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4章 體面投降

滿熊羆一邊指揮全軍伏擊甘齒鋏軍，一邊對章蟜的戰術部署敬佩不已，果然有人鋌而走險，在涇水西岸打成一鍋粥的情況下，趁亂襲擊雍城。

甘齒鋏千算萬算，未料到此地竟有伏兵，情急之下，靠前指揮，試圖穩定大亂的隊伍，結果被一流矢擊中，仰面倒地，昏迷不醒。

滿熊羆當即率軍殺出，率軍掩殺，甘軍大敗。滿熊羆迎來歸漢以來、獨立指揮的第一場完勝，斬首三千餘級，生俘一萬餘人，余者皆潰散而去。

涇水西岸主戰場上，端木伯御率領朔方軍主力最後登場，數萬騎兵以摧枯拉朽之勢席捲山野，如同怒濤卷過關中大地。

公子昂不足萬人的部隊困守好畤城，望著漢軍漫天遍野的騎步兵，聽著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整個人絕望到無以復加。

他猛地抽出寶劍，橫在頸上，便欲自刎。

親兵見狀大驚，一把抱住：「公子不可，公子不可！」

公子昂淚流滿面：「我自西河起兵以來，損兵折將，喪土辱國，有何面目苟活於世？天下哪裡有我容身之地？不如以死謝罪，一了百了！」

言畢又拚命奪劍，硬往自己的脖頸上拉，親兵一不小心，竟被他拉破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公子昂也感覺到了鑽心的疼痛，求生本能使他鬆開了手，被親兵一把將劍奪了過去。

親兵死勸：「公子不必如此，天無絕人之路！」

公子昂哀嘆道：「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今敵兵數十倍於我，無路可走啦！」

親兵道：「公子忘了，公子還有一位阿姊，可以投奔！」

公子昂一愣：「汝待何言？」

親兵道：「昔日嘉明公主，今日漢王夫人，豈不是公子之阿姊乎？」

公子昂喃喃地道：「嘉明公主……漢王夫人……如此說來，我與漢國竟然有親？」

親兵道：「不錯！公子此戰失敗，以當今魏侯之性格，公子若回大梁，恐難逃一死。既然如此，不如歸漢！」

公子昂矛盾地道：「我乃魏國公室、武侯少子，投奔漢國，顏面何存？」

親兵道：「武侯當初焉何答應嘉明公主下嫁漢國？公子請三思？」

嘉明公主私奔之時，公子昂尚小，對此事經過並不清楚。包括親兵等人，也是道聽途說，並不了解實情。

在親兵的理解里，武侯可以將公主嫁給漢侯，那麼就是對漢國的認可、對漢侯俱酒的欣賞。如此一比較，公子昂奔漢，也不算是多大的過錯。

親兵見公子昂猶豫，遂進一步勸說道：「諸侯公子，出奔他國者不在少數。昔日公子小白（齊桓公）在莒，公子重耳（晉文公）在翟，終成一代雄主。」

「公子豈不聞：人徙則活，樹徙則死?。公子這些年來諸事不順，或可試試易地而居……」

親兵的話不僅打消了公子昂尋死的念頭，更給了他無限的暗示，畢竟將公子昂和公子小白、公子重耳相提並論，寓意非同小可。

公子昂思慮再三，仰天長嘆：「吾與軍中同袍同吃同住，不忍生靈塗炭。來啊，派人出城談判：就說本公子思念阿姊，慾望成都拜見，請漢軍行個方便！」

公子昂死要面子，不肯口吐「歸降」二字，而言「成都拜姊」。如此清新脫俗的說法，在戰國實屬獨一份。

魏使出城，被帶到了端木伯御威風凜凜的馬頭前，按照公子昂的說辭向端木伯御說了一遍。

端木伯御聽了大怒：「魏昂死到臨頭，還在咬文嚼字？本將命其肉袒出降，三步一跪，五步一叩首，否則攻下此城，殺個寸草不留。」

「且慢！」

身後馳來一隊人馬，章蟜與慶載率領總預備隊趕到戰場，準備投入全部兵力，徹底擊潰敵軍的反抗力量。

章蟜站在戰略全局的角度出發，認為沒必要死戰到底，既然公子昂希望投降，給其應有的體面，結束這場大戰，何樂而不為呢/

章蟜道：「王后一向疼愛公子昂這個弟弟，我想，端木鎮北應該體諒一下王后……嗯？」

端木伯御：「王后……確實應該尊重，哎，殺了這麼久，還真有些累了。當奇，白幕，咱們先走！」

章蟜微笑目睹端木伯御遠去，然後轉身對魏使道：「請轉告昂公子，王后在成都對公日思夜想念，亟盼公子前往，一解思親之苦。請公子作做決斷，早日成行！」

消息傳回好畤城內，公子昂淚流滿面：「昂亦想念阿姊，每每食不甘味，寢不安席。來啊，傳令全軍，嘉明公主有令，全軍卸甲休整。」

當黃昏的斜陽染紅了整個戰場，章蟜與慶載結束了最後一盤對弈，章蟜以一盤的優勢戰勝了慶載，同時漢國也贏得了戰役級的大勝利。

此戰，是漢國立國以來最大規模的會戰，除一部魏軍被隔絕在涇水以東之外，涇水西岸戰場總兵力達到了四十萬人。

這也是漢國騎兵部隊第一次出現在諸侯戰場上，之前一直在西部草原上磨礪的騎兵發揮出「一個打十個」的超強優勢。

戰馬也是絕對的軍事力量，如果加上戰馬，其實漢軍還是佔據了絕對主動的，勝的毫無懸念。

至此，秦國以涇水為界而劃分的兩個對立政權，軍事力量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

因為這些被俘的底層士兵，並不會被殺害或者釋放，除少數死硬分子外，大部分人通過「摻沙子」、「滾雪球」的手段，層層分化進一步壯大了戰勝方的隊伍。

章蟜干這個駕輕就熟，當初他進攻青氐，進攻蜀國，進攻巴國，就是這麼乾的！在很短時間內，漢軍就如同滾雪球般壯大。

很快被俘的近十萬人，就通過打亂、整編，穿插到各軍之中。

這樣一來，涇水西岸就擁有了三十萬人馬的規模，這還未計算騎兵對步兵的「翻倍」屬性，從而對涇水以東的櫟陽政權形成了絕對碾壓。

而此時，涇水對岸發生了一件大事，徹底加速了櫟陽政權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