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霍斯洺,他既要霍氏,也要得到霍綰
「得知這個消息的那一刻,你應該也很驚訝,以至於一氣之下昏迷不醒,我說的沒錯吧,霍成寅。」
俯瞰著病床上那骨瘦如柴的老人,霍斯洺刻意將聲線壓得很低。
他的確不是霍家的血脈。
很多年前他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那時的他無法接受,為此甚至自暴自棄、自我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從記事起就被霍老太爺親自接去教導,一直被視為霍家這一代的唯一繼承人。
可有一天,他無意間聽到了沈婉容在房間里和秋鎮南的遠程通話,得知了他並非霍家血脈,而是秋鎮南的親兒子!
這要他怎麼接受?
這要他如何接受?
他一直視為畢生目標,又敬畏又痛恨的霍老太爺-霍成寅,竟然不是他的親爺爺?!
而那所謂的,與他有著血脈連接的親生父親,人卻在國外娶了一個又一個妻子!
至於他唯一的妹妹,霍皎皎,這個單純到沒有半點雜質瑕疵卻無法扛起霍家重任的親妹妹,卻是如假包換霍家的血脈。
呵。
放眼整個霍家,就只有他不是霍家的人?
他要怎麼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直到今日,他也無法做到自我排解,夜深人靜時還會想起當年那晚親耳聽到的談話。
倘若那晚他沒有靠近那扇門,沒有從門縫裡聽到沈婉容和秋鎮南的談話,一切是否都會變得不一樣?
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如果二字。
但在今晚,他意識到了一件事,意識到了他對霍綰一直存在著的不尋常的感情是什麼。
心底里的那片陰雲忽然散去,撥開了那層雲霧,卻很快又積蓄起了新的濃墨。
他不是霍家的血脈,而霍綰是霍家的血脈……
某種陰暗的想法隨著新的雲霧湧現了出來。
「霍成寅。」
脫口而出后意識到這個稱謂不對,霍斯洺很快便頗帶深意地改了措辭。
「不,太公。」
附著一層水汽的鏡片反著光,讓人看不清掩映在他那剔透鏡片后的琥珀色瞳仁里是否仍是那陰戾的冷色調。
他緩緩俯身,「我不會再記恨你,反而要感謝你。」
「我要感謝你,是你親自把霍綰接了回來。如果沒有她,我想我很難度過那最難熬的幾年。」
想必霍成寅是聽得見這段話的,不然連接著他心跳指數的心率儀也不會波動得這麼明顯。
「可也正因如此,一直以來,我都誤解了我對她的真實感情。」
很多人都說過,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在簡單易懂一點,愛的另一面是恨。
那恨的另一面,又何嘗不是「愛」?
霍斯洺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那台正滴滴作響的心率儀上。
冷漠的嗓音仍是不帶半點感情:
「你費盡心血栽培了我這麼多年,那種功虧一簣的滋味,應該很絕望吧。」
「但現在,我有一個能讓我們所有人都得到各自所求所想的方案,這樣一來,至少不會讓你這麼多年付諸在我和霍綰身上的心血白費。」
「這個方案就是……我會讓霍綰誕下霍家的血脈,未來整個霍家,都會交給我和她的子嗣後代。」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能得到各自想要的。
霍成寅想要霍家的繁榮維持下去。
霍綰想要霍氏。
而他既要霍氏,也要得到霍綰。
他們三方難道不是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嗎?
