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滿嘴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這小傢伙半句真話也無

第5章 滿嘴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這小傢伙半句真話也無

朝中柳大人向來忠義,雖與雁七公子沒什麼交情,卻也不會人云亦云。

上前施禮道:「雁七公子大人,既已知前路兇險,為何今天執意要退出皇家影衛,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不防說出來,七公子於社稷,居功甚偉,相信聖上自有辦法護你周全。」

雁歸樓心說:難言之隱自然是有的,小爺想家了,回家,我要回家。離家出走兩年了,家人早就找瘋了,而自己,都已經忘記回家的路了。

心裡咋想是心裡的事,面上卻堅定道:「聖上乃萬民之主,自是能護雁某周全,而我雁七縱橫天下無敵手,行的端,走的正,也不懼那些宵小之輩。」

「那為何執意要走。」

「只是家師臨終遺命,不可入仕,弟子不孝,違背師命,如今鬼影衛已經打造得鐵桶一般,正是抽身離去的大好時機,萬不能再繼續下去。」

柳大人抱拳拱手道:「七公子遵師遺命,柳某不敢妄加評論對錯,可自古學成文武藝,身賣帝王家。」

「這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平民百姓,一生的追求,總也不該是錯的。」

「縱使朝中吏治還未清明,百姓依舊水深火熱。恕吾輩中人,雖沒有雲帥那雙擎天之手,將帥之才。可也該盡些綿薄之力,怎敢半途而退卻。」

柳大人也是朝廷官員中難得的一股清流。

可雁歸樓離開,是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能說小爺是想回家娶妻生子,不想跟你們這群老傢伙玩了嗎?娶妻抱子,開枝散葉,傳承子嗣的大事,你們這些老傢伙耽誤得起嗎?

只得順口胡謅道:「柳大人有所不知,家師生前善於卜算,他雖然仙逝太早,卻為弟子補了三卦。」

「卦卦大凶,如今想來,那竟是都該應驗的。」

柳大人深感稀奇,眾人也側耳傾聽。

雁歸樓見眾人聽的新奇只得繼續順口胡謅。

話說呀!這第一卦顯示雁歸樓十歲之時有大難,破解之法是莫在月圓之夜練功。

雁歸樓十歲那年遵師遺命,堅持到歲末,本以為剩下最後一個月,總也好堅持。

可沒想到那個月功力大有突破,神功漸成,一時無法終止修習。

正在他入定,神遊太虛之時。忽聽身邊有猛虎咆哮之聲。

猛然睜眼之際,雖擊退了猛虎,可自己也氣血逆流,精疲力竭,險些喪命。

睜眼看山洞外,浩月長空,正值滿月,想不到已閉關半月有餘。

等他再次醒來之時,腹中空空,飢腸轆轆,已過十日之多。至此身體再未生長寸許。

眾人聽著好奇,那雁歸樓今年到底多大了,看樣子的確十歲不到,可誰家十歲孩子有那麼大的本事,有那麼囂張的氣焰。

又聽柳大人喃喃道:「沒想到尊師一語成讖,那第二卦呢?」

說了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

好在雁歸樓從不注重這些,他還沒聽說哪個墳頭是撒謊被老天打雷劈死的呢!

繼續胡謅。

第二卦是弟子下山歷練,師父卦象依舊是大凶之兆。

柳大人急道:「這,怎會這樣,那可有破解之法。」

雁歸樓道:「有是有,師父說下山第一次出手,著信而助之,遇善而避之,走漢路莫走水路。」

這句話眾人聽的一頭霧水,龍椅上皇帝卻有了幾分動容。而後趕緊垂首低眉,收斂了面上所有表情。

忽聽殿外一人,聲若洪鐘大笑道:「我兒看來已經後悔當年出手救下為父了,沒想到那還是我兒第一次出手,幸甚、幸甚!」

「我兒是被為父水路行船所擒,帶回來后就直接塞進了鬼影衛,你師父的遺訓,倒是破了個遍。」

「若他還活著,為父真想看看那老傢伙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模樣,哈哈哈……。」

禁衛軍首領南旋歸,此人相貌不俗,在雁歸樓看來,這朝堂之上,他雖不是最年輕的,卻是長的最像人的那一個。

可這南旋歸,無論是在軍營,還是在朝堂,這口條一直如此順溜。

並非他藐視聖顏,只是皇帝是他好友,所以一直口無遮攔。

聽南旋歸所言,眾人雖也都在莫名,但心中已然猜了個大概。

什麼著信、遇善,說穿了也就是善男信女,男人、女人的意思,故弄玄虛罷了。

他們這些善於卜算之人,就喜歡用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來蠱惑人心,聽的半懂不懂,你還覺得人家說的有道理,只好不懂裝懂了。

可雁歸樓這師父,你坑誰不好,那雁歸樓一個深山修行之人,雖說也有一把年紀,但他又經歷了多少人情世故,你直接說別救男人不就完了嗎?

