況好點沒有,也不知自己的離開會不會讓他生氣。

他干瞪著夜空看了很久,夜深人靜,思緒萬千,直到眼睛酸了他才依依不捨的合上眼帘,他想強迫自己入睡可心卻依舊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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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於你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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