霍斯洺自知語出驚人,連接著老爺子心跳的那台心率儀器一時之間更是抖動成了山峰。
顯然,老爺子也被這番言論震驚氣憤到了。
可霍斯洺的眼神里已經再也捕捉不到半點光亮,沉沉冷笑:
「很驚訝嗎?無論是我、還是霍綰,都是你一手培養出來的,把霍家交給我們,難道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這不是商量時該有的語氣。
顯然,霍斯洺心裡已經打定了這種主意。
霍成寅對他應該是再了解不過,一旦他下定了決心做成某件事,就沒有什麼做不到的,從小到大一向如此。
不遠處,那台心率儀上的數值還在不斷反覆波動,甚至發出了警報聲。
可霍斯洺卻視若無睹,充耳不聞,平靜地為霍老爺子掖好了被子的一角。
最後,他在滴滴作響的儀器警報聲中離開了。
離開時,他還不忘帶上那把被他掛在了窗台上的那把黑色長柄雨傘。
從始至終呈現在霍斯洺臉上的神情都是那般平淡從容,不顯山不露水的鎮靜。
一身陰冷的黑色西裝配上庭院外風雨交加的灰濛天色,莫名給人一種明明很是斯文淡漠,骨子裡卻早已流淌著瘋狂血液的詭異感。
就在霍斯洺的背影終於遠去,整個人消失在了這條被冷白色調的霧氣包圍縈繞著的長廊上。
然而,同樣是這條長廊上,某個不起眼轉角處——
正蜷縮著一抹還在不斷捂著嘴顫抖的嬌小身影!
霍皎皎簡直不敢相信剛剛自己都聽到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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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早就已經知道了霍斯洺不是霍家的血脈,可她還是第一次聽見霍斯洺親口在老爺子面前承認!
更炸裂的、簡直讓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是!
她的親哥哥,霍斯洺竟然……竟然……
真的……
對霍綰存在著別樣的感情?!
不僅如此,他、他居然還要……
還要和霍綰生個孩子?!
霍皎皎感覺自己的大腦一陣眩暈,努力扶著牆壁站了起來,確認霍斯洺已經離開后,才強行平復下了狂跳不止的心臟,一點點地朝著老太爺的病房靠近。
推開那扇房門,看清屋內的場景,霍皎皎甚至來不及尖叫,就直接沖向了病床。
「太公,太公!」
剛剛還沉沉闔著眼皮像是睡著了的瘦弱老人已經睜開了眼,雙目擴張,見霍皎皎來了,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觸碰她。
「您、您冷靜點,先別激動……」
只是,霍皎皎還未觸碰到霍老太爺的手指就被他避開了。
只見他惡狠狠地瞪著門口的方向,用盡了僅剩的力氣,極力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模糊的猙獰字眼:
「孽……障!」
霍皎皎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眼淚不自覺地奪眶而出:
「太公,您冷靜一點,哥哥才剛走,萬一他這個時候回來了……我已經、我已經把您交給我的那把鑰匙讓韓丞帶去給霍綰了,您先別動怒,這一切還有轉機……」
的確,霍皎皎已經把那把鑰匙交給了韓讓。
可她不知道的是。
韓讓在今天早上準備秘密前往帝都時,被霍斯洺發現了。
*
另一邊。
帝國,帝都。
雨夜,一輛打著雙閃的黑色轎車駛入了一棟巴洛克風格的莊園。
隔著車窗玻璃,霍綰打量起了莊園內的園林建築。
這麼多年來,她拜訪過無數名流,也曾到不少權貴家裡做過客,可吉賽爾特家族這棟奢靡至極的古堡式莊園,還是令她又一次開了眼界。
思考的間隙中,車門已經被打開。
「綰綰,我們到了。」
厲濯羽率先下了車,撐開了一頂黑色的傘面,紳士至極地彎下了腰,朝著車廂後座伸出了手。
霍綰回過了神,沒有太多停頓,將自己的手遞了出去,順勢借了一把力,下了車。
她才剛站穩,少年那修長的手臂就已經攬過了她的腰,將她撈到了這頂黑色的傘面下。
他挑起了薄唇,感慨:「萬幸,看來你並不討厭這裡。」
「這你也能看得出來?」霍綰挑眉,她好像沒有表現出什麼明顯的喜惡情緒。
漂亮又值錢的東西,會有人不喜歡嗎?
「其實我第一次來到這裡,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
霍綰的臉上不由得冒出了個問號:「為什麼?因為我看起來就像是那種很貪財的人嗎?」
「不,因為你曾經抱怨過,霍家大宅里全是規矩,那些建築光是看著就死氣沉沉,你更喜歡那種無拘無束,肆意又浪漫的氛圍環境。」
霍綰雖然很認同他的發言,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我怎麼不記得我說過這種話?」
厲濯羽只是淡笑,避開了她的傷口,攬緊了她纖細的腰肢:
「沒關係,我記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