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普魯斯特效應
秦宅書房。
秦海濱坐在書桌前，他嘴角綳直，面容威嚴，那緊縮的眉頭隱隱透著慍色。
書桌對面，弟弟秦海潮一聲不吭，似乎是在觀察秦海濱的臉色。
須臾之後，秦海濱開口：「我們是不是有什麼露出馬腳的地方？」
秦海潮小心翼翼地回道：「應該沒有吧。」
「沒有？沒有為什麼段懷謙要來調查我們？他和林肆是什麼關係？」
面對秦海濱的質問，秦海潮無言以對。
不久前他無意中發現競爭對手晉江葯業在私下裡調查明啟醫藥的財務狀況，本以為只是正常的商業競爭，他們也會時不時的關心一下晉江葯業，所以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昨天，秦海潮發現南風集團竟然也把手伸向了明啟的製藥工廠，這就不得不引起他的警惕了。
放眼整個江城甚至是全國，南風集團都是不可撼動的存在。明啟一直和南風沒有瓜葛，唯一有關係的大概就是南風和明啟的競爭對手晉江葯業素來交好，但僅憑這一點，也不至於招惹到段懷謙。
見秦海潮沒有回答，秦海濱思索了一會兒，他揉了揉太陽穴，繼續說，「把秦宴叫進來。」
不一會兒，秦宴推門而入，他穿著舒適的T恤居家服，雙手懶散地插在兜里。
「爸，叔叔。」
秦海濱問：「秦宴，你最近和段懷謙有交集嗎？」
秦宴露出狐疑的表情，答道：「也不算交集，就是碰巧私下裡見過兩回。」
「怎麼會碰巧的？」
「秦歡在江大同一個研究室的同事，是段懷謙的老婆。」
聞言，秦海濱和秦海潮同時睜大了眼睛，彷彿看到了黃河之水在倒流。
秦海潮不禁失聲喊道：「段懷謙結婚了？！」
秦宴點頭，「嗯，那女的是前陣子因為貪污被抓的江城醫院院長的女兒。」
秦宴話音剛落，秦氏兄弟倆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怪不得呢，段懷謙會突然關心明啟，原來是因為自己的妻子。
可問題是，段懷謙是怎麼知道林肆的入獄和明啟有關的？
秦海濱定了定神，繼續追問，「秦歡和段懷謙的老婆熟悉嗎？」
秦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看出來父親和叔叔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為什麼會突然提及段懷謙，還提到林沐妍？
秦宴的眼底里浮上一抹意味深長的味道，「爸，叔叔，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告訴我，對於接近段懷謙和他老婆這件事情可以交給我，交給秦歡，你們覺得放心嗎？」
近幾年明啟的經營狀況一直在走下坡路，為了做出光鮮亮麗的年報，他們還特地賄賂了審計公司，這樣也不至於讓自己的股價瘋狂下跌。
除此之外，為了支持明啟的經營，這些年秦海濱和秦海潮也不乏做了許多擦邊法律的事情。這些本來他們都不打算告訴秦宴，可是這個節骨眼上，段懷謙都出手了，似乎有些瞞不住了。
秦海潮剛要開口，秦海濱抬手阻止了他。
「秦宴，段懷謙和他老婆的事情你不用管，城北郊區那個倉庫里的貨，你幫忙盯著點。」
這麼一說，秦宴馬上就反應過來，父親又有些事情在隱瞞他了。
於是他旁敲側擊地問：「那個倉庫已經廢棄了，還有什麼貨在裡面？和段懷謙有關？」
明啟醫藥在江城北部郊區有個秘密倉庫，裡面都是一些國外引進的進口葯，正規和非正規途徑的都有，一般用於企業新品藥物的開發。
可是近幾年，由於企業領導班子的倦怠和科研人員的流失，明啟對於新型藥物的開發越來越不上心，倉庫也就漸漸廢棄了，這也是導致明啟業績下滑的重要原因之一。
秦海濱答道：「伯魯斯公司的流感疫苗，我們引進了一些，想讓研發部的同事研究看看。」
秦宴覺得奇怪，雖然他不是醫藥方面的專家，可是疫苗研發的技術路線主要集中於滅活，重組蛋白，病毒載體等等，這個過程也是最難的。要那些成品疫苗來有什麼用？
退一萬步講，就算有用，這需要幾箱嗎，拿幾個樣本不就行了？
可這時，他不想讓秦海濱看出自己的疑慮，不然他們會變本加厲的防著他。
