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變
說起這個，黃氏也沒了胃口，想著家裡藏錢的匣子，不由的也嘆了一口氣，「不多了，匣子里還有一弔三十六文，這點錢交稅都不夠，鹽頭巴腦的也得要錢。」
黃氏毫不猶豫的道出了家底，這麼點錢她每每想起來都不怎麼睡得著，現在說出來，感覺一下子輕鬆多了。
一聽只有這麼點錢，一個個都沒了話，屋裡一時間只剩下孩子們唏哩呼嚕喝粥的聲音。
氣氛嚴肅，孩子們喝粥的動作都小了，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周大富捏了一下拳頭，下定決心道：「地里的麥子也收完了，明日我就進城找活干。」
周大財連忙表決心，「那我就去趙老爺家錢老爺家看看，他們地多，沒準還要人。」
周老頭搖搖頭，沉著聲音道：「恐怕沒有那麼容易，聽人說，這段時間縣城漸漸地有災民進來了，災民越來越多，他們只要給口吃的就給人幹活，在縣城恐怕是找不到什麼活幹了，幾個地主老爺家只怕也不會放著這麼大的便宜不要。」
眾人一時泄了氣。
周大財沉默了一瞬，低頭就看見坐在自家媳婦身邊，乖乖喝粥的閨女。
閨女一直獃獃的，老娘大傢伙都疼她，從小家裡好吃的都緊著她吃，她又幹不了什麼活。
所以直到五六歲的時候，這丫頭臉上一直都是白白的肉肉的，這兩年，家裡情況一年比一年清苦，原本肉肉的臉瘦了一大圈。
連家裡最受寵的孩子都這樣了，更別說其他的孩子了，一個個又黑又瘦，這幾年孩子們個子都沒怎麼長。
周大財閉閉眼，終是道：「我明日去縣城看看。」
周大富連忙道：「我跟你一塊去，地里的活忙的差不多了，娘，你們在屋裡看著就行。」
老太太點點頭，覺得這樣也好，地里沒有重活了，剩下的他們這些婦人孩子的都能忙的過來。
周老頭不放心地叮囑道：「這年頭不太平，外面災民多，你們出門在外不要跟別人起衝突，要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就立即回來。」
兄弟倆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兄弟倆就起來了。
黃氏帶著兩個兒媳給他們做乾糧，想著他們是去外面做苦力的，還是舀了滿滿一大碗剛剛新舂出來的麵粉，再摻和些麥麩野菜的，夠他們吃好幾天的了。
天微亮，除了周果，全家都起來了，大家跟著吃了頓早飯，一起目送兄弟倆出門。
周大富家最小的閨女周桃跟周果的弟弟周粟高興的揮著手讓兩人給他們帶好吃的回來。
兩人揮著手頭也不回的走遠。
老太太捂著胸口語氣擔憂的道：「我這心啊一大早的就咚咚跳個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兆頭。」
周老頭聞言不滿的瞪了她一眼，「一大早的你發什麼瘋，不會說話就別說，多不吉利！」
說是這麼說，但他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眼神里也露出擔憂來。
小兒子周大倉轉了轉眼珠。
沒人注意，原本傻獃獃的周果的眼神動了動，不一會兒又恢復了平靜。
兄弟倆進城找活幹了，家裡人也沒閑著，大人們下地，孩子們進山撿蘑菇去了，剛下過幾顆小細雨，山裡的蘑菇沒準長出來了。
家裡轉眼就只剩下周杏周果了，連周桃都跟著進山了。
周杏將周果牽到杏樹下坐著，細心的囑咐道：「果果，你就在這兒待著不要亂跑知道么，等姐姐忙完了也帶著你進山撿蘑菇。」
說完她就去洗碗了，洗了碗又剁些嫩草葉子給家裡的雞吃，完了拿著掃帚屋裡屋外的開始掃地……
周果坐在杏樹下，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屋裡那個忙來忙去的身影。
半晌，又百無聊賴的仰頭看著頭上這棵杏子樹，想起昨日吃的那顆杏子，嘴裡又不由自主的往外冒口水，她好不容易清醒一次，就被這顆果子酸倒了牙。
「我們果果又想吃杏子了？等我掃完地就給你摘啊，我們找找哪顆最黃。」周杏在一旁掃院子，不時的往這邊張望，見周果抬頭看著杏樹，以為她又想吃杏子了。
周果瞪著眼睛，剛要開口，又想起自己是個「傻子」，只好硬生生的閉上嘴。
……
「來，這顆是我能找到的最黃的了，快吃！」
看著遞到眼前的這顆綠中帶黃的杏子，猶豫著要不要接，還沒等她伸手接過，就被不由分說的塞入了手中。
也是，她是傻子啊，哪還能容得了她接不接。
她拿著這顆果子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張了了幾次口實在是下不了嘴，昨天吃的那顆今天牙還酸。
周杏也不管她了，她還有好多活要干呢，衣服還沒洗呢。
見人走了，她著實鬆了一口氣，雙手把玩著果子，八年來，她清醒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就算是能醒來時間也短暫，今天清醒的時間好像格外長呢。
不過，她要清醒那麼長的時間做什麼呢，要是有可能，倒是寧願一直不醒。
炎炎夏日也就只有早上這會功夫，才有點子涼意。
她坐在樹下也不挪窩，閉上眼睛等著熟悉的疲憊感到來，但等了好一會，反倒是越等越清醒了。
一直到半下午，家裡人都回來吃晚飯了，她還是沒有睡過去。
看著這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周果不由的有些眼暈，想她上輩子，家裡最多的時候也才七口人，這麼多人住在一起，真的不會吵架嗎？
「哎，老三呢，老三去哪了？」黃氏看了一圈，沒看到自己的小兒子。
眾人聞言這才反應過來，是啊，平日里最吵鬧的人這會倒不在了，吃飯的時候竟然不在！！
周老頭揮手道：「不用管他，指定又跑到哪裡野去了，真是的，眼見著都是要說親的人了，還這麼不著調，成日跟個孩子似得，誰家的閨女願意嫁給他？」
越說越生氣，「中午不許給他留飯，以後他要是不回來吃，都不用給他留了，讓他餓著好了……」
正說著，外面就響起了周大倉的哭喊聲，「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爹，娘，不得了了，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大哥二哥都被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