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機會

陳卜快死了。

手掌組成的肉球在不停的包裹著他，明明沒有用力撕扯，但他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不斷的消失。不斷的，下沉。

明明快死了，但心裡卻沒有多少的恐懼。

陳卜還沒有活夠，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今天可是他20歲的生日。他還有好多年的日子要過。

明明可以多活一會兒。明明只要老實的告訴那個肉球她在哪裡就好了。

但當他歪過頭去，嘴上的動作就是一個標準的

「噓——」

無所謂的，善良。沒有什麼意義，也沒有什麼作用。

身體的溫度越來越低，意識也好像越來越模糊了。但是透過手掌的縫隙，陳卜好像看見那個少女沖了出來。好像，看見了，她的身體在發光。

「？」

少女似帶有歇斯底里的憤怒。

無數條足有人腰粗細的綠色藤蔓穿牆而出，帶有瑩瑩綠光，向著這灰敗的肉球纏去。它們不再失去生機，而是肉球再被一點一點的磨碎，一根細小的藤蔓把他拽了出來。他馬上要喪失的意識也逐漸回歸。

「※※※，你能爆種早說啊！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這是陳卜意識回歸后的第一句話。

肉球被巨大的藤蔓不斷攪碎，撕扯。那段奇怪的話語還在斷斷續續的重複。這是越來越慢，越來越慢。越來越湊不齊，越來越殘缺。

直到那段奇怪的話語完全消失，肉球被藤蔓撕扯的粉碎，消失在了樓道里。

彷彿那個肉球從來沒有存在過這一樣。

陳卜靠坐在地上，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今天的經歷對於自己來說實在是太刺激了，調整一下思維對於陳卜來說很重要。

「我靠，大姐，你下次能不能早點動手，我心都下涼了。」

「……」

少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盯著陳卜。眼中似有感恩，還有困惑與不解。

「我這算不算是救了你，能不能跟你談談報酬？」

陳卜將張大的嘴巴閉上，將揚起的頭放下，靜靜的盯著少女，開口索要著救命的報酬。

「你想要什麼？」

少女盤坐下來，坐在了陳卜的對面，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我能不能變成和你一樣的人？」

「你想幹什麼？」少女變得有些警惕起來。

「不想幹什麼，生活太無聊了，想找點樂子。」

「就為了這個？」

「對，就為了這個。」

沉默，低頭思索。少女正在猶豫，腦海之中天人交戰。

「從以前我就一直在想，生活實在是太無聊了。我從手機里了解這個世界，我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人生最後會怎麼樣。我那無聊的人生，一眼便知盡頭在何處。所以我就在想提前結束這無聊的人生又怎麼樣？如果說生活能給我來點樂子的話，如果說可以觸碰到人生的另一面…」

陳卜前俯身子，貼近了少女一些。是要把全身的氣勢與力氣都壓抑這一句話。

「我就算死也值了。」

「……」

「……」

樓道里很安靜。

安靜的只有兩個人呼吸的聲音。

少女在陳卜的眼睛中看到了堅決與火焰。她似乎相信了陳卜，站起身來招了招手。

「跟我走吧，那就帶你去看看。你確實能成為跟我一樣的人。雖然說很有可能會死就是了。死了可別怨我，我最多逢年過節幫你燒燒紙。」

陳卜笑了，他心情突然變得非常愉快。只要能觸碰到世界的另一面，只要能改變自己平平庸庸的人生軌跡。他似乎什麼都願意。

「燒紙就不用了～。我要是真死了的話，麻煩你照顧一下撫養我長大的孤兒院。」

少女伸手往自己的衣服里摸索，掏出了一塊黑底紅字的五角木牌。

木牌的邊緣有花紋裝飾，似是游蛇一般纏繞著木牌。在那木牌的最中心，赫然用大的紅漆寫著一個門字。

只見少女把木牌往牆上一貼，大片大片的黑暗瞬間就覆蓋了那片牆壁。形成了一扇漆黑的門。

「走著？」

「走起～」

少女先腳跨進黑門之中，陳卜緊隨其後。周圍的一切突然變得漆黑了起來。但很快，周圍亮起了數盞紅色的燈籠。少女隨手一抓，提了一盞在手中，便在前面引路。

「這地方看起來有些像鬼門關啊。」

「鬼門關可比這裡陰森多了，你沒有感覺這盞燈籠很溫暖嗎？」

「確實。」

陳卜看了看腳下的道路，僅僅能看出來黑色的輪廓。腳踩上去似乎是木頭的質感，還有吱呀吱呀的聲音。

「根據小說里看到的，這是通往你們總部的方法嗎？」

「可以這麼說，你要是也能掌握我們的力量，那你也能獲得一張令牌。」

「聽起來不錯啊，你們總部的人很多嗎？是國家機構嗎？」

「半國家機構吧。受國家政府監督，但我們擁有著自治權。」

「你們的人數很少嗎？我看這次就你一個人對付那個大肉球。你們人手應該比較緊張吧？」

「人手確實不多，除去文職的話，每座城市固定能派遣出去戰鬥的人員只有五六個左右。」

「聽起來，想要成為你們當中的一員並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啊。」

「並不是，還是挺簡單的。只是人員的篩選比較複雜，還要控制數量。而且你大概率並不會成為像我一樣的戰鬥人員，而是文職。」

周圍一片漆黑。只有腳下的路和前面少女提起的紅燈籠，能帶來一些光明。但陳卜並沒有感覺驚慌或者害怕，因為這條路給人的感覺十分的安心。像是有著某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你們的力量從哪裡來呀？修仙嗎？還是科技？」

