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領罰

「但是靈感聖君是你密友，怕是再三推託不肯接手！」東華聖君幽幽開囗，「話說在明處，靈感聖君要是不願接手，我可沒空。我還是喜歡我的碧海蒼靈東荒華澤。」東華聖君表面漫不經心，心底卻是不舍尚姜下界，他甚至在暗地盤算怎樣留住他。

鴻鈞老祖卻點了點頭：「功不損刑，貴不亂法，老朽敬佩。但靈感聖君若不願入主舒嘯宮行監導眾神之權，天庭大亂到時可不好收拾。望川仙君三思而後行。」

「所以，三帝君待會不要輕易表態，看我眼色行事。」尚姜說。

三帝君點頭答應。穹蒼帝高聲叫來近侍青雲，又命葛仙翁將靈感聖君與甘棠仙領入靈霄寶殿。

靈感聖君與甘棠仙行至殿前，丹墀肅穆，玉階香冷。殿上的四帝君俯首而看，台下的兩仙仰頭而望。一眼之間，彷彿天涯之遠。

望川仙君尚姜手執星輝杖，杖上的青龍浮雕與九九八十一道符印歷歷可見：「靈感聖君，二十分靈光符無端丟失，該擔何罪？」

「星輝杖杖責二十，下界歷煉。」靈感聖君魯叔回答。

「豈有此理，明明是你自己丟了符，還在殿上咄咄逼人。」奭姬道怒喝，身上甘棠劍蠢蠢欲動。

「甘棠仙，五帝君在側，有你說話的份嗎？靈感聖君還沒回答，你發什麼言！」尚姜回頭，「靈感聖君，你罰得太輕。」

靈感聖君魯叔不可置信地看著尚姜，難道他想打死他不成？或者，他是錯了。從他覺得望川仙君尚姜能守住古罡之氣護住三界，而想替尚姜頂罪開始，他就錯了。試問一個連自己的錯誤都不敢正視，還想打死他，瞞住過往錯處的上神，又談何保護三界、引領眾生？

靈感聖君魯叔朗聲大笑：「望川仙君覺得，星輝杖杖責多少合適？」

「五十。」尚姜微微抬眼。

「原本我欲替你守住這個秘密，看來我錯得離譜。靈光符分明是你丟的，你卻嫁禍於我，你我多年情誼，你卻欲置我於死地。」

「你有何證據？」尚姜冷笑。

「證據？那我問你，你的靈光符，你喊它，它可會答應？」靈感聖君魯叔據理力爭。

「靈光符怎會開囗應答？靈感聖君未免可笑。」尚姜幾乎是斜睨了他一眼。

「靈光符無法應答，所以望川仙君篤定，即使撒謊也無神可測？」

「平日未覺靈感聖君巧舌如簧，今日方知能指黑為白。」尚姜眼神凌厲。

「你的靈光符想用便用，而我的靈光符卻被我設了一道禁咒。」靈感聖君回答。

禁咒？

「每一道靈光符使用時必須先破禁咒，才能確認自己神志清醒，避免犯望川仙君一樣的錯誤。」

四帝君皆驚，五帝君中，靈感聖君資歷最淺，卻不料謹嚴如斯，四帝君不免心中汗顏，暗自提醒自己早下禁咒。

「望川仙君可知禁咒是什麼，如何使用？」靈感聖君眼帶譏諷。

尚姜沉默。

「沒想到妙筆生花、吐字如蘭的望川仙君，也有黔驢技窮之時！」甘棠仙奭姬道禁不住拍起手來。

四帝君面面相覷，鴻鈞老祖假意問道：「望川仙君，你不知是何禁咒嗎？」

尚姜真心沒料到靈感聖君竟如此周全，看來自己真的很多地方都不如他。

穹蒼帝想使動靈光符，竟也是徒然。尚姜假意擦拭額上汗珠，不敢念咒。而靈感聖君魯叔輕念禁咒后，穹蒼帝才能使用此靈光符。情況已經很明朗了。

尚姜長嘆一聲：「天界督導眾神之職不能放下，我實在不敢領罰。容我找到合適之神，定自請下界。」

「狗屁。」奭姬道怒吼一聲，「靈感聖君來坐這個位置有何不可，我看比你這個沽名釣譽的望川仙君，好上千百倍。」

甘棠仙奭姬道罵聲一出，穹蒼帝和鴻鈞老祖均皺了眉頭，只有東華聖君微微一笑：這個甘棠仙，還是如此沉不住氣。

穹蒼帝說道：「靈感聖君處事周全，自今日起暫領督導眾神之責。」靈感聖君見穹蒼帝下令，便叩首接了帝令。

靈感聖君魯叔覺得，如今由尚姜繼續守著舒嘯宮，護著古罡之氣，實在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但穹蒼帝直接任命，卻是他沒有想到的，事已至此，他也只得叩首接了帝令。

「望川仙君，還不快把星輝杖給他。」東華聖君開口，「唱戲的也該下台了。」

唱戲？靈感聖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甘棠仙奭姬道也愣在原地。

尚姜拿著星輝杖遞給魯叔，魯叔恍惚間覺得尚姜的眼中儘是誠摯？他，莫不是眼花了？

穹蒼帝開囗：「望川仙君自請責罰，知錯既改，本帝欽佩。他舉薦靈感聖君暫代其位，靈感聖君心思慎密、嫉惡如仇，暫領督導眾神之權非常合適。申阿花雖非聖非賢，但亦非大奸大惡，乃青州齊郡臨淄子民，且稟性淳良。但天法不可亂，天刑不可免，著星輝杖杖責三十，下界歷煉二十年。明日天庭公開執刑，邀百位管事神仙觀刑，以示天法昭暲。然望川仙君在天界勞苦功高，可煉仙丹七顆以備不時之需。但仙丹乃天界之物，不可用於凡人，望川仙君與諸仙當切切牢記。眾仙可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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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感聖君魯叔心裡十分後悔，不知如何應答，甘棠仙奭姬道更是懊惱得直叫娘。

望川仙君見靈感聖君如此模樣，上前勸道：「舒嘯宮之事你不暫代，難道讓東華聖君接手？他老人家一向安逸、厭惡瑣事，你難道不懂？萬一老人家真接了手，我回來后豈不無處可去？我過錯在身，正欲好好表現，萬一他老人家兩手一攤，扔給他那位得意弟子，經營得比我還好，你讓我怎麼辦？」

尚姜更近一步，又勸甘棠仙：「古罡之事，你們守好了。我下界去尋百里南，等我回來。」

靈感聖君上前空首作禮：「本君望穹蒼帝法外開恩，許我先請一日之期，連夜趕至瓊波殿為望川仙君煉製丹藥。」

穹蒼帝自然准了靈感聖君魯叔的要求。

今日之事，靈感聖君與爽姬道心如刀割。數千年的光景，披肝瀝膽的情誼，一個小小的計謀，竟讓他們對望川仙君心生懷疑。是他們的錯，也更無顏認錯。想想明日便是尚姜行刑之日，他倆不敢停留，直奔瓊波殿，選仙花、尋瑤草、煉仙丹去了。

而俊美的東華聖君只是摸著鬢髮，悠悠一笑。

靈感聖君魯叔雖然管著仙花瑤草，但精於事務卻疏於煉丹，平日雖有仙丹儲備，但效用都不是頂級。奭姬道剛入瓊波殿就急召搗葯仙使——歷爽，命其攜帶平日效用最強的仙丹，準備看能否加入仙花瑤草回爐重造。歷爽卻一盆冷水迎面潑下：「仙丹是以往所煉，只是回爐，劑量不準怕是適得其反。」

靈感聖君魯叔當機立斷：「選幾顆效用最好的留下，今日再煉，看明日行刑大會前，我們能否煉出更好的仙丹。」

那一夜瓊波殿燈火通明，殿內的親信共同研討藥方、定方定料，以冷泉亭井花水為湯，又用碧波潭甘瀾水和之，取瓊波殿二百四十味靈花瑤草，細細斟酌用藥。

這一夜，神闕有意煉仙藥，千丹百丸入心來。

這一夜，仙花瑤草似有意，靈方異術向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