這道好,卜了一卦,沒解釋清楚,從頭到尾將徒弟坑了個底掉。

估計雁歸樓本人也是進了鬼影衛后才將那卦象整明白,悔之晚矣!

眾人心思各異,可誰還沒有顆八卦的心呢!

很多人都默默為雁歸樓捐了一把同情淚。

雁歸樓本人倒是不在意,他覺得民間話本看多了也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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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時順口胡謅個故事騙騙這些老傢伙,也挺給自己解悶的。

此時他不想編下去了,有頭無尾的故事才更吊人胃口不是!

看南旋歸來到,雁歸樓一直在人前維持的謙謙公子形象蕩然無存。

一拳朝南旋歸面門轟去道:「老子的授業恩師,豈是你這到處認兒子的老光棍能出言侮辱的,看拳!」

說著兩人就開始了拳腳相加,戰到一處。

只聽那老光棍笑罵道:「黃口小兒就是欠教訓,怎敢為父面前自稱老子?」

雁歸樓也拳拳到肉道:「老光棍好不知羞,想要兒子自己生去,整天賴著老子,誰給你的臉。」

「哈哈哈!自己生的還得自己養,長歪了還得修理,哪抵得過撿個現成的來的自在。」

「老傢伙,敢情你就是專門來訛老子的,你這到處認兒子的臭毛病今天非給你改了不可!」

南旋歸倒也不惱,轉移話題道:「我猜你師父第三卦是兩年後必須回師門,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好嘛!雁歸樓本想給諸位大人留點懸念呢,沒想到這南老頭也是個慣會胡謅的,還跟他一塊鬧上了。

「可是你師門僅你一個人,山門也只是一個山洞,真不知回去后何人能護你周全。」

雁歸樓戲謔:「老乞婆蘇彩兒找到了,被我安置在了銅花巷,有空多去陪陪人家,救命之恩哪!」

朝臣們聽的雲里霧裡,都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可惜老傢伙每次被提到「蘇彩兒」這幾個字都會不知不覺落了下風,敗下陣來。

這次卻全然不在乎,自顧自繼續道:「就你那身嬌體貴,再配上苦行僧一般的飲食習慣,餓也會把你餓死。」

「除卻這京城十里繁華,哪裡還能養的活你。」

「聽話,留下來,為父疼你呦!」

說著一個過肩摔,為防止雁歸樓偷襲其腹肋,隨即做出防守之勢。

哪知雁歸樓如離弦之箭,狠狠地向殿中盤龍玉柱撞去。

隨著物體落地之聲,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傳說中的雁歸樓有橫掃千軍之能,移山填海之力。

今日確認他身份,是個尚不足十歲的稚童模樣,這讓眾人看了已然有所失望。

可沒想到百招過後,竟被南旋歸打的吐血倒地,會不會就此一命嗚呼,有待觀察。

雖說這南大人一身武功,在大梁也難逢敵手。

可你雁歸樓也不能如此不堪吧!

你就這樣身手,讓那些被你壓著吊打的江湖中人,情何以堪呢!