「哈哈，那種東西。」

少女被陳陳卜逗笑了，前面提著的燈籠也稍微搖晃了起來。她的身體在發顫，似乎陳卜問了一個非常好笑的問題。

「總部里確實有些人整天擱那飯不吃茶不想的在那裡念什麼口訣修鍊修鍊的。不過嘛，我們的力量都來自於同一種源泉。所以修仙什麼的，有時候看著真的很好笑。」

「是嗎？我很好奇，你們的力量都來源於什麼？」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么？」

「……」

陳卜咽了咽口水，對於神明的存在，隨著他對世界了解的越多，他反倒，有些相信。

就拿人的身體來說。如果把人的身體比作是一台機器的話，開什麼玩笑？從細胞，防禦細胞，各種系統，功能器官，運動結構。這是一台何等精密的機器。

把視角再放大一些，不只是人類，還有自然界的生態系統。地球的運作，動物，星系。

能設計出這一切的存在，恐怕也只有神明了吧？

「我當然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

「什麼嘛？封建迷信不可取啊。」

「……」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少女收斂了幾分笑意，略帶嚴肅的說道：

「我們這些人的力量全部都來自於神明的賜予。當神明投來命運的注視，衪們就會把力量賜予我們。至於神明想讓我們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神明有很多嗎？」

「目前已知的就有整整153位，而且數量還在以不規律的方式逐年增加。而最可怕的是，神明之間，似乎在爆發著戰爭。」

「神明是可以看見的嗎？你們是以什麼方式觀測到衪們的？」

「確實可以看見，但只能在衪們注視到你的時候驚鴻一瞥罷了。而且看過之後，大多數人都會遺忘。少數人會記得神靈的樣子，並會把衪們繪畫出來。但根據目前的研究成果來看，他們所看見的，只是人類能認知到的形態。」

「聽起來挺燒腦子的，不過我小說看的挺多，還能理解。」

「至於神明之間的戰爭。你也看見那個巨大的肉球了，那就是敵對方的勢力。你也可以把它理解為反派。反正那幫邪惡的神明整天就知道製造怪物來危害民眾。我們就負責剷除它們，大概就是這樣。」

「所以如果我成為了戰鬥人員，也要整天跟那種怪物打來打去嗎？」

「並不一定，每個月事件的程度不多，那種怪物出現的數量也很少。大多數情況下是巡邏和勘探，還有預防。啊，當然了，還有通緝和巡獵。」

「你跟我說這麼多真的好嗎？我都懷疑你不是打算讓我成為你們當中的一員。而是打算把我滅口。」

「你一個普通人想跑都跑不了，而且到了總部，想消除你的記憶，簡簡單單。」

「你們這個機構存在多少年了？聽起來很專業的樣子。」

「嗯，我想想。根據我能訪問到的最高許可權檔案，兩百年前的時候我們機構就存在了。」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可能兩百年之前就存在了。」

「應該是吧，畢竟我能翻到最早的檔案就是明朝的時候。」

「那神明之間的戰爭，你們又是怎麼推測出來的？」

「你不也看見了嗎？邪惡的神明創造出那些怪物。我們負責消滅他們，這就是戰爭。」

「這樣聽起來，我們有些像神明的棋子啊。」

「看來你一點也不抵觸嘛，我還以為你會抵制被神明操控的。」

「如果把思路轉換一下，那跟當英雄沒什麼區別。」

「那確實，我們這方的神明並不會做出什麼強制性的措施。對於我們這邊的神明來說，人民安居樂業，就是對於他們最好給養。」

「那邪惡一方的神明，就是要創造毀滅與恐慌還有恐懼嘍？聽起來怎麼像是奧特曼大戰小怪獸？」

「你這個倒有點貼切，總部里確實有幾個人能變得特別巨大，就像奧特曼一樣。那些邪惡的神明也確實製造過幾個非常巨大的怪物。」

「聽起來挺壯觀的，有戰鬥留存的影像資料嗎？我可以當成特攝片來看。」

「嗯，確實有，我也是當成特攝片來看的。打戲可比特攝片精彩多了。」

「嗯，按照你的說法來看。你要帶我去你們的總部，接受神明的注視嗎？」

「是的，就算沒有神明向你投來目光，也可以把你安排去文職工作。我們這裡的薪資待遇可是非常不錯的，不光有五險一金，年終獎，節假日福利和傷殘死患撫恤金。還有免費的單位宿舍與食堂。」

「……，我突然覺得救你救的好值啊。」

「這倒確實，單位的宿舍和食堂都非常不錯，一人間。你也可以選擇和其他人一起住。」

「如果有神明向我投來了注視呢？」

「那總部就會對你進行測定，登記和考量。時間不會太久，十分鐘左右。然後你就會劃過來我們分部，跟我一起工作。文職的話，大概也是劃過來我們這邊。」

「聽起來，你們總部和分部之間是互相連接的。」

「是的，通過這張令牌，總部和分部之間我們可以自由來往。只是需要許可權罷了。」

交談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就在陳卜想繼續問下去的時候，前面突然出現了一扇門。

一扇普普通通的紅漆木門。

「我們到了，迎接你的命運吧，少年。」

「這台詞有夠中二的，你沒少看動漫吧？」

「管這麼多，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少女一把推開木門，直接踏了進去。