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3章 安內攘外
公子虔突然出現在岐山前線，並對秦國官軍進行襲擊，消息傳回櫟陽，朝堂震恐。
秦國歷史上曾出現過「四世亂政」，而今天又上演了「三公子爭位」的好戲，可謂沒有最亂，只有更亂。
庶長嬴國的加急求救文書連發三道，以往頻出奇計的中大夫慶載也沒有了良策，皮球全部踢到了秦公渠梁的案頭，讓這位年輕的秦國國君頭大無比。
秦公渠梁召集甘龍、杜摯等幾位朝中老臣商量對策。
上大夫甘龍，曾經奉命出使雍城，試圖遊說菌改回心轉意，以國事為重，共同輔佐當今秦公渠梁治理好國家，並再三保證公子向不會受到清算。
菌改拿出了秦獻公的臨終遺詔，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
「逆子渠梁，欺君罔上，抗命不遵，私奪軍權。茲爾菌改，寡人股肱，國之干城，著令起兵東歸，護送公子向趕回櫟陽。寡人大限將至，卿等早歸，切切，切切！」
確確實實是秦獻公的親筆，印鑒泥封一樣沒錯，令甘龍非常鬱悶。
菌改再曆數嬴渠梁未奉君令，私自在洛水之畔進行封禪，奪取公子向軍權、接管藍田大營等樁樁件件忤逆之事，確實令甘龍說不起嘴。
菌改反過來還勸說甘龍，要遵守秦獻公的遺囑，共同輔佐公子向繼承君位。
秦獻公時期的兩重臣，秦國一文一武雙柱石，沒有達成一致，遺憾地分道揚鑣。
此刻公子虔橫空出世，而且直接攻擊了代表秦國正朔的庶長嬴國的軍隊，甘龍第一時間判斷，公子虔與公子向已經聯合了，敵我力量對比發生了轉變。
眼見秦公渠梁問計於己，甘龍便和盤托出了自己的對策：
「君上，公子虔襲擊官軍，則彼與菌改已合流矣。敵我之情生變，攻守之勢已易，此時此刻，當採取守勢。」
「臣請君上增兵涇水，依託涇水沿岸，構築工事，暫緩叛軍之攻勢，消磨叛軍之意志，而後待時而動，不必急在一時。」
秦公渠梁道：「前者，藍田之兵已盡赴前線，國內又募新軍數萬，此時增兵，從何而來？」
甘龍思索片刻道：「今魏國遷都大梁，且以舉國之兵圍攻趙之邯鄲。我國鄭所之塞壓力陡減，似可抽調右主然所部西進。」
甘龍欲抽調右主然西進，因為右主然是「善守」之將，他駐守鄭所之塞二十餘年，與吳起、龐涓等魏國名將都做過對手，在魏國的多次進攻面前，都能做到守土如磐，不動如山。
此次既然要涇水沿岸採取守勢，剛打了敗仗的庶長嬴國顯然靠不住，調右主然前去，必然能將涇水沿岸打造成堅不可摧的鋼鐵防線。
杜摯站出來反對：「臣以為萬萬不可，右主然熟悉魏國軍情，駐守東方二十餘年，不可擅動。若輕易調動右主然，則魏國西河之軍必生覬覦之心，東方恐有危矣！」
贏渠梁道：「寡人聞昔日齊桓晉文，尊王攘夷。尊王為先，攘夷為後。所謂朝中既安，諸侯自服。朝中不安，諸侯皆生滋攏之心。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內。」
杜摯不吭聲了，攘外必先安內，是傳統的治理哲學，這一點沒人否認。但杜摯對魏國不放心，是深入到骨子裡的。
秦公渠梁繼續道：「且夫嬴虔居漢多年，此次突然回國，寧知不是漢侯之計哉？是故，必先防虔、向二逆，安定國家。國家既定，則諸侯不敢西窺矣。」
眼看嬴渠梁鐵了心要抽調右主然之軍西進，杜摯無奈地道：「既如此，臣請君上派人出使西河，觀察魏軍動向，重申秦魏盟約，以防魏人作祟。」
贏渠梁道：「一事不煩二主，既然杜大夫有東方之憂，就代表寡人走一趟西河吧。聽聞西河守將公子昂，乃當今魏侯之弟，杜大夫此去，且觀公子昂其人如何。」
杜摯一聽，得！誰出主意誰幹活！我幹嘛多這個嘴呢？
當下，秦公渠梁派甘龍徵發新兵，籌措糧草，陸續西進；然後派杜摯出使魏國西河郡，探聽魏國動向，為最終抽調右主然西進做足準備。
公子昂是魏武侯的小兒子，從小醉心於兵事，一心一意想當一個建功疆場的英雄，是故當年魏?與魏緩爭奪君位的時候魏昂沒有摻和，這也為他後來贏得魏侯?的信任打下了基礎。
公子昂出鎮西河以來，總算有了一方用武之地，日間親自操練兵馬，晚上與謀士們排兵布陣，總想著在西河之地搞一番大事業。
但魏侯?將整個魏國的戰略重心轉移到了中原地帶，嚴令公子昂以固守為主，不得擅生事端，這令公子昂十分憋屈。
突聞秦國大夫杜摯來訪，公子昂十分奇怪。一般來說，這種大夫級別的使臣，都應該前往國都，拜訪國君。杜摯這個時候跑到西河郡來，耍得哪門子鬼花招？
公子昂思慮再三，悄悄布置下去，然後答應了秦國的請求，放杜摯通關而過。
杜摯進入西河地界，只見魏軍兵力稀鬆，兵員老弱，守備空虛，一派不設防的局面。
街市之上，時有兵痞醉醺醺地滋攏百姓，危害地方；邊防線上，不曾見到披甲之士，賭錢酗酒者倒是屢見不鮮。
進入公子昂的行轅，遠遠地就聽聞絲竹之聲。僕人請杜摯稍候片刻，然後前去通報。好半天之後，方才允許杜摯進入。
杜摯進入殿來，高聲報號：「秦國行人杜摯，見過公子。」
殿中酒氣瀰漫，公子昂醉眼迷離，身邊摟著兩個嬌艷的美女，大著舌頭問道：「大夫此來，何以教我？」
杜摯道：「寡君聞聽公子守西河，特命外臣前來拜會，並獻上不忝之儀。此前公叔相國離秦之前，曾代表魏國與我盟好，外臣此來，實為重申秦魏盟約，再修兩國之好。」
公子昂收下了杜摯的禮單，看著上面不菲的禮品，笑得眉開眼笑：
「哈哈哈，秦公客氣了，杜大夫客氣了！來呀，重整酒宴，本公子要陪杜大夫痛飲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