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2章 爨襄爭功

三通鼓起，眾多士卒眼巴巴地望著相樹，目光中透露著對吳起又崇拜又恐懼的神情。

相樹將手中長弓一扔，負手而立：「罷了，爾等將我綁了吧！」

「謝過將軍！」話音未落，兩名老卒直接上前，簡單地將一條繩索搭上了相樹的肩頭，隨意地挽了個花。

相樹都不知道這條繩索他們是何時準備好的，如果自己不說這句話，估計這些人會像餓虎撲食一般撲向自己。

老卒控制了相樹，高聲對城下喊道：「老卒閑朱恭迎吳將軍重回西河！」

此時三通鼓剛好結束，吳起含笑向著城中道：「閑朱，左軍百將，洛水之戰中曾首斬敵旗？」

老卒爽朗地哈哈大笑：「將軍好記性，不過閑朱老了，打不動了，如今真是一個普通閑卒！」

吳起道：「從今日起，閑朱復職！」

合陽城是一座軍鎮，編製是一個千人隊，但由於太子申的抽調，只剩四百餘人。

在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夠延安軍一個衝鋒，校尉相樹看似無奈妥協，其實也是明智選擇。

在城上城下的一片歡呼聲中，吳起縱馬進入了合陽城中，兩側軍卒或主動或被動地振臂高呼：「吳將軍！吳將軍！吳將軍！」

重歸西河第一城，老吳的眼睛濕潤了。心中默默念著：我不是想證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老吳在西河的名聲太大了，歷史流淌過兩千多年之後，大河兩岸仍留下了許多與老吳有關的地名，吳起縣、吳堡縣、吳倉堡、起台鎮、吳王渡、吳城村、吳起台、霸城村等等。

上郡和西河郡沿黃村鎮，散落著眾多的將軍台、將軍寨、將軍峁、將軍樓、將軍溝、點將台等等地名，大都與吳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兵不血刃拿下合陽城，吳起本著兵貴神速的原則，命令鷹揚將軍大九拿著合陽虎符軍令、打著魏軍旗號，以馳援秦國為由，迅速南下。

命令將軍爨襄沿河而下，迅速控制了大河沿岸的龍門渡、汾陰渡、陽夏渡和蒲津渡等重要渡口，切斷魏國跨河襲擊的可能，兵鋒直指魏國最大的渡口——風陵渡。

爨襄歸漢時間甚早，在當年七里溝之戰中已經被吳起收服。但爨襄一直是偏將軍，連個雜號將軍也沒混上。

雖然被漢王封為北地郡尉，和巴寧一起治理匈奴故地。但這樣的安排，反而令爨襄心裡更加不舒服。

因為當年爨襄和巴寧在西河時期，都是吳起的得力愛將，二人官職、功績均不分上下。

巴寧兵敗河南地之後，一直堅持「降吳不降漢」的原則，寧願抱著魏緩這個提線木偶掩耳盜鈴，也不願意心甘情願地做個漢臣。

直到北伐之戰中，吳起為巴寧創造了機會，用「鞭箭」幹掉了匈奴王，因功封為破虜將軍，並被封為北地郡郡守，這才死心塌地做了漢臣。

漢王這種賞罰分明、有功必賞的做法，使爨襄處於十分尷尬的地位。

自己降漢更早，也更忠心，但是因為吳起的有意安排，自己固守在膚施城，失去了在北伐戰爭中爭取戰功，獲得封號的機會。

特別是落在了歸漢更晚的巴寧後面，令爨襄心有塊壘，不吐不快。

其實爨襄是錯怪了漢王，無功不賞是一方面的原因，但將其封為北地郡尉，是漢王對他的倚重。

郡守雖然政治地位在郡尉之上，但郡守沒有軍權，郡尉是一郡之地的最高軍事長官。

讓爨襄做郡尉，也是漢王對其忠心的絕對認可。巴寧儘管有狙殺匈奴王之功，但漢王對其忠心仍有所懷疑。

將其封到最邊遠的北地郡，擔任文官郡守，而讓爨襄擔任郡尉，都是有漢王綜合的考量在其中。

但爨襄不理解，一心爭功，多次向吳起提出請求。吳起作為漢國最高武職大司馬、直接管理五郡兵馬的朔方刺史，於是就答應了爨襄的要求，這次重歸西河，將其帶了過來。

畢竟爨襄也是西河老人！

大九也有著同樣的命運，入漢以來，除了在七里溝之戰中嶄露頭角，因功封為鷹揚將軍之外，再無寸進。

兩個對戰功有著迫切追求的人，此次成了吳起南征的兩柄利箭，沖在前、做表率、建新功！

大九的作戰方式仍然貫徹吳起的跳蛙戰術，他揮軍直接繞過魏駐有重兵的杜平，迅速撲到元里城下。

西河之地，越往北邊越蕭條，越往南邊越繁華。元里城是一座人口眾多的集鎮，駐軍不多，且防守不密。

前方有合陽、杜平等多條防線，元里城仍在享受其應有的安詳與平和之時，大九的騎兵突然突入城中，迅速接管了元里城防。

看著這些打著魏軍旗幟、全副武裝的凶神惡煞們，元里五百守軍一片恐慌，未及反應過來，就被全部繳械，解除了武裝。

留下少部分人駐守元里，大九再次率領騎兵狂飆突進，繞過臨晉，直撲西河郡的首府——陰晉城，太子申此刻就在城中。

跳蛙戰術在臨晉卻遇到了阻礙。

臨晉城駐有一支兩千人的魏軍，負責護衛首府陰晉城的安全。可以說，進入陰晉，就進入了西河的衛戍區了。

大九的元里之戰打得太順了，先鋒部隊又急於爭搶頭功，儘管避開了陰晉城的十里之遙，但百密一疏，還是出現了問題。

近日天氣晴好，視野開闊。疾馳而過的馬隊，在黃土地上揚起了衝天煙塵，臨晉城的守軍在箭樓上遙遙一望，發現遠處升騰起一條黃龍，大驚之下，立即報告了守將。

臨晉守將魏午，是魏氏的遠支宗室，也是太子申手下的得力幹將，負責隨扈太子周邊。

魏午行伍出身，多年來作為中層軍官，多次與楚、與趙、與秦、與韓打仗，作戰經驗豐富。

他上得城來，打眼一瞧，就知道這不是什麼黃龍，而是有大軍經過。

不過，魏午對騎兵這個新鮮兵種並不熟悉，他認為這應該是有大量兵車過境。

兵車曾是春秋時期乃至戰國初年的絕對戰場霸主，但自吳起創建「魏武卒」起，就建立了一整套重裝步兵對抗戰車的戰法，魏國人對這點門清。

魏午下令道：「五百人守城，其餘武卒，除吾出城，於破山口截殺。並，派人火速飛報太子，有不明敵人由西北而入，戰車規模當在五百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