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長遠規劃

謝母對於方凱一家也要去京市的消息渾然不覺。

這些日子以來，由於秦雲莉住院，她與謝老大輪流照料，吃住皆在馮東嶺和謝春燕處，自然而然地，從馮東嶺夫婦口中得知了謝翊與許秀芳邀請眾人赴京的種種細節。

此時聽到方凱一家亦將同行，心中猜測方凱他們可能是為了幫助謝翊而做出的決定。

但她並未急於解釋，而是眼神複雜地看了看謝老大，又瞥了一眼面色蒼白、緊緊依著門框的秦雲莉，聲音沉著冷靜地問道：「你們也是這麼想的？覺得老二一家不應該只帶上馮東嶺和方凱，而應該連你們也帶上？」

問題直指人心，讓在場的人不由得一怔。

謝老大性格憨厚，面對母親突如其來的質問，一時語塞，只能求助般地望向秦雲莉。

秦雲莉扶著牆壁，努力維持著平衡，神色猶豫，聲音細弱蚊鳴，「媽，我們從沒想過要依靠二弟二弟妹去京市享受，但是……」

她咽了咽口水，似乎鼓足勇氣，「可我們才是一家人啊……」

謝母眼中流露出與眾人相同的看法，認為謝翊從事的廢品回收行當不夠體面，尤其是在國家政策尚未開放個人經營時，謝翊的行為無異於遊走於法律邊緣。

而馮東嶺、方凱等人甘願追隨謝翊，謝母認為這不僅僅是兄弟間的情誼，更是基於對謝翊事業前景的認可，以及一份深沉的信任與支持。

他們明知道前路坎坷，仍願意一同面對，這份情義，顯然超出了尋常兄弟間的範疇。

反觀謝翊的親兄弟，對謝翊的真實處境不甚了解，僅僅看到了表面的光鮮——許秀芳娘家的財富，大寶考上大學的好消息，便誤以為謝翊在京市的生活悠然自得。

他們試圖利用「謝翊親兄弟」的身份撈取好處，全然不顧是否會成為謝翊的負擔，自私的念頭充斥了整個腦海。

謝母的心猶如被冷水澆透，冰涼一片。

「你們才是一家人，你們才是親兄弟！好好好！」

她的臉頰因憤怒而漲紅，目光在大伯家與三叔家兩對夫妻的臉上來回掃視，「既然那麼渴望去京市，那就先去縣城拾一回廢品，體會一下什麼是生活！」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諷刺與失望。

「媽，您何必這樣為難我們？」

顧小玲再次出聲，這次她因得到了大伯家的支持，語氣變得大膽起來，小聲嘟囔著：「大哥和方凱家都能跟隨二哥去京市，無需做這些，而且昨天翊哥還特別為方凱多炒了一盤牛肉，怎麼到了咱們這兒就……」

她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眾人皆明。

謝老三滿臉憤慨，秦雲莉則一臉贊同。

謝老大仍舊眉頭緊鎖，瞥了一眼秦雲莉，欲言又止，「媳婦，要不我們還是在家安心種……」

秦雲莉身子微微晃動，產後虛弱的身體讓她顯得更加蒼白無力，輕輕搖頭制止了謝老大未完的話語。

如果不是謝老三和顧小玲提出，她或許根本不會考慮隨許秀芳北上京市。

特別是在農村即將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他們很快就能擁有屬於自己的田地，只要勤勞肯干，未來的日子定會芝麻開花節節高！

然而，正是謝老三與顧小玲的提議，攪亂了秦雲莉原本平靜的心湖。

她曾體驗過許秀芳給予的甜頭——小溪的工作機會，以及那些時不時寄回的美食！

因此，在她心中，跟著許秀芳肯定要比留在鄉下種田強得多！

更何況，她剛添了兒子，未來的日子需要長遠規劃！

謝母見謝老大輕易就聽從了秦雲莉的意見，心中不快更甚，怒意橫生。

「真是熱鬧啊！」

突然，許秀芳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打斷了緊張的氣氛。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許秀芳身上，只見她領著一群孩子靜靜立於門口，不知道已站了多久。

孩子們中除了大伯家的幾個和最小的小芸一臉天真，三寶則顯得格外懂事，觀察著大人們怒容滿面的臉龐，而許秀芳則是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言而喻。

這突如其來的場景讓在場眾人莫名心悸，就連剛才最為囂張跋扈的謝老三也感到了一絲尷尬，暗自慶幸謝翊此刻不在場。

謝母目睹許秀芳那抹略帶涼意的微笑，心頭猛然一緊，不自覺地向前踏出一步，聲音微微顫抖地喚了一聲：「秀芳……」

「媽，您先別急著說，」許秀芳語調平和，卻隱隱含著不容忽視的威嚴，彷彿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即將出口的話語戛然而止於謝母的唇邊。

她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彷彿一旦開口，便會陷入許秀芳那冷靜而犀利的言辭旋渦中，只好匆忙抿緊雙唇，以沉默回應。

「有興趣與我們一同前往京市嗎？」

許秀芳嘴角掛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那笑容在旁人看來，卻像是寒風吹過湖面，激起陣陣涼意。

秦雲莉哪還敢發出半點聲響，只勉強擠出一絲怯懦的微笑，試圖以此緩解空氣中凝固的尷尬。

謝老三則輕咳一聲，迅速轉移視線，避免與許秀芳那似乎能洞察人心的目光相遇。

在這群人之中，最為期盼能夠隨許秀芳一行人前往京市的，莫過於顧小玲。

原以為可以讓秦雲莉充當先鋒，不料秦雲莉卻臨陣退縮。

明了謝老三的不可信賴，顧小玲不得不硬著頭皮，挺身而出。

「二嫂，我並非貪圖什麼好處，只是方凱他們都能跟隨你們遠赴京市，我們……怎麼說也算是一家人，不是嗎？」

顧小玲深知自己占理不足，於是特地引用了一句俗話，試圖觸動許秀芳的心弦：「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遇事互相扶持，但外人可就不一定了……」

顧小玲的言辭看似懇切，許秀芳心中卻覺得滑稽，幾乎要失笑出聲。

「遇事互相扶持？」

小寶也按捺不住，插嘴道，「恐怕最先在背後捅刀的就是你吧！」

「不……」顧小玲急忙想要辯解。

「沒錯！」

二寶記憶猶新，當年顧小玲幫助李鐵柱欺負他們的場景歷歷在目，「你這個壞女人，休想和我們一起走！」

大寶淡淡開口，言辭簡潔卻堅定：「我們不歡迎你。」

顧小玲面對三個孩子的輪番攻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焦急地望向許秀芳，想要解釋，卻只見許秀芳臉上滿是嘲諷之色，「想跟我們去京市？你哪來的膽量想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