於是秦宴決定裝傻，「爸，你這是想進軍國內的疫苗市場，從晉江葯業那裡分一杯羹了？」
秦海濱也沒打算把事實真相告訴他，「這你就別管了，找幾個人，好生看著就行。」
末了，秦海濱補充一句：「不要和段懷謙有過多的接觸。」
秦宴露出一絲壞笑，「段懷謙我不感興趣，我倒是對他那個貌美如花的老婆挺好奇。」
秦海濱臉黑得幾乎能滴出墨來，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蹦了一下。
「秦宴，別惹段懷謙，我們惹不起。」
秦宴撇撇嘴：「知道了爸。」
秦宴走後，秦海潮問道：「哥，這事不打算告訴秦宴？」
「別說，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風險。」
「可，這…你也知道段家老爺子的身份，萬一段懷謙查出什麼來了，嚴副市長都不敢動他，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秦海濱怒目圓睜，立刻喝止了秦海潮。
「事情已經出了，林肆被判之前，不要提嚴副市長，我們和他們幾個也不要見面。」
秦海潮點頭：「知道了哥。」
門外，兩人的對話被秦宴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果然爸爸和叔叔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而且這件事情不僅關係到了林肆貪污入獄案，還牽扯到了江城市的副市長嚴永強？
秦宴不禁懷疑起來，難不成…還和明啟郊區秘密倉庫里的那批疫苗有關？
……
江城大學食堂。
時璐拿著手機興奮地對林沐妍說：「學姐，我進入明啟醫藥的第三輪面試了！」
「恭喜你啊，」林沐妍笑得滿面春風，「我就說你一定行的，對了，你投的什麼職位？」
時璐低著頭，邊確認郵件邊回道，「本來是說醫藥代表賺錢是最多的，可我這個人不擅長和人打交道，那些商場上的酒局之類的我一概不行，我還是投了藥品研發部的職位。」
林沐妍點點頭：「嗯，我跟你一樣，如果是我，我也選擇在後方做研究。」
時璐抬起頭，沖林沐妍眨眨眼：「學姐，你都是段家的少奶奶了，還需要想這些問題嗎？」
林沐妍假裝生氣地拍了一下時璐的頭，時璐狡黠地吐了吐舌頭。
「你挖苦我是不是？我怎麼變成段家少奶奶的不都告訴你了？這和正兒八經的嫁進去能一樣嗎？我遲早是要離開段家的，必須為自己打算。」
時璐托著腮歪著頭，一臉天真地自言自語，「是么，我倒是覺得那個段少看上去很喜歡你呢，你不說我還真的以為你們是正常夫妻。」
提到段懷謙，林沐妍的腦子瞬間又炸開了。
根據普魯斯特效應，人對氣味的記憶是最持久的，聞到熟悉的氣味會觸發對某些往事的記憶。
就比如現在的林沐妍，只要段懷謙一吻她，男人口腔里那劈頭蓋臉的冷松木香氣瞬間把她拉回六年前的那一夜。
她實在是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想男人了，還是神經錯亂了。
還是說…段懷謙和周鐸宇用的是同一款漱口水嗎？
思緒漸飄漸遠，林沐妍使勁甩了甩頭，趕緊換了個話題。
「對了璐璐，你沒有投晉江葯業嗎？」
時璐搖搖頭：「沒有，我放棄了，那天我這麼對陸少，我都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我不想去晉江葯業和老闆抬頭不見低頭見。」
「我覺得你想多了，陸少可能壓根就沒放在心上，」林沐妍笑了起來，「還是說，比起陸少，你更想了解一下我們淵臨哥？」
被林沐妍這個一說，本來就臉皮薄的時璐刷的紅了臉。
「別開玩笑了學姐，無論是陸少還是謝少，都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只想找到工作好好賺錢，我想在江城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林沐妍心照不宣地點點頭，「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