眾人數次擦亮眼睛,想看個究竟。

難道這個雁歸樓是假的,從頭到尾他其實都只是那個溫和有禮的七公子。

看著倒地的雁歸樓,南大人也看了看自己的手。

自覺最近武功沒什麼精進,何以雁歸樓如此不敵。

這時殿外跑進一人,面對眼前場景來不及向皇帝問安。撲向雁歸樓慌張道:「小七、小七你怎麼了?」

說著扶起那個孩子模樣的人,用衣袖為他擦去唇角血跡。

此時的雁歸樓已無力站起,靠在八皇子懷中神情萎靡道:「八皇子殿下,今日,你不該來的。」唉!你說你來了我怎麼辦,我可不想對你說謊的。

八皇子此人,身高八尺有餘,眉目英俊,身材勻稱,實在是個俊朗少年。

懷中雁歸樓與之相比,相貌平庸、身材五短、倒是遜色了許多。

卻聽八皇子道:「小七說什麼傻話,今日之事我怎能旁觀,小七既想離去抬腿走人便是,我自會幫你善後,何苦鬧出這麼大動靜。」

雁歸樓道:「鬼影衛有進無出這是鐵律,若我只是普通侍衛,自有上百種辦法挑戰權威,安然離去。」

「可我如今身為鬼影衛首領,怎能嚴於律人、寬於律己。」

「若得不到皇權特許,即便是九死一生,拼盡這一身傲骨又如何。」

這時南大人為雁歸樓把了把脈驚訝道:「小七,你怎會突然沒了內力,出什麼事了?」

雁歸樓苦笑道:「義父你不是猜到了嗎?我若不回師門,卻有性命之憂!」

「這是你老小子給我選擇的路,想要離開,不會善了。你這也算是恩將仇報的典範了,我要好好記下,留待餘生慢慢回味。」

南旋歸慌恐道:「小七莫說氣話,為父幫你。」

「這是命,雁某認下便是。」雁歸樓坦然道。

「小七,都什麼時候了,還貧嘴、告訴義父,出了什麼事?」

雁歸樓不惜鎖了自己內力導致受傷,自然是想成功逃脫鬼影衛這個囚籠。

於是便隨口道:「我當年根基盡毀,是師門附近有種草藥,帶著露水服用便可重塑丹田。」

「只是用這草藥維持內力並不常久,偶爾武功盡失,不如常人。我強撐兩年已到極限,若再不回去重新續命,會漸漸氣血逆流,暴體而亡。」

「老傢伙、我已經油盡燈枯了,驚喜吧!開心吧!你終於能打的過我了。」

「你再高興一會兒,等我片刻后內力恢復,這回保管打得你認輸不可。」

眾人一聽,原來他與南旋歸平日里是棋逢對手的。

那看來這人定是雁歸樓無疑了。

若真是他,怎樣把他的命留下來。

皇帝不參與,南旋歸看來是死保此人,怎麼辦呢?

嚴相爺看看身邊的圓腦袋老沈,尖嘴李,又看向瘦竹竿老姚等人,互相對視幾眼后,大家有了結論。

今日此人,就算不死,那也要叫他脫層皮。

大家用眼神商量完,不懷好意的目光望向了雁歸樓。

南旋歸思緒大起大落間,眼眸深沉道:「那是種什麼草藥,為父替你尋來。」

雁歸樓:「那草藥並非平日不可得之物,本身也沒什麼藥性,只是本門武功如此,不破不立。雖然廢去武功九死一生,可重塑丹田后便可青春永駐。」

「恩師是個武痴,走火入魔時年僅三十歲,他久居荒山,作古之時據說已是一百二十歲有餘,依舊容顏不老。」

「弟子比較不幸,十歲就只能靠草藥維繫武功了。」

南大人道:「武學之道,還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間竟有這般奇異的修鍊法門。」

說完向龍案前皇帝道:「陛下、雁七公子退離皇家影衛情有可原,而且他如今武功也無法勝任影衛首領之職,求陛下恩准其退離皇家影衛,返回師門。」

皇帝尚未答話,卻聽旁邊胖頭沈道:「陛下、臣覺得此事不妥、且說功法一道武學博雜,更遑論這一切都來自雁大人所言。此間真偽無從驗證,可如此危險人物怎可因他幾句戲言就放虎歸山。」

八皇子聽了怒道:「沈大人,說話可有證據,誰是虎?」

這時旁邊沐大人跟著道:「微臣覺得沈大人說的有理,臣附議!」

「臣也覺得沈大人說的有理,臣附議!」

「沈大人所言極是,臣附議!」

一眾朝臣呈一邊倒的趨勢下拜。

旁邊柳大人,王大人,八皇子等人的聲音夾在眾人里,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皇帝在龍椅上默然不語。

南旋歸心說:小七、看你得罪了多少人的。

雁歸樓倒是無所畏懼:小爺就這麼囂張,就這麼豪橫,哼!一群小蝦米,惹急了,小爺捻死你們當下酒菜。

旁邊一眾朝臣也吵到了白熱化,以嚴相爺、沈尚書二人為首的幾位老臣,自是不信雁歸樓所言。

聲稱:若雁歸樓非要請辭離去,必須廢去手腳雙目,廢掉武功,以安天下太平。

哼!你爺爺的,你老人家真是明察秋毫,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真乃人才也!

再看以柳大人為首的幾位年輕臣子,同意放雁歸樓離去,只是人員太少,呼聲高不過那一邊。

這幾個年輕臣子,顯然是入朝時間尚短,還沒有站隊,也或許是還沒有磨掉年輕人該有的銳氣。

嗯!不會趨炎附勢、不肯見風使舵,你們這樣在朝中是吃不開的。

雁歸樓在下面看著這一場朝堂大戲,渾然沒把自己當成戲中主角。

御案前的皇帝,將他眼神看在眼中,目光沉穩,顯然是已經成竹在胸。

殿前的這些人怎會明白,若不是雁歸樓背地裡與南旋歸請辭失敗,怎會將事情擺到明面上來。

雁歸樓是守規矩的人,若不是皇帝逼他這樣做,他又不傻,能看不出這是自掘墳墓。

讓他暴露人前,這就是皇權特許下的最大刑罰。是榮寵也是劫數。

無論雁歸樓金鑾殿上所言是真是假,今日出了這道宮牆,他都將成為天下公敵。

成為這兩年來血腥殺戮中,人們報仇雪恨的活靶子。

皇帝看著眼前這一切,就如同親眼看著他將自己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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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丹心將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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