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小鯉魚未化龍

第6章 小小鯉魚未化龍

做學徒的日子,總是很枯燥的!

從每天收拾屋子點燃爐火開始,到每天熄滅爐火整理工具為止。日復一日地重複著,永遠是第一天干過的事情。

孫師傅一天一天的,永遠是在冶鐵、錘鍛;每一天除了和倆小徒弟吃飯時間,還有鍛造出成品鍛具時,臉上才能掛起笑容,永遠只是「呵呵、呵呵」幾聲,也僅僅只是幾聲而已。

小三子是孫記鐵鋪最快樂的,永遠像個喜鵲一樣,嘰嘰喳喳的沒完沒了,當然,他嘮叨的對象,永遠是那個叫阿牛的熊烈,時不時還與上門的客人進行攀談。

熊烈除了干好自己要做的事情,還要不時聽著小三子的傾訴,時不時還要應幾句,做為小三子唯一的朋友與夥伴,他也必須這樣。

這樣的日子,也許是很多人,正在經歷的日子。

做為阿牛的熊烈,正在經歷著這樣平凡又重複的人生,他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這不正是人生的另一種修鍊,讓性格變的更堅韌、更穩健。

大道至凡,大凡至簡。

越簡單的生活,才能看清自己身邊以前的事與人;才能弄清自己,真正想要成為的模樣;

「阿牛,來孫記鐵鋪,多久了,還記得嗎?」孫如海神經質地問起正在忙活著的熊烈。

「呀!半年多了吧!具體不記得了。師傅,問這個做什麼?」熊烈不知所以地回答著孫如海。

「一百八十五天零三個時辰,到我們說話為止,師父,為你記得呢!」孫如海有那麼一瞬間的愣神,但是眼神中又表現出很堅定。

「從明天開始,你不要做這些活了,這些活交給小三子負責吧,我教你冶鐵!」孫如海說完,也不再問熊烈同不同意,轉身走向冶鍊爐,拎起錘,敲打起一塊燒紅的鐵塊,只見火花四濺……

熊烈在看到鐵塊被敲打出火花的一刻,突然覺得好美!每一錘下去,叮叮鐺鐺的聲音,很悅耳。彷彿突然明白了什麼,但又什麼都似不明白。

還是追問了一句:「師傅,為啥不讓小三子,和我一起跟你學冶鐵?」

「小三子將來能做的,你和我做不了;我和你都可以的,小三子學不來;人各有命,不必強求。」孫如海一邊捶打著鐵花,一邊似自言自語。

「叫師傅那天起,你們就是我的親人了,我孫如海孤獨半生,有你們足矣。」

「小三子被我從路邊撿到帶回來那天起,我就認定他是我的兒子;阿牛,從我允許你叫我師傅那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徒弟。」

小三子在一旁聽二人說話,很安靜,頭一次沒有說話,他知道師傅的性格,似冶鐵一樣,每一錘下去,都擲地有聲,很堅定。

師傅說自己不適合冶鐵,這是真的。

他是真的不喜歡冶鍊的工作,冶鐵太死板,對著一塊燒紅了的鐵鎚錘打打,沒意思;他願意做的,是開門每天為孫記鐵鋪招攬生意,在前面與上門訂製鐵具的顧客交談,是一天最開心的事。

「阿牛,冶鐵前,先要學會我教你的盪穢三息三閉炁法,炁聚則生,炁亡則死。兩耳須屏卻外界一切干擾,如入萬籟俱寂之境,凝韻聽息。」

「『全仗天罡大搬運,胸中五氣透南溟,上式頂起天靈蓋,太乙搬運有神通』這是聽息閉炁口訣,要謹記,每天早晚勤練習。」孫如海向熊烈傳授聽息閉炁口訣法門,邊說邊演示。

「阿牛,記住冶鐵,也是在做人,冶鍊好鐵,記住每個過程,退火-正火-淬火-回火,每個過程都能教會你做人的道理。師傅不善辭令,不能事無具細地教你,學到什麼程度,看自己悟性吧!」

「一把好刀,要經過千錘百鍊,每個細節恰到好處,淬火多一分,太剛,易折;回火缺一分,太韌,易鈍;剛柔並濟,大道所成。」孫如海看似在向熊烈講解冶鍊,可也似在追憶自己曾經的一生。

熊烈認真地聽著,用心記住師傅的每一句話。

孫如海此時的表情,如果用海來形容,就是深邃如海;熊烈此時的表情,如果用鐵來形容,就是堅定如鐵。

師徒二人,早已忘記自己還身在孫記鐵匠鋪,忘記了不遠處在招攬客人的小三子,忘記了燃著熊熊火焰的鐵匠爐……

二人的心遊離到另一處空間,一個專屬於師徒二人的地方,裡面安靜的,只有二人,二人聽到了彼此的呼吸。

「阿牛,記住我說的話了嗎?」孫如海有深意地望著熊烈,熊烈認真嚴肅地向師傅點了點頭。

陽泉鎮,最熱鬧的地方不是叫『春風十里』酒樓的賓客滿堂,也不是姐姐、妹妹們爭芳鬥豔的春語閣風花雪月場,更不是長樂賭坊那骰子擲后,公子們爭相競猜著大小吆喝的模樣!

陽泉鎮最熱鬧的地方,是與孫記鐵鋪、昌圖冶鐵鋪在一條街上,叫芳茗樓的雅地,全城文人騷客均彙集於此,裡面賭茗、茗戰戲耍久負盛名,每晚還有皮影張為風雅墨客表演著「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小小鯉魚未化龍,困在淺水卧馬坑。」的皮影戲碼。風雅騷客每每看到高潮,都有疾呼憤慨提筆寫下自己詩篇的衝動!

風孝儒,正是這群風雅客中的一員,每每皮影戲表演高潮一到,第一個高呼,吶喊最響亮的就是他;第一個沖向戲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向皮影張的也是他。

他是陽泉鎮上,不多的,幾個早年,開科中舉之人,外人都親切地稱呼他為風舉人,當然芳茗樓上,廝混又得了一個混名「瘋舉人」,這回在陽泉,算是聲名赫赫,真要瘋了!

文人往往是會被名所累,難負盛名。風孝儒正如此,中舉那會兒,意氣風發,一身洒脫,天高海闊、風輕雲淡;誰知中了舉人後,『風舉人』一名喊了二十多年,再無寸功,比它晚中舉人的,也高中進士了,是誰也會難免凄涼頹廢。把僅存幾許才華,每每發泄到芳茗樓上,才能找回曾經心中那份策馬馳騁,這也應了那句詩話:「面蒼然,鬢皤然。滿腹詩書不值錢。」,正是有寫下「芳菲不相投,青黃忽改色。」的詩句,戳中了多少像風孝儒一樣,文人騷客的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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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烈酒漫長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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