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精緻的灰
「少了，再放大十倍才是正常的賬面出入。」
強哥聲音低沉：「這裡可是整個西南區域最大的地下賭場，每天往來豪賭的人不計其數。」
說完這句，他扯掉蓋在臉上的毛巾，坐起身來直視我：「小楊，你覺得如此大的流水，單是我一個孫強能罩得住的？」
「這個賭場之所以能夠存在，後面得要有多大的能量，又牽扯多少勢力，連我都不清楚。所以我才回答你這裡既是我的，又不是我的。」
強哥輕吸一口氣：「準確來說，我只是一個看場子的，如同你管會所一般。」
「那，萬一出事呢？」
我忍不住問。爺爺去世后，在看守所的那幾個月，讓我想清了很多，做事情總會做些最壞的打算。
「不會出事。」
強哥搖頭：「除非後面所有的勢力都完蛋，所有的人都倒下。」
說完他瞥了我一眼：「若是真到那一天，別說我孫強，沒一個人能跑得了。」
我沉默，清楚強哥說得沒毛病。
強哥見我不說話，輕嘆一口氣。
「小楊，你現在明白了，皇家會所和那些個明面上的其他產業，都只是我身份的掩飾，對我來說是無足輕重，可有可無。
只有這裡，才是我真正的身家性命。」
「我明白的，強哥。」我點頭稱是。不論是關係網，還是流水收入，就這一個賭場，能抵得上強哥明面上產業的百倍千倍。
強哥抬手叫服務員，在桑拿室裡面抽起了煙。
「其實叫你來之前我很糾結，實話來講，小楊，內心深處我還是希望你能一直在陽光下工作，能擁有幸福的一生，能找個你愛的人平平凡凡過完一輩子。」
煙霧在強哥面前升騰，讓人看得有些不真切。
「可是，現在的我實在是沒辦法，我身邊能讓我真正信任的，除了天南，剩下的就只有你。」
香煙掛在強哥嘴邊，隨著空氣吸入，暗淡的火苗如同脫韁野馬，向煙嘴璀璨狂奔。
「小楊，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
一條是忘了今晚你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你還做回你的會所管事，仍舊替我照顧所有的明面上的產業。
第二，你跨過這道門，進入這個圈子，繼承我的位置，屆時你將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財富、地位、權勢。但你也將一輩子被這道門所束縛，無法掙脫、無法逃離，只有一種方式能得到解脫。」
強哥扔下煙頭，在我的注視中，緩緩道出解脫的方法：「那就是死。」
我還是沒說話，其實當時我內心是沒有什麼其他想法的。從父母離世到現在，除了爺爺讓我感受到了親情和溫暖外，另一個就是強哥了。
此刻他需要我，我怎麼能拒絕呢？再說了，常人無法企及的財富和權勢，誰不會心動？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覺桑拿室溫度越來越高，已經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艹，這鬼地方今天怎麼這麼熱。」
強哥也察覺到了，他大罵站起，提起毛巾向門外衝去。我緊跟其後，心裡吐槽不斷：剛才可是你一瓢接一瓢往石頭上澆水的。
洗浴區，沒有其他客人，偌大的池子清澈透明。
強哥噗通扎入水中，來了個漂亮的深潛，待他冒出頭來，我也跳下了水。
清涼霎時襲遍全身，燥熱慢慢褪去。
「小楊，來，給我搓背。」
強哥把毛巾扔給我，半趴在水池台邊。這也是他的習慣，但凡泡澡，必定要搓背，據他說是當年南下闖蕩時跟一個東北大哥學來的。
搓背這活兒，我不知做過多少，洗浴區親手帶出來的徒弟都跑到別的場子當大師傅了。
我很清楚強哥需要的力道，不停變換手法位置，強哥舒服地直哼哼。就這樣持續了近大半個鐘，等到結束時，累得我滿頭大汗。
「哈哈哈，小楊，你這身體素質下降了啊，之前可不出汗的。」
強哥半靠在水池裡，看著我的模樣哈哈大笑。
「好久沒鍛煉了。」
我搖頭輕笑，最近一段時間我的生活作息很亂，好長時間都沒運動和打拳了。
「行，辛苦這麼久，得讓你也享受享受。」
強哥笑眯眯點頭，拿著呼叫機對外面大喊。
很快，便有兩個女子從遠處推門進來，手中抱著木盆，長發披肩、薄紗浴袍輕裹，在燈光下半隱半透，修長白皙的大腿隨著走動異常吸睛。
兩人長相竟一模一樣，非常年輕，也很漂亮。
「這是？」
我看向強哥，兩個女孩這打扮和架勢，有種付費環節的意思。
「小楊，不必拘束，這是我場子里的人。你放心，絕對乾淨。跟了強哥這麼久，就當是送給你的禮物。」
在強哥眼神示意下，兩個身著半透明浴袍的女孩輕步下水，一步一步向我淌來，左右立在我旁邊，輕柔按著。
瞬間，我就有了反應。
天地良心，不是我小楊好色，主要是在這種環境下，兩個嬌滴滴的美女濕漉漉地站在旁邊給你按摩，是個男人都會把止不住的。
感受著她倆愈發往下的手，我趕緊躲開，示意不需要他們服務，但兩個女孩充耳不聞，繼續著手上動作。
我趕緊求饒：「強哥，饒了我吧，再這樣下去，非得出醜。」
「哈哈，小楊。」
強哥會意一笑，抬手沖兩女孩揮手：「你們去房間等著吧，今晚記得伺候好楊哥。」
得了強哥的話，女孩們終於退去。我長吁一口氣，如同經歷大劫。
接下來的時間，我和強哥在浴池裡面聊了很久，從監獄里的偶然相遇，到如何救我出來；從我第一次去會所端盤子，再到後來管理會所；從第一次陪他打拳，到他教我射擊……
強哥話匣子徹底打開，講了他南下闖蕩的許多事情，從他持刀鬥毆到遇到天南，從他一窮二白到賺到第一桶金，從被人騙到後來商業成功……
後來他還說了很多很多，有人生經驗，有現實感悟，也有不甘與不平。
這一刻的強哥，彷彿褪去了他身上的大哥氣質，褪去了身處圈子的謹慎，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兄長。
最後，強哥告訴了我一句話，徹底堅定了我的想法。
「小楊，這個世界，它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緻的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