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聽不懂人話?
溫以諾是最後一個要換藥的病人。
護士從他病房離開后,就直接回了護士站。
推車上的葯都還沒檢查完,她聽見一個甜到讓人覺得噁心的聲音。
回頭一看,一個大人帶著六個孩子,站在護士台前。
說話的很明顯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名少年:
「打擾護士姐姐了,我想問一下,溫以諾的病房在哪一間啊?」
少年的話禮貌乖巧,落進護士的耳中,卻讓她很是不舒服。
直覺與私心上,她並不想告訴眼前這些人溫以諾在哪裡。
可職責所在,她又必須那麼做。
「你們和他是什麼關係呢?」護士帶著職業假笑詢問。
「我是他弟弟。」顧然還在笑,「這些是哥哥的老師和同學,聽說哥哥生病了,來看他。」
護士心道,那孩子在這住院都一個多星期了,要是有關心他的想法,早來了。
這都過了好幾天不說,在這之前,自稱是溫以諾父親和哥哥的人。
真心來看,在家裡就問到病房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來醫院后刻意在前台問。
顧然看著護士臉上完全公式化的笑,心下一動,壓低聲音道:
「護士姐姐,要是下次我家裡人問除他們外還有沒有人來看過哥哥,你一定要說沒有。」
「爸爸他們不允許我來探望哥哥。」
護士真心覺得,眼前少年完全就是小說里那種兩面三刀,說一套做一套的白蓮花。
就每次溫以諾生病住院,那個跟超雄患者一樣,上來就逮著溫以諾罵的父親言語間對「弟弟」的維護。
只要是真心,別說是來探望了,就是讓超雄患者道歉都行。
想歸想,該告訴人的還是要說。
「在這邊往裡走第五間。」護士回答道。
顧然向他道過謝,轉身走在最前面帶路。
短短几米的距離,顧然的臉一直都是陰沉的。
溫以諾這才在醫院住多久,憑什麼醫院素不相識的護士都開始護著他了?對他就沒好眼色?
但等到了溫以諾病房前,顧然又像是會變臉一般,燦爛笑著敲響了門。
溫以諾還盯著腿上綁著的蝴蝶結思考究竟是哪一個環節或者基因上的不同,讓兩類人差別那麼大。
乍然聽見又響起的敲門聲,溫以諾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顧然的聲音在一秒後傳進來:
「哥哥,我方便進來嗎?」
溫以諾不看蝴蝶結了,往床上一躺,拿出一套文綜卷蓋在臉上:
「不方便,你趕緊滾。」
顧然笑著的臉一下就凝住了,很是傷心:
「我是哪裡做錯,讓哥哥不高興了嗎?」
「對不起啊哥哥,我只是才知道你受傷進醫院了,所以才那麼晚來看你。」
溫以諾煩躁戴上耳機,找了一首搖滾樂,把聲音調到最大。
多聽顧然說一個字,他最少要折壽一年。
聽個鬼的聽。
病房外的顧然沒得到回答,更傷心了。
「哥哥?」他連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如果這次只有我一個人,我肯定聽哥哥的話離開。」
「可是這次哥哥的老師和同學也在。」
病房內還是靜默。
本來就不喜溫以諾,看在顧然面子上才來的老師眉頭緊皺:「別管他了,我們走。」
顧然急切搖頭,把他攔住:「沒關係的鐘老師。哥哥現在生病,心情不好,我能理解的。」
老師沒再提走,但臉色還是不好看。
和老師相比,所謂的同學們就要直白多了。
「他拽什麼拽啊?」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直言道,「要不是看在然然的份上,我們會來看他?」
「就是就是。」另外一個附和,「當初要不是然然身體不好,休學了兩年,在我們班上的就是然然了。」
「誰想看見溫以諾那張陰沉的死魚臉啊!」
顧然好脾氣打圓場維護溫以諾:「哥哥不是這樣的,他只是才被爸爸罵了,心情不好。」
「他平時在家對我很好的。」
老師左後方的男孩心疼看著顧然,心說也就只有你個單純孩子,覺得溫以諾在真心對你好了。
誰不知道他這次住院,就是因為害顧然不成把自己給坑了?
安撫完眾人的顧然再次敲響病房門:「哥哥,你不說話我進來了哦?」
幾秒過後,顧然按下門把手,慢慢把門打開。
只一眼,他們就都看見了病床上用試卷蓋住臉的溫以諾。
除了顧然外,其餘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他們在外面被溫以諾甩臉色釀了那麼久,一開門,人在睡覺。
顧然一臉緊張走過去,顫抖著手把溫以諾蓋在臉上的卷子拿下:「哥哥,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眼前突然一亮,過近的距離,讓他無法再忽視顧然的聲音。
他揉著眉心坐起:「……我不是說了別進來嗎?聽不懂人話?」
顧然不安攥著衣角:「不是的哥哥,我以為……」
溫以諾懶得聽他說,看向另外幾個不善瞪著自己的人:「還有你們,麻煩尊重一下病患,請馬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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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兩步上前把顧然拉到身後:「溫以諾,你看看你現在這樣,有……」
「停停停。」少年煩躁抬手,「我什麼樣和你有關係嗎?吃你的還是用你的了?」
「顧家都沒資格管我,你又算什麼?」
顧然期期艾艾說道:「哥哥,不是那樣的……」
「爸爸他也是關心你的,這次我來也是聽他的話,想把你接回家休養。」
溫以諾冷笑。
休養?怕是讓他回去當出氣筒吧。
「家裡有營養師和醫生,我也一直在家裡。能一直陪著哥哥。」
「哥哥一個人在醫院,出現意外有沒人能第一時間發現。」
「哦。那你去住地下室?」溫以諾沉下臉。
顧然不敢再說話了。
他沒有想到,溫以諾會無視顧父顧母的想法,把地下室這件事給說出來。
這要是被顧父知道,哪怕是他,也免不了要被說兩句。
其餘人見顧然突然噤聲,都以為他是被溫以諾給嚇到,態度更差了。
「顧然,我只再給你說一遍。」溫以諾放在被子下的手用力掐著大腿,「回去告訴你那一家人,我和顧家不會再有任何關係。」
「別再給臉不要臉,跑在我面前來討嫌。」
顧然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心中卻是狂喜。
從溫以諾被接回來起,他就一直等著這一天。
雖然和預想中溫以諾被顧家人主動趕出去不同,但結局都是一樣。
這就足夠了。
戴眼鏡的男生實在看不下去,把背在包里的東西拿出來,朝沙發上一扔,和另外幾人護著顧然走了出去。
老師見顧然都走了,自然也是不可能再留下。
「鍾老師,關門的聲音小一點。」溫以諾貼心提醒,「這層樓里還有其他病人。」
老師放在門上的手一頓,無聲帶上門。
病房內再次恢復安靜。
溫以諾神色複雜看著沙發上明顯是複習資料的那一沓東西,重重嘆了口氣,在手機上叫了同城跑腿,把那些資料送回學校。
他不會接受那些總是護著顧然的人送來的東西,但同樣,也不會故意去糟蹋。
把它們送回原來的